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鍋

中非,ZEUS公司總部。

傑克一行人風風仆仆從龐特蘭返回,剛下車就被基地裏的燈紅酒綠弄得目瞪口呆,他們很快被漂亮的舞女和清涼的飲料包圍了,香水味熏得一個個非裔雇傭兵有點頭暈,不過,他們很快就管不住自己伸向女人胸部和臀部的手了,放開了和她們調笑起來。

“諸位長途跋涉辛苦了,先喝一杯放鬆放鬆,順便壓壓驚。”

ZEUS公司大老板威廉;克萊恩舉著一杯冰鎮果酒,熱情地對回來的手下招呼起來。

克萊恩今年三十而歲,以一名雇傭兵頭領來說,實在太過年輕了一些。事實上,ZEUS傳到克萊恩手裏已經是第三代了,相比之前的父親和祖父,小克萊恩的身手和指揮能力隻能算平平,對於交際和音樂的擅長程度遠遠超過軍事,這裏麵一方麵有太過年輕,鍛煉不足的緣故,另一方麵是小克萊恩的天賦從來不是在軍事上,所以很少在那上麵花費心思。

不過,小克萊恩的一個性格好處就是為人隨和,不管手下弟兄能力如何,一概都當家人一樣對待,大部分時候頂撞他兩下,甚至幹脆罵他兩句,小克萊恩也不以為意。在小克萊恩接手ZEUS差不多三年,兵團內的矛盾衝突少得不可思議。

“多謝老板了,可惜這一杯我喝不下去。”傑克接過酒杯,麵帶苦笑。

“咦,怎麽了,難道是嫌酒品質不對,來人,從倉庫裏挑好的端上來!”小克萊恩大聲歡呼起來。

“根本不是這個原因,老板,這一票我們可虧大發了,你怎麽還能那麽悠閑?”

傑克簡直要昏了,在瘋鼠基地裏壓了很久的火氣一下全爆發了出來,不管身份差別,揮著拳頭在小克萊恩麵前手舞足蹈。

“我們可是賠了整整一千萬美金,幾座割出去的礦產和電廠都是我們的重要財源,還有在埃塞區的所有生意,我們的直接經濟損失至少在一億美金以上,要是不想辦法補窟窿,隻怕年底董事會那些老頭要吵翻天了。”

“放心,放心,我的老朋友,辦法我當然是有的。”

“那是什麽!”

可是小克萊恩卻隻是把一杯高級香檳酒送到了他的鼻尖下麵。

“首先是,你得先喝一杯,看你口水噴得到處都是,就像我家的灑水車一樣,我都替你嘴幹。”

連原本一直板著麵孔的衛兵也不禁聞言發笑,傑克也隻能露出無奈的笑容,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每當ZEUS裏氣氛最壓抑,最緊張的時候,這位年輕的老板總會來一兩句莫名其妙的玩笑,搞得所有人都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他神經粗大還是天生樂觀。

“來,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克萊恩微微一笑,然後對左右兩邊的親信衛兵和副官示意了一下,一行人立刻心領神會,悄悄脫離了歡樂的歡迎宴會現場,來到基地後方的花園。這是ZEUS雇傭兵團曆代首領用於招待重要客人的場所,表麵上看去隻是一座帶花架的普通小花園,但是哪怕是最知情的人,也無法準確說出這個花園裏布置到了多少道紅外和激光報警器,各種各樣的陷阱,地雷,機關多得堪比要塞,安全級別極高。

傑克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是小克萊恩的頭號親信,可是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夠坐在這兒,一時甚至連屁股都不敢貼著高級真皮沙發,生怕一下把這些奢侈品坐壞。

“好了好了,放鬆一些兄弟,沒讓你坐電椅。”

小克萊恩打開酒櫃,拿出新的好酒給兩人麵前的酒杯倒上。

“首先是資金問題,我們可愛的雇主拿出了整整兩千萬,就當分鐵老板一半好處費好了,並不虧。”

傑克咳嗽了兩聲,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酒瓶的年份上挪開。

“但是,我們的礦產和電廠怎麽算,它們的年產值也絕不止一千萬美金,那些倒黴的黃皮猴子可沒給我們任何產業補償。”

“產業補償是沒有,但是我拿到了這個。”

小克萊恩從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在傑克麵前悠然晃了晃。

“出口許可證!”

傑克大吃一驚,文件上的獨特文字表明了這份許可證的頒發者。這可是無數當地軍閥夢寐以求,可是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法搞到的東西,因為那個大市場的門檻實在太緊了,對戰區出口貨物的管製更是極嚴,他們的小手段根本不起作用。

“沒錯,也就是說,從今往後,我們幾個礦區的鑽石可以直供東方市場,再也不需要給那些該死的中間商賺差價了,光是利潤就足夠回本,”小克萊恩微笑道,“畢竟是從我祖父時代就已經和領導人打交道了,一直以來都是東方政權最可靠的朋友與合作夥伴,這次更是為了幫助老朋友不顧風險和傷亡去得罪瘋鼠,於情於理都該有所回贈吧。”

