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叛者的結局

“晚上六點三十分,春蓬酒店1號包廂,務必請老弟賞光駕臨。”

馮祚瞄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一點都沒做聲。

巨大的挖掘機揮動巨鏟刨起一大塊一大塊的泥土,在飛揚的泥灰中,工人們砌牆,焊接,拉電線,忙得不可開交。辦公樓的主體已經完工了,倉庫還剩下一間沒有完成,不過從進度上來看,也就是一周內的工作了。

“還,二師兄,二師兄!”

馮祚大聲叫喊著在遠處監工的二師兄,那家夥竟然一副老爺派頭,抱著個大椰子躺在躺椅上,一邊吸溜汁水,一邊對工人們吆五喝六的。

“哦哦哦,阿作,怎麽了?”

“晚上我有點事出去下,可能晚點回來,你這兒幫忙看著些。”

“這個時候你要出門啊,有點危險吧,要麽多帶幾個兄弟走?”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不會戰鬥,帶大跳一個就行了。”

馮祚哈哈一笑,故作輕鬆,說著,他招呼著大跳把車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情調整過來的原因,大跳的工作態度積極了很多,也不賭氣了,很快手腳麻利的把那輛皮卡車開過來,高聲跟馮祚打招呼。

“祚哥,我準備好了,你快點啊。”

“好嘞,別催。”

馮祚回到房間裏,敲開休眠狀態的筆記本電腦,上麵顯示的是剛剛製作完成的雜誌版麵。內容已經由小柯代為譯成泰語和英語了,隻是按照的狀況,似乎已經沒時間把這玩意兒批量打印出來了,馮祚隻好試著把電子文本往當地幾個大論壇上發布。

“可惜啊,要是這兒有某個帶大紅logo的網站就方便多了。”馮祚咕噥道。

完成上傳程序後,他拉開抽屜,抽出一把85輕衝和一把伯萊塔93R式手槍整備好,帶在了身上,然後徑直拉開後車門,一屁股坐進去。

“坐標我發你手機上了,跟著走就行了,這不會迷路吧。”

“放心,祚哥,不會出錯的。”

皮卡車的車輪打著轉,卷著揚塵一路飆出了工地。

一路上,兩人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可是內容永遠是水淋淋的,都是足球賽啊,籃球賽,家鄉菜啊,家鄉景點啊之類的東西,兩人都感覺得出來,對方是心不在焉,所以慢慢的,談話就陷入了沉默。

“大跳啊,你覺得我這個師傅當得怎麽樣?”馮祚突然歎了口氣道。

“為什麽這麽問,祚哥?”

“沒什麽,隻是我還在當新兵的時候,我一直有個問題,那就是對於苦哥來說,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徒弟。我總覺得我又笨,又傻,學東西也不快,處處都要靠他護著。按理說徒弟是該照顧師傅的,可是我卻讓他操了不少心,遭了不少罪………….你也應該聽說過苦哥的事,在瘋鼠裏他可是個鼎鼎有名的人,一隻煩人的杠精,誰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但是我的本事是他教的,我的知識也是他交的,他就像個棚子一樣護著我,不管過去多少時間,他是我師傅這一點在我心裏都永遠不會改變,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我這個徒弟對他而言究竟怎麽樣。”

“我有很多次想問,可是卻沒膽說出口,可是現在卻好了,苦哥死了,為了救我死了,我永遠也不可能聽到他的回答了,真是我一輩子都遺憾的事。所以我想,難得現在我們師徒兩個都活著,你可以盡情說說你的想法。”

車內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樣,隻剩下發動機單調的,沉悶的吼叫,還有叮鈴咣當的顛簸聲。

大跳沒有回頭,隻是機械的操縱著方向盤。

“你想太多了祚哥,你是個好師傅,很好的師傅。”

“是嗎,謝謝。”

皮卡車突然停了下來,大跳探著頭,疑惑地左顧右盼,因為坐標點已經到了,可是周圍分明隻是一片荒蕪的草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砰砰”

大跳聽見身後響起了一個尖銳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射穿了椅背,然後從他的腹部貫穿過去。

