段星斂看別墅看了有一段時間, 主要他們目前住的這個地方,當初他一個人時還沒什麽感覺,可如今看來卻是哪兒哪兒都不滿意。

廚房太小、餐廳采光不好、浴室的浴缸難以容下兩個人……最主要的還是總感覺在住樣板間。

段星斂其實不算挑剔, 但他希望可以和裴翊有一個稱心如意的家。

如今這處地方他便十分滿意。

帶裴翊來看過之後也算徹底做下了決定, 當即托人辦了手續。

不過裝修的事還得慢慢來,這不急。

——

26號當天,裴翊終於和段星斂一起踏上了飛往Y國的飛機。

飛行時間很長, 此前裴翊回來時獨自靜坐了十餘個小時。

這次卻不一樣, 同段星斂聊聊天, 再一起看看雜誌,累了便靠著他休息片刻,這麽十來個小時竟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很快便過去了。

飛機落地之時,Y國仍是白天,兩人提著行李走到接機口時, 段星斂拿出手機,正準備叫一個的士服務, 一抬頭卻看到了接機口處正在張望著的裴雪緣。

此前裴翊沒跟他說過裴雪緣會來接,如今猝然相見,意外之餘竟莫名生出了緊張。

不過裴翊確實也不知道裴雪緣會來, 之前裴雪緣問了他的航班,但也說不一定有空。

裴翊走過去,裴雪緣笑著伸手抱了下他,拍拍腦袋說有一陣不見了, 裴翊這才問道:“媽, 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接你……”裴雪緣頓了一下這才繼續,“們啊。”

說完目光便轉向了段星斂, 裴雪緣也很多年沒有見過段星斂了,但是感然慨歎之餘,更多的還是欣慰。

“阿姨,好久不見。”段星斂回視過去,微微低頭,如此喚了一聲,“您身體還好嗎?”

問到此處,裴翊和裴雪緣都頓了一下,他們都沒告訴過段星斂關於裴雪緣的病情。

以前是不想再徒增煩憂,現在是已經好了,又覺得沒必要。

“好得很。”裴雪緣趕緊支開話題,她看著段星斂,把話拉回了他身上,“小星除了更帥了之外,好像沒怎麽變。”

說著還笑著拍了拍裴翊,故意問他:“是吧?”

裴翊淡笑不語,倒是段星斂被裴雪緣自然的態度引得放鬆了些,也漸漸想起裴女士灑脫的性子,段星斂嘴甜道:“阿姨也越來越年輕了。”

“喲,真會說話,怪不得小翊……”

不過裴雪緣說到這裏,卻沒繼續,隻打趣似的地看了他一眼,段星斂又被這一眼看得心懸了懸,畢竟這到底是裴翊的母親,他又拐走了人家兒子。

但最後裴女士沒再多說什麽,隻張開手,又抱了段星斂一下,算是給這次接機付上了完美的儀式感。

之後裴雪緣走他倆中間,一邊跟著一個帥哥,一路感覺可拉風。

上車之後裴雪緣想著裴翊旅途疲憊,便還是由她開車。

等到行出一段路之後,段星斂想了想,跟身旁的裴翊小聲商量:“你家附近有什麽酒店嗎?”

裴翊聞言,立刻明白了段星斂的意思,他有些莫名地看了段星斂一眼,還沒多說什麽,耳尖的裴女士卻率先開了口:“你來了當然住我們家,還能讓你去住酒店嗎?”

說完也不給段星斂反駁的時機,同時此刻車子正開在海邊公路上,天空蔚藍剔透,裴雪緣將車窗放下,微微鹹澀的海風撲麵而來,裴雪緣歡呼一聲,笑著說:“咱們回家咯!”