傑克幹巴巴地笑起來。

“可是克萊恩,現在不管是朋友還是主顧全被你做掉了,用來當換取瘋鼠諒解的籌碼,本身我對此沒什麽想法,但是恕我直言,一旦事實被揭露出來,這張許可證馬上就會變成廢紙了。”

“放心,傑克先生,這絕不是我們幹的,而是瘋鼠的人用不知道什麽方法打聽到了使團返程路線,陰險的設下伏擊,所有使團成員在英勇抵抗後均被殘忍殺害,ZEUS公司聽聞噩耗,司令官克萊恩先生親自帶隊支援,可惜為時已晚。”

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從花園一側響起,傑克嚇了一大跳,急忙跳起來準備掏槍。

“放鬆放鬆,兄弟,這不是敵人,也是我今晚邀請的客人。”小克萊恩揮揮手,示意傑克不要衝動。

那是一個大概四十開外,舉止優雅得體的成熟男人,穿著一身尺寸得體的黑色阿曼尼西裝,猶如專門來進行商務談判的業務經理。

可是這家夥是怎麽進來的?

在傑克想清楚這個超級難題以前,那個男人已經自顧自找了一張沙發坐下來,小克萊恩立即也給他倒了一杯。

“K先生的主意還真是管用,不但讓我公司收獲了一大筆利益,還免於被瘋鼠和新兵團任何一方報複,無論如何,都該向你表示最大的謝意。”

“董事長客氣了,這都是我們合同裏講好的,既然有了協議,那麽我自然要認真負起責任來。”

被稱為“K先生”的男人微笑道。

但是隻是他保養良好的臉在笑,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就像是鷹隼一樣。

對於這家夥,傑克渾身上下湧動著說不出的不舒服感覺,他明顯感到這家夥每時每刻都在窺探著在場的每個人,注意他們的交談,注意他們的眼神和小動作,像是要把他們完全看透一樣。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

小克萊恩晃動著酒杯,似乎漫不經心一樣甩出一句。

“鐵老板可不是一位容易欺騙的雇傭兵首領,在頭腦精明的東方人中,他也算是佼佼者,憑什麽他會像你認定的一樣,往你認為的方向上走呢,先生是不是自信太過了一點?”

麵對這樣尖刻的問題,K先生臉上優雅的笑容絲毫不變。

“不用擔心克萊恩先生,因為完全不需要。不管是鐵老板也好,還是任何華裔雇傭兵團的首領也好,或者幹脆是最普通的小兵,隻要聚集在地球上,他們都會被最古老的民族洪流卷進去,隻能向戰爭越走越近,向仇恨和猜忌越走越近,要知道就算他們民族曆史上最偉大的先賢也阻止不了這種爭鬥,更何況是現在這群螻蟻呢?”、

小克萊恩搖著頭,咕噥著“搞不懂的東方人”,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這時,傑克卻再也忍耐不得,跳起來喝道:

“喂喂喂,他媽的嘰嘰歪歪說了半天,你到底是什麽人!”

K先生悠然晃動著酒杯,琥珀色的冷光在他的瞳孔裏流轉,沒有絲毫溫度感。

“沒什麽好說的,一台最普通的執行機器而已。”

從辦公室裏逃跑後,馮祚幾乎做了一晚上噩夢。

具體夢境內容他醒來後是完全記不清了,反正基本上是鐵老板在裏麵客串了幾乎所有恐怖片主角,不是鐵老板抱著人頭招魂,就是鐵老板拎著人頭追殺自己,馮祚在夢裏狂逃了一整個晚上,第一天一覺醒來有種快累死的感覺。

那個女人就是鐵老板說的初戀嗎?是鐵老板殺了她嗎?鐵老板為什麽要殺了她?是情殺嗎?可是鐵老板為什麽時隔那麽多年才讓她死?

一連串問題在馮祚的腦袋裏打轉,可是一想到那顆麵部猙獰的人腦袋,馮祚就渾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發誓絕對不再和鐵老板單獨相處了,要麽他就是鐵老板孫子!

一起床,馮祚就看到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擺在了自己床頭。

這是什麽玩意兒?

馮祚好奇地摸了一下袋子,出手感似乎是一疊紙張,他立刻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椎一直蔓延到頭皮,本能瘋狂在報警,讓他絕不能打開封蓋。

可是不打開又能怎麽樣,他總不能毀屍滅跡吧。

於是,馮祚隻好戰戰兢兢把文件袋打開了,裏麵很快漏出一疊文稿,全是昨晚他送去的文件,但是不同的是,每一份文稿都用鉛筆圈出了修改點,並用漂亮的楷書在一旁空白位置給出了修改建議,字跡工整漂亮,符號使用專業,猶如出自一位專業編輯的手筆。

除了最下麵那行惡狠狠的大字。

“東西都給你修改好了,馬上翻譯編印,下個月我要看到成品,下次再什麽垃圾都拿到我這兒來,直接打斷腿!”

馮祚傻眼了,抱著一卷紙差點沒哭出來了。

這下可完了,這口黑鍋算是自己背上了,早知道他就不該手賤去碰這玩意兒的,自己該去哪裏搞什麽“翻譯編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