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一傾身便吻了上去, 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兩人十天沒見,是幾個月來分別最長的時候。

而段星斂這段時間控製著自己不要過多打擾裴翊,此時思念早已聚頂, 他把裴翊抱得很緊, 回吻得很凶。

裴翊的腰被攬在段星斂掌心,上半身不斷往後聳,玄關櫃台上的擺件被掃落在地, 無聲無息地落在地毯上, 卻沒有人注意。

不知過了多久, 兩人終於分開,裴翊靠在段星斂臂彎中,眸光瀲灩嘴唇泛紅, 微張著唇不住地小聲喘氣。

段星斂見狀,眸色一暗,片刻後他徹底退開半步。

接著直接轉身往浴室走去:“我去洗個澡。”

旅途疲憊輾轉, 洗個澡會舒服很多。

裴翊去給段星斂找了一套舒適的睡衣。

之後他也稍加洗漱,然後坐在沙發邊、眼眸毫無焦點地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平複自己。

按理說裴翊應該問一句, 你怎麽來了?

可他知道段星斂是為了他,為了他不遠萬裏奔赴而來。

裴翊眨了眨眼,越發感受到段星斂對他情意的濃烈熾熱。

而裴翊此前是真的很想段星斂, 可此刻當真猝然見到了,心中又滿得有點喘不過氣,有些無所適從似的。

又過了會兒,段星斂洗完出來, 一邊擦頭發一邊抬眸看過來。

段星斂其實想問, 他突然過來, 裴翊會不會覺得困擾。

可他昨晚收到裴翊給他發的消息, 是當真忍到極限了。

更何況他此前為裴翊的生日計劃良多,比如海上的遊輪和焰火、熱鬧的朋友和同學、還有一些隱秘的告白和許諾。

他想給裴翊一個難忘的生日,像當初裴翊送給他的一樣。

隻是後來他明白,那些是他的安排,卻並不是裴翊想要的一天。

所以後來這些安排依次取消,最終隻剩了他背包裏兩份簡單的禮物。

以及他實在不想錯失的,和裴翊一起度過生日時刻。

但此刻他到了裴翊跟前,又好像不太說得出口,擔心這些成了裴翊的負擔。

“段星斂,過來。”正此時,裴翊卻忽然喊了他,段星斂一愣,見裴翊拍拍身旁的座位,又說,“我給你吹頭發。”

段星斂:“?”

直到吹風響起,段星斂被吹風低低的嗡鳴弄得有點蒙,沒想到還有這種好待遇。

其實裴翊不習慣照顧別人,但他有在盡力做好,隻是偶爾一個地方不小心吹久了,還是會不小心燙到段星斂。

磕磕絆絆好歹算是吹幹了。

最後裴翊把吹風放好,看了看段星斂眼底的紅血絲,摸了下他的眉毛,說道:“你先睡會兒吧。”

段星斂卻不急,起身過去拿他進門時扔在一旁的行李袋。

他背對著裴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裏麵掏出了兩樣東西。

裴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動作,接著他看見一個盒子和一本相冊被遞到了他眼前。

裴翊一並接過,然後他聽段星斂再度跟他說:“生日快樂,這是禮物。”

裴翊一頓,接著問道:“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段星斂瞥開眼:“可以。”

裴翊先打開了相冊,發現裏麵是從暑假起,段星斂和他在一起時,拍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每一張都看似無關痛癢,但每一張都在訴說他們在一起的經過。

這本相冊有些厚,段星斂隻填了一部分照片進去。

“以後一起慢慢填滿,對嗎?”裴翊偏頭,對上段星斂的眼睛,問道。

段星斂輕輕點頭,之前裴翊送他好多他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段星斂一一珍藏,而他無法再參與裴翊的過去,隻能留住和裴翊的現在,去期望以後。

“真好。”裴翊笑起來,“我喜歡這個。”

看完把相冊放在腿上,又打開了那個小盒子。

發現居然是一根銀飾的鏈條。

裴翊拿起來,看清這鏈條上有一部分是一顆鏤空的星星形狀以及一片羽毛。

和裴翊自己畫的微信頭像有些相似的設計。

一看就知道這是什麽含義。

隻是裴翊看了看這鏈條的長度,疑惑道:“這是手鏈?”

一句「好像有點長」還沒說出來,就見段星斂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腳鏈。”

裴翊聞言頓時看向他。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段星斂每次給他穿襪子,總是喜歡握住他的腳腕,指尖也時不時摩挲他的腳踝,每次弄得裴翊都覺得有點癢。

沒想到此刻居然還弄了個實物出來。

裴翊不禁失笑:“段星斂,你好變/態。”

段星斂抬眸,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裴翊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然後他聽裴翊說:“你給我戴上。”

段星斂覺得自己腦袋有些嗡鳴。

他接過鏈條,握住裴翊的右腳腕,一手圈住剛剛好,隻是段星斂看著眼前白皙漂亮的一截小腿,手都有些不聽使喚,鎖扣扣了好幾次才扣準。

銀白的鏈條終於成功擱置在了裴翊骨肉勻停的修長腳腕上。

此前段星斂定製這銀飾時,腦袋裏就出現過這樣的畫麵,此刻猛然成真,比想象中給人的視覺衝擊要大上許多倍。

段星斂沒敢再多看,否則剛剛那一次澡算是白洗了。

他匆匆挪開眼,立刻轉移了話題:“阿姨等會兒會來找你吧?”

裴翊卻要繼續,他把話題拉回來:“你這是定製的吧?沒給自己定一條嗎?”

