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冬天。

張大年是村裏的一個風水師,因為他會看風水,所以日子到也過的滋潤。他今天去集市上準備買些年貨,準備些過年的東西。正走在路上,他發現在雪地上有一個繈褓。走近一看,原來是被遺棄的嬰兒。這年頭日子不好過,自己都吃不飽哪來的東西給孩子吃呢,有的人家就忍痛把孩子送人或者遺棄在路上。

“唉”他歎了一口氣,抱起嬰兒。卻見嬰兒滿臉烏黑,莫不是身體凍壞了?還是有什麽病?他把繈褓打開一個縫看了一眼又趕緊裹住。

“唉,苦命的娃兒”這嬰兒身上的烏黑並不是什麽病,也不是被凍傷所致。如果所猜不錯的話,這孩子應該是一出生就渾身烏黑。父母估計是怕這孩子有什麽邪性不敢養才丟了。

在這一行對這以現象確實有說道。這種現象叫‘背包袱’,是上輩子的東西帶到了這輩子。走回頭運,這輩子不化解掉,一生都會被命運糾纏,而且會百事不順。平常人可能在出生的時候沒有胎記,即使有也沒什麽大礙。這是屬於上輩子肢體上的意外造成的,對這輩子幾乎沒影響。

但是像這種全身烏黑的實屬罕見,這種現象雖然會在長大的時候慢慢淡化,不影響以後的容貌和膚色,但是性格與命運就難說了。

“既然是在這麽一個寒風刺骨的天撿到你,就叫你張風吧。希望你以後風風火火的,不要被命運所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繈褓裏的嬰兒不哭不鬧,似乎能聽懂一般,聞言小臉頓時樂了。張大年一輩子孤苦無依,到老了越發向往兒孫繞膝的場景,見到這笑臉頓時心都融化了。他連忙逗弄起這娃娃……

張風成了張大年的徒弟,師徒倆相依為命。但是最近幾年張大年越發覺得自己的身子骨差了,因為怕這門手藝在自己的手裏斷了傳承,所以就可勁的給這孩子灌輸:風水是我們國家的傳統文化,要愛國愛家愛風水,防火防盜防師兄,啊呸,後麵的那句不是。你學會了它,你才能實現人生的理想,自己的價值。

總之上綱上線的,終於在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傳給張風以後撒手人寰。張風悲傷慟哭,發誓不給自己的師傅丟臉,把這門忽悠的手藝發揚光大。額……不是忽悠,對,嗯,是這樣的,沒錯……

時光荏苒,轉眼間張風已經18歲了。但是村裏的人發現這小子一點沒有因為師傅的去世而變的性格孤僻,反而整天跟一群大媽侃大山,不務正業,遊手好閑。一點沒有身為張大仙傳人的覺悟好好的當一個‘張小仙’。有個紅白喜事還得找別人,但是別人可不象張仙那麽大方,張嘴就是幾百上千。

於是村裏的一些老人越發懷念以前張仙在的時候。別人都疑惑,難道他把張仙教的東西都給忘了嗎。畢竟當時他還是一個半大孩子。時間一長,村裏的老人也就不在提起。

夕陽西下,村裏的一棵大樹下,幾個大媽大嬸在聊家長裏短的。

“大嫂你家種多少豆種啊?”

“一斤。”

“這麽少啊,那一點咋能賣到錢啊?俺家裏種的多,3斤呢。”

“就那一點地,不能讓它閑著啊,種點吃,不用掏錢買的了。”

“也是,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都出去了,你家裏都掙錢給你花,還種啥地啊,沒錢了就找他們要。”

……

“二春,聽說你家裏的狗下崽了,我討一個行唄?”

“別說一個,你都討走都沒關係,養一個看家就行了,多了我還養不起呢。”

……

“你家裏的孩學習好啊,我聽我兒子說他都考了班級前5名了。以後肯定有出息啊!”

“哪有你家媛媛聽話啊,這孩子太愛玩了,說還不聽,以後有得淘氣。”

……

這時,一個青年一手提著一根釣魚竿,一手提著一簍子魚三步一搖兩步一晃的走了過來。

“喲,這是開會嗎?說的啥啊?是不是在討論哪家的姑娘啊?大媽,不是我說你,有好姑娘給我介紹啊。我還單身呢!二嬸,你家裏的麗麗有相好的沒,沒有幹脆說給我咋樣?你看我長的也不賴啊。”

話一說出口,幾個老娘們哄堂大笑。

“滾蛋,我家麗麗才上初二,你個不要臉的。”二嬸笑罵道。

“天天逮魚摸蝦的,也不務正事,你趕明不愁打光棍”

“瞧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找不到媳婦的人嗎?”說著一甩額前的劉海,**的擺了個姿勢。幾個大媽笑的更歡實了,就差在地上打個滾。

“你呀,你,天天就會作怪。這是又去釣魚去了?”

“可不是,顏值爆表,走到哪都是焦點,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真難。連釣個魚都能釣這麽多。”

“呸,臭不要臉,你就算長的帥,能當飯吃不?”