“嗷”

大跳發出一聲嚎叫,他掙紮著打開門滾下車,可是沒走兩步就體力不支倒下了,鮮血在他的身下流成了一條小溪,他瞪大眼睛,驚恐而憤怒的盯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他手裏拿著一把槍口還飄散著硝煙的85輕衝。

51式手槍彈過於強勁的穿透力並不足以當場殺死人,但是也完全剝奪了他掙紮逃跑的能力。

“大跳,你是個明白人,就別問‘為什麽要這麽做’這種傻逼問題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馮祚淡淡道。

大跳用力把帶血的唾沫吞下去,狠狠道:

“好,但是我還想問,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說起來挺讓人傷心,就是從你那晚來酒吧幫我結賬開始的,”馮祚笑了笑,笑得有點慘淡,“按照你的個性,你從不是個溫柔體貼,會一下跑上百公裏安慰一個傷心男人的人,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那麽隻能說明,你是為了某種目的想討好我了。順便一說,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酒吧的也是個疑問,因為我誰都沒有告訴。”

“不過,這些隻是我病態個性的條件反射產物,況且你當時也沒有什麽其他異常表現,所以我沒有深究。”

大跳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傷痛還是因為恐懼,但是他的聲音已經慢慢鎮定下來。

“好啊,說下去。”

“然後就是我跟我的上家對情報的事,對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去確認我提供情報的真偽,直接就順著我的話說下去了,更離譜的是,我前腳剛說完情報,對方後腳就告訴我下一步行動計劃了,你說這效率是不是很神奇。我想了想,這種情況應該是,早就有人上報了相同的情報,用於核實我所說情報的真偽。”

“說一句讓你生氣的話吧,因為有了之前對你的懷疑,所以我直接就把你列入了重點懷疑對象,然後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測試你。接下去神奇的事就發生了,那些我跟你一起做的事,那些家夥全部都知曉了,可是我瞞著你幹的事,他們的反應就像是蝸牛一樣遲鈍,甚至於完全不知道,你說是不是很神奇。哦,對了,那晚對凶鷹的戰鬥你還記得嗎,那支伏兵也是一個小測驗環節。”

大跳捂著流血不止的腹部,一張臉變得灰白,突然,他大聲吼了出來。

“是啊,是我幹的,但是那又怎麽樣!”

“我他媽跟著你,累死累活,打了多少仗,受了多少罪,拚命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待你比親爹都要親,可是你呢,對我想喊就喊,想吼就吼,什麽事都不站在我這邊說話,有了新人就想一腳踢開我!你有什麽時候在乎過我想什麽了?你想聽評價是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他媽在我心目中就是個王八蛋,就是個狗雜種,你不得好死,現在滿意了吧!”

馮祚默默聽著他說完了,吼完了,發泄掉了最後一絲力氣,這才悠悠然開口了。

“很有想法,非常有想法,年輕人,但是就是蠢了些,下去以後好好練練吧。”

說著,馮祚扣動了扳機。

淒厲的槍響劃破荒地,大跳重重倒在了地上,大大瞪著眼睛,他的眉心被打出了一個拇指粗的窟窿,鮮血混著腦漿噴湧而出。

馮祚保持著持槍的姿勢站在那兒,站了好久好久,突然,他笑了起來,笑得就像烏鴉叫一樣難聽。

“真是可笑,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好師傅呐,曾經我還那麽信任這家夥,給他錢,幫他說話………真是搞笑,什麽義氣,什麽感情,最後都是放狗屁一樣!看看這家夥,把我的壞處記了個遍,卻一點沒有想起我的好!”

馮祚自言自語著,從後備箱拿出三折工兵鏟,擼起袖子一鏟子一鏟子挖出一個坑,把屍體和沾滿鮮血的椅子布罩一起埋了,把地上的血跡掩蓋好。確認所有痕跡都消失後,這才坐上車,打著火,往來時相反的方向駛去。

“見鬼了,早知道就對著腦袋來一槍了,白浪費了兩顆子彈。”馮祚咕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