段星斂假裝聽不見:“阿姨知道我來會不會不太好?”

裴翊和他驢唇不對馬嘴:“我都戴了,你要不要也戴?”

“我沒買蛋糕,待會兒出去買個蛋糕吧。”

裴翊至此忍無可忍,湊上去親了段星斂一口。

段星斂這才消音,接著從脖子裏掏出了一條跟裴翊同款設計的項鏈:“戴了。”

裴翊見狀笑起來,然後在段星斂鎖骨上吻了一下,正吻在鏤空星星的位置。

之後他才回答說:“我剛跟我媽發了消息,說我今天想自己出去走走,她不會來打擾我。”

段星斂正僵著。

又見裴翊摸了摸他的眼角,凝望著他:“哥,睡會兒吧,我陪你一起睡。”

段星斂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睡個囫圇覺,此刻聽到這裏,一些困意到底也湧了上來。

而裴翊昨晚睡眠質量也一般,正好此時再補一下回籠覺。

但到底比段星斂的情況要好很多,裴翊小睡兩個小時便清醒了過來。

隻是段星斂手一直摟著他,他一動段星斂就也有要醒的趨勢。

他便隻能稍稍坐起身,靠在床頭看書,任由段星斂肆無忌憚地抱著他。

段星斂這一覺睡得沉,最終清醒過來時,已經下午四點。

而段星斂定了隔天一早的飛機要回燕城,因為他這次出來得突然,不能消失太久。

總之,他這一趟奔波,隻是為了裴翊的一個生日和這一個新年。

傍晚時,兩人一起出去覓食。

裴翊帶段星斂去吃了他最近幾天吃到的最好吃的餐廳,又帶他去看了他見過的最好看的風景。

好像要努力做到一切極致體驗才能讓他不虛此行。

夜深時,段星斂買了一個漂亮的蛋糕,在被光影點綴的河邊點燃又吹滅蠟燭。

讓裴翊許下這一年的願望。

之後兩人吃完蛋糕,在異鄉的街頭接了一個甜膩的吻。

身旁有路過的高眉深鼻的異國人,還起哄似的吹起了口哨。

裴翊拉著段星斂跑遠,最後站在紛繁多樣的櫥窗前,問身邊的人:“段星斂,我還沒送你新年禮物呢。”

段星斂聽到這裏卻忽然一怔,覺出了從早上裴翊給他吹頭發時便感受到的不對勁,他沒來得及多想,隻是回:“不用。”

當時裴翊沒說什麽,可等到最後回酒店時,他們手裏還是莫名奇妙多出了很多購物袋。

羊絨圍巾、帽子、巧克力、銀製工藝品……

沒有一樣是裴翊給自己買的,全都是給段星斂的。

像是回贈,也像是感謝他迢迢千裏的謝禮。

段星斂坐在床尾,眼睛盯著沙發上的這一堆東西,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段星斂原本以為他們分開有一段時間,裴翊就會自在一些。

可段星斂看著眼前這些禮物,很難感受不到裴翊努力的辛苦回饋。

之所以說辛苦,是因為裴翊從來都不喜歡逛街,買東西也一向隨意,可今晚裴翊選材摸料,幾乎樣樣都爭取給他買到最合適的。

段星斂估計裴翊長這麽大,選購東西都沒有這麽累過。

段星斂念及此,不禁想,如果他不來,裴翊今天的生日,是不是還能再輕鬆一些?

原來他又給裴翊徒增了負擔嗎?

這種思量在夜裏漸濃,段星斂又是一夜未曾睡著。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朦朦朧朧地眯了一會兒,可等他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裴翊已經起床,甚至還把他回程的行李給一一打包好了。

段星斂從昨夜起便盤旋在心的鬱卒在此刻驟然達到頂峰。

裴翊生活簡單,更沒有歸納東西的習慣,所以他到底為什麽要為自己做這些改變?不會覺得難以忍受嗎?

段星斂呼吸漸濃。

然而下一刻,裴翊見他醒來,坐到床邊忽然又跟他坦白了一件事。

“段星斂,其實我昨晚沒許願。”

段星斂壓了壓情緒,疑惑地看向他。

裴翊卻笑了下說:“當時想的是讓你替我許一個,所以段星斂,你有什麽願望嗎?”

誰料裴翊說完,卻見段星斂低垂著眉眼,眉頭微微蹙起,氣壓是難得一見的低。

裴翊臉上的笑意凝住,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不對勁。

果然,下一刻,段星斂抬頭,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聲。

“你的生日,問我願望?”

段星斂說到這裏抬眼看向他,最後終是忍不住了似的,開口道:“那好,裴翊,我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不要假裝做你並不樂意做的事。”

裴翊聽完,整個人倏然愣了,眼中似有茫然閃過:“什麽?”

段星斂看著他,眸中情緒難言:“你這樣勉強自己,不覺得累嗎?”

段星斂對於這事已經忍了很久,此刻驟然吐露,便似開閘泄洪,再開口時便有些咄咄逼人:“戀愛還要偽裝,你到底是在折磨我還是折磨你自己?”

裴翊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卻忽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可你不是希望我吃醋、希望我在乎你、希望我時刻和你在一起嗎?我盡力做到,這有什麽不對?”

段星斂聽到此處,目光猛然一凝,他心跳加快,呼吸都開始燒灼起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翊,眼眶發紅,然後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他一直在後怕的心裏話。

“那你要是裝累了,是不是就又要一聲不響地把我踢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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