“啥叫就算長的帥,本來就是好嗎?再說了帥本來就能當飯吃。那啥,王嬸,我晚上去你那吃飯,可以不?”說著從魚簍裏挑出來四條兩三斤的大魚包好遞給王嬸。

王嬸眉開眼笑的伸手接過。連口道“行,行,行。隻管來,今兒燒你的飯。喜歡紅燒,還是清蒸啊?”

“隨便,隻要是王嬸你做的,啥都行,王嬸做的最好吃了……那個那啥,你看這不就是憑帥吃到飯了嗎?”

“呸。”

幾位大媽又是一陣大笑。

“剩下的魚,大媽大嬸你們分分,趕明記得給我找個好看的對象啊。二嬸你挑一條大的,給麗麗補補身體……哎哎哎,別打…哎呦我去…”張風一溜跑遠了。

幾個大媽大嬸,看著剩下的魚個個肥美,沒一個小的,漬漬稱奇,別人釣魚釣一天也釣不到這麽多,他到好,河裏的魚跟他自家魚塘裏養的似的,天天都能釣到這麽多。有時候還不止,難不成釣魚還有什麽高深的技巧,或者是風水之類的講究,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張風可不知道,他的名聲要被釣魚的能耐傳遍了,要是他師傅知道他沒把他的手藝發揚光大,甚至因為釣魚被弄的廣為人知,名揚全村,不知道會不會被氣的從棺材底下蹦出來。

晚飯後,張風出來溜達消食。回想起剛才吃的那紅燒魚不禁滿足的直哼哼,隻覺得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哇哈哈,爽歪歪。真好吃,吃了還想吃。

“啷哩個浪,啷哩個浪……”張風滿足的哼著歌。正走著看到前麵剛結婚不久的四哥。

“哎呦,四哥,我可想死你了,好久沒見了。”

“說啥胡話呢,我又不是出去打工了,啥好久沒見了。”

“嗨,你還說。從你結婚以後,也見不著你麵了。”

“這不是地裏忙嗎!那啥,有空來我家喝酒,我先走了。”

“好啊,我那天還沒看清楚新娘子長啥樣呢,改天我好好瞧瞧。”張風笑吟吟打蛇隨棍上。

四哥卻變了臉色,暗罵自己多嘴。心裏想著父母告誡的話:‘娃啊,那張風以後少來往,他個單身漢,哪天吃了豬油蒙了心,幹出點啥事,那可咋辦。再說你媳婦長的也漂亮……’他一琢磨,也是。於是不論是張風還是其他同性單身朋友最近都不來往了,天天也不打牌了。

“四哥啊,你得注意身體啊。”張風突然嚴肅道。

”少扯淡,你唬我啊?小時候沒事天天過家家你一直裝神仙,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掐會算了?”

張風嘿嘿笑著對他一陣耳語,說完以後在他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跑遠了,遠處還傳來他的笑聲。

“耕地?我家地早就耕完了啊!想了一會他還是想不明白有什麽好笑的。過了一會他笑了。“這臭小子,以後別想來我家裏蹭吃蹭喝。”他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的事,一轉眼就長大了,時間過得真快。這小子還是那麽的不著四五六,也不知道好好的安個家,就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憶往昔崢嶸歲月不勝愁啊!心裏想起了這句比格十足的話,心裏默念一句感覺自己萌萌噠。

……

今夜的月光明亮,照進千家萬戶,透過窗戶也照在了張風的身上。此時的他雙腿盤膝,麵色沉靜,雙目緊閉,再也不複平時嘻嘻哈哈不正經的模樣。如同一尊肅穆的雕像,充滿未知的神秘。

一縷縷目光看不見的能量不斷的湧來,衝進他的身體。張風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因為他的身體外一雙眼睛正打量著自己,而他的容貌和張風一模一樣。不一會,那道影子麵現疲色,身體一動如一抹青煙飄進身體。

張風緩緩的睜開雙眼,突然間自己都想佩服自己,不是佩服自己琢磨出來修煉的門徑。而是,如果有人給自己憂鬱深邃卻充滿掌控力度的眼睛給上一個鏡頭,一定可以做時尚雜誌的封麵。真是太有型了,哇哈哈…

清晨,張風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在陽光的沐浴下,他相信此時的自己渾身上下一定散發著逼人的光芒,讓人無法直視。此時的自己一定是日照香爐生紫煙,狂拽炫酷吊炸天。什麽仁慈上帝耶和華,賢德聖母瑪麗亞都比不上自己。他一個鯉魚打滾,躍下床,一個不穩差點把家裏唯一的家電——收音機給砸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走出家門,漫步在村子裏。看著眼前的村子,張風的內心五味陳雜,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安寧祥和。吹著暖風舒服的讓人呻吟,隻想就此到老,不問世事,青燈古佛,一本殘卷,了此餘生。

但是世事十之八九不如意,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從懷裏掏出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臉上掛著一抹慈祥的微笑,栩栩如生,正是張風的師傅,張大年。