這兒的建築和燕城的不大一樣,但物有相似,隻是這裏人少得多,很清靜。

裴翊和裴雪緣住的是一片小別墅區,裴雪緣將車停在一幢紅牆白窗的二層小樓下麵的車庫。

幾人一路進家門,將行李一放,裴翊正想坐會兒,卻見段星斂打開行李箱,拿了幾袋子的禮物出來,然後直直向裴雪緣走去。

裴翊眼都看直了,沒成想段星斂什麽時候準備了這些。

但更驚喜的是裴雪緣,她欣喜地接過段星斂給她的禮物,玉鐲、項鏈、耳環、絲巾、衣服什麽都有,並且一看就都是精心挑選的。

“都是給我的?”裴雪緣聲音不禁都拔高了一些。

“嗯,阿姨,來得匆忙,沒準備多少,之後再給您補。”

裴雪緣平時也是收禮物收到手軟的人,可她卻還從來沒有收到過來自兒……婿的禮物,這實在新奇,由不得她不高興。

“我上去試一下!”裴雪緣也不跟段星斂客氣,完全沒有推拒,“你們先坐會兒!”

待裴雪緣走後,裴翊盯著樓梯看了一會兒,這才回頭,神色頗有些複雜:“你這是?”

段星斂摸了下鼻子,隨即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討好,我不得處理一下……婆婿關係?”

裴翊一陣靜默,隨即又笑了起來,眉眼間有些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很喜歡你。”

“一碼歸一碼。”段星斂走過去,覷了覷樓上,飛快地親了裴翊一口,又趕緊退開一點,跟著才又說,“之前阿姨生病我一直未能探望,這是應該的。”

裴翊聞言,怔了一下,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段星斂最開始的那句「身體好嗎」,不是隨口一問,但他是怎麽知道的?

裴翊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段星斂看他一眼,隻簡單解釋了一下:“以前碰見孟醫生,他告訴我的,後來又托我爸打聽了一下。”

當初段星斂最開始在市一醫院掛過精神科,有一次偶然碰見了孟信孟醫生。

裴翊他們走後,孟醫生也同他們斷了聯係,見到段星斂也是想問問裴雪緣的情況如何,未曾想便這樣說漏了嘴。

可那時段星斂自顧不暇,這事更是猶如雪上加霜,讓他越發明白,裴翊當時為何同他非斷不可,他們之間真的橫亙了太多。

但段星斂始終擔心裴翊應付不過來,急得焦慮症狀越發嚴重,但他又無從得知裴翊的去向,無奈之下隻能求助段成森幫忙打聽,同時也答應了段成森會配合治療的要求。

段成森對此倒是盡心盡力,不過之後還是沒有告訴段星斂具體情況,大約那時仍不想讓他們聯係上,便隻是對他說裴雪緣的病沒大礙了。

而此時裴翊僅僅通過這寥寥數語,也忽然想起了當年的一些舊事,他就說為何他和裴雪緣來到這邊之後,分明人生地不熟,手術相關的事卻如此順利,最好的醫院恰好有床位、最好的醫生恰好有空、最好的靶向藥恰好到位……這一切著實讓他省了許多心,少奔忙了許多路。

原來如此。

原來他始終並非一個人。

裴翊念及此,心緒波動,段星斂到底忍不住抱住他,也沒多說什麽,輕輕拍著他的背,似在告慰從前。

沒一會兒,裴翊輕輕仰頭,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一吻他,可就在雙唇即將觸碰到時,樓上卻忽地出現一道聲音。

“好看嗎——”

樓梯間傳來的話到此也戛然而止,段星斂和裴翊更是立刻分開,瞬間隔了兩米遠。

裴翊回頭,匆忙看了眼樓梯口,見裴雪緣已經戴上新首飾,換上了新衣服。

隻是表情有些精彩,有些許的尷尬,還有些莫名的興奮,像是撞破了什麽不好說的場麵。

段星斂頂著凝滯的氣氛,努力保持鎮定,假裝剛才無事發生,他笑了一下,閉眼誇道:“好看,阿姨,特別符合您的氣質,”

裴女士走下樓來,先是點頭算是應了段星斂這話,隨即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臉上也有點憋不住的笑。

最後裴翊率先忍受不住,提了一箱行李上樓,狠心地拋棄了段星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誒。”

段星斂叫都叫不住,可他這會兒自然不能再脫逃,否則好像顯得他們好像真的十分心虛一樣!

不過被長輩撞見真的好狼狽,怪不得大家都想過二人世界呢,段星斂呼吸了幾番,正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卻不想又聽身後的裴雪緣忽然開口了,語氣裏帶著笑意:“小翊這是有些害羞了?他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他這樣呢。”

段星斂回頭,發現裴雪緣已經斂了神色,目光正仔細打量著他,似乎是來自母親的審判。

段星斂冷靜下來,未曾回避,他笑了下,回答說:“嗯,很可愛。”

裴雪緣聞言眉頭一挑。

接著卻又見段星斂正了正神色,好像組織了一會兒語言。

但到最後,千言萬語隻匯在了一語之間。

“阿姨,您應該知道,他喜我喜,他悲我悲,但我並非是因為他愛我所以我才愛他。”

裴雪緣雖然以前和段星斂待的時間不長,可幼子易懂,又聽段成森說過一些,所以她還算了解段星斂,此刻便也聽明白了段星斂話裏的意思。

段星斂和裴翊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裴翊很難喜歡別人,甚至連他自己他都不一定喜歡,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大多也隻是因為責任而已。

可當初裴雪緣聽見裴翊滿心期待同她說他想和段星斂一直在一起時,裴雪緣便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裴翊愛段星斂,勝過愛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而與之不同的,段星斂從小一直缺乏安全感,容易患得患失,所以無論是對朋友還是親人,段星斂的性格一直都屬於你若喜歡我,那麽我才喜歡你,如果你不喜歡我或者不夠喜歡我,那麽我就什麽也不要了。

他一向需要堅定地被選擇。

可如今他對裴翊,卻並非如此。隻是簡單地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愛你。

裴雪緣念及此心中有些震動,她想,她好像終於明白了他們兩人之間斬不斷的羈絆。

段星斂再度開口:“所以阿姨,希望您能放心。”

不過裴雪緣聽完,卻垂眸笑了一下,心中還頗有些慚愧,畢竟她虧欠裴翊良多,如今不至於就拿得出長輩的架子。

裴雪緣也十分想得開,此刻擺擺手,幹脆地說:“行了,你們自己好好的就行。”

段星斂聞言心中懸石落下,莫名鬆了一口氣。

之後裴雪緣繼續去試新禮物,段星斂則是任勞任怨地進了廚房,這是勢要做好這個兒婿的意思。

豈料裴雪緣還真的很吃這套,她許久沒吃正宗的家鄉菜了,原本不吃晚飯的人都破例吃了兩大碗。

吃得開心了精神也上來了。

就在裴翊還想著避個嫌,準備讓段星斂去隔壁的空房間睡覺時,裴雪緣見到便奇怪地問:“你們不睡一間?”

裴翊頓了頓,但段星斂見坡就下,他本來也不想分房間,這會兒腳尖直接就朝準了裴翊的房間。

裴雪緣自顧自想了一會兒,以為自己明白了什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悄聲說:“兒子,你和我的房間隔得這麽遠,咱家隔音也不錯,我聽不到,所以你不用擔心,隨意即可。”

裴翊:“……”

段星斂聽後腳底抹油,也丟了裴翊獨自麵對這極其靈性的對話,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丈母娘目前看起來是站在他這一邊了,於是把行李一推就直接進了裴翊的房間。

走廊上頓時就隻剩了裴翊和裴雪緣兩個人。

裴翊是不想再待了,剛想說句「早點休息」,又見裴雪緣衝他招了下手。

裴翊隻能湊過去,聽裴雪緣跟他講悄悄話。

然後他便聽裴雪緣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似的,有些猶豫地問道:“兒子,你是上還是下?”

以前裴翊一副斷情絕愛的樣子,裴雪緣也沒多想,這會兒卻忽然意識到,有些事她還是應該禮貌性地提醒一下。

卻不想裴翊再度沉默,並且眼神有些奇異地看了裴雪緣一眼。

可裴雪緣看他這一言難盡的眼神,在這兩廂無言的時刻,她以為自己明白了什麽。

“知道了,唉。”裴雪緣莫名歎了口氣,還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臉,過後又十分理解且關懷地說,“沒事兒,不用費力氣也挺好的,但你……注意別受傷,身體最重要,啊。”

裴翊:“……”

作者有話說:

屬實沒想到沒寫完,打擾了;

感謝訂閱。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