村裏有一處高崗,張風走上去坐下來。遠處的牛羊在靜靜的吃草。張風靜靜的看著遠方,眼中卻一片空洞,隱隱有水霧彌漫。他手裏緊緊的拿著那張照片。

他回憶著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那雙眼睛一直到老都至清至純,始終充滿了和善的注視著自己,……直到此刻。對於他來說,張仙就是他的父親,而張仙也沒有兒子。但是他卻不讓張風叫他父親。而且非常嚴厲的告誡張風不準喊他爸爸,要叫師傅。

小時候張風不理解。但是長大以後他明白了,因為看風水看相是屬於泄露天機。不報應在自己身上,就是在後代身上。他一輩子沒有結婚就是因為不想牽連別人。臨老了,撿到一個小子,卻不讓他他叫一句父親。

無數次的夢中場景中,張風卻不止一次的想喊一句爸爸。可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他隻能無助的期盼和渴望著。

每個人都帶著記憶在成長,以往的塵世許多都遺棄在旅途的殘影中,始而不畏,終而不畏,帶著些許的執念。默然前行,隻是在某一刻回首間才發現,許多的情感早已提不起分毫,指尖的最後一粒沙也被細風帶走,……這一切都是成長中的故事,漸行漸遠,彼逝彼忘。

我終於失去了你,才意識到你是最珍貴。如果我終將迷失與遺忘,那麽請允許我在夕陽落下餘輝的最後的那一刻大聲的叫你一聲爸爸。

“爸爸……爸爸……啊!……啊!……啊!”當張風喊完短短的幾個字後,早已淚流滿麵。

張風回到家中來到了他師傅生前經常靜坐的房間,整間屋子空無一物,除了地上的一張蒲團。屋裏兩根柱子上分別寫有一句話。‘有夢難圓,塵世著魔迷本性。’‘無風易醒,洞泉悟道靜凡心。’不知道師傅從哪本書上抄來的,有些想笑。但是想想他的一生孤苦無依,卻總是替別人著想。這麽好的性子卻還時刻警醒自己。還在波動的內心再一次劇烈翻卷了起來,宛如一股酸楚的巨浪從心底湧出,難以收拾。

這或許就是他自己所謂的道吧!這是他的堅持,也是他的信仰,這種心底裏的堅持值得我們用生命去捍衛和守護,一生中哪怕隻有短短的一瞬間擁有,也不枉此生了。這或許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吧!

而我的這一生又該怎樣的去度過呢?人,隻不過是漫漫時間長河中微不足道的滄海一粟。可偏偏,有那麽多人為了功名利祿,為了前途爾虞我詐,當頭來一場空,值不值得?這或許不為人的客觀而改變,隻為主觀而存在。自己也是一樣。而自己能做到的又有什麽呢?

……

是夜,月朗星稀,周圍遠遠的傳來犬吠聲。張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忍不住的去想,拚命的想,就象心間有那麽一團狂野燃燒的火焰,無止境地焚燒心靈。是什麽情緒如此澎湃,是什麽樣的火焰在深心處熊熊燃燒,以至於令他無法呼吸。

這時,他的腦海裏回想起了張大媽白天說的話“小張啊,不是大媽不給你說對象。你以為大媽我不知道你嗎?你別看你天天張口閉口的要找對象,以你的相貌想要找咋找不到?你就是眼光高,看不上而已。而且現在是21世紀,都實行自由戀愛,哪還有什麽相親啊。你聽大媽勸,好好去找工作。聽說在工地搬磚掙的可不少呢,大媽看你有把子力氣。好好的去搬磚,將來誰也比不上你過的舒坦。那啥,我地裏忙,我先走了。”

“啊呸,老不死的,還不是嫌我窮了。這該死的勢利眼,村裏的有錢的幾戶人家都是她說的媒。還給我整這出,他妹的。我再差,也不至於去工地搬磚啊,再說了現在工地都有塔吊,小推車,直接混泥土澆灌。不過……我眼光真的高嗎?嗯,這是個問題。”

這些都是錢的問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但問題是沒錢。難道我真的要在天橋擺個攤,弘揚傳統文化,實現人生價值,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嗎?哎呀,不行,好羞澀的說,捂臉……

到那時,會不會出現電視劇裏的橋段,美女從自己麵前走過的時候都會用意頗深的看自己一眼……不行了,獸不了了。起床,哼哼哈嘿打了一套自創的‘翔’龍十巴掌。哇哈哈哈,爽歪歪……

白天的時候張風還情緒低落,感傷的不行,不過多年養成的開朗性格,很快就把這種狀態調整過來,以一種陽光、豁達的心態去麵對這個世界,盡管老天對我不公,但我就是要用笑容來回擊它:老子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有種你來打我啊!

此時的張風雙腿盤膝,呼吸間似乎蘊含神秘的韻律,麵色肅穆,如同佛像讓人心生膜拜。他已經進入入定狀態,自動開啟了裝比模式。

但是心裏卻在想著到底扯個什麽樣的布呢,最好掛副對子,這樣才顯得有比格。不過裝比界有句俗話說的好,無形裝比最為致命。寫對子就免了,我得想想其他的招。怎麽樣才能忽悠更多人,賺更多錢呢?唉,有了,在頭上頂坨翔肯定圍觀的人多,哎呀不行,太傻比了。我得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