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經過這一事,無論是定遠侯府還是護國公府的地位都會一落千丈,畢竟他們已經失去帝心。【】

可眼下這個結果表明,她對這個時代了解得還是不夠透徹。

此外,還有南宮嵐,很明顯南宮焰已經遷怒於她,天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南宮焰處置而無動於衷。

或許,她不該以為隻要離開豐京就可以擺脫一切,或許她該想辦法回去,可是有南宮焰看著,她要如何才能逃離這裏,甚至毫無阻撓地回到豐京?

……

傍晚,南宮焰從千騎國王宮回來,站在窗邊看著那小女子抄寫《女誡》的嫻靜側影,良久才無聲地走進去,拿起放在桌邊的紙張一頁頁查閱。

天歌筆尖一頓,立刻洇出一團黑點,她放下筆緩緩起身對南宮焰行了一禮:“見過王爺。”

南宮焰垂眼盯著那烏黑的發頂:“二十遍可抄完了?”

天歌:“回王爺,還有五遍。”

南宮焰掃了一圈兒空蕩蕩的房間,撩起衣擺坐到矮塌上:“既然已抄寫十五遍,可有所悟?”

“天歌愚鈍,除了字麵意思,並無所悟。”

天歌現下心裏不耐煩得很,心神全被下午那封信占據了,對這摸不透脾性的活閻王連應付都提不起精神。

耳邊傳來一陣“咕咕”聲,本來吃飽喝足臥在地毯上打盹兒的阿白撲棱棱飛到了南宮焰肩上,然後諂媚地遞出了前爪。

見此,南宮焰似笑非笑地瞥了天歌一眼,見她表現得有些不安,才好整以暇地抽出信紙瞧了一遍,然後看著天歌問:“公主可有什麽話要對本王說的?”

天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雖然她的確是看了那封信,可那也是阿白讓她看的,誰也沒告訴她不能看,是以天歌很快又變得理所當然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搖搖頭:“回王爺,沒有。”

南宮焰收起臉上淡淡的笑意,目光驟然深了起來,他不自覺地握起拳頭,麵上仍舊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今天千騎國大王已經和本王商定了婚禮日期,就在五日以後。”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天歌反應,見她明顯露出了抵觸情緒,遂繼續道:“公主出嫁在即,本王可以答應公主一件事,任意事,隻要公主說出來。”

天歌十分詫異地抬頭看他,清澈如水的眸子裏漾起微微的波瀾,猶豫片刻,她抿了抿唇試探道:“王爺說真的?”

南宮焰清了清嗓子,放鬆了不由自主前傾的身體,連那副冷峻的麵容都緩和了一些,他深深看著天歌:“本王絕無戲言。”

天歌眼中瞬間綻放出一抹淡淡的光彩,她希冀地望著南宮焰,快速道:“天歌別無他求,隻希望天歌逃婚一事不要牽連任何人,尤其是東陽公主,她也是為了王爺好才答應幫我的,希望王爺不要遷怒於她。”

說完最後一個字,天歌才發現南宮焰不知何時已然轉為冰冷的眸子,不由倒吸一口氣,再看他拳頭都握白了,恍然明白自己的話大概又惹到這活閻王了。

天歌覺得自己很是無所適從,她也沒有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吧,何況還是這活閻王說可以答應她任意事的,明明說了絕無戲言,可等她說出來了又要發火,果然還是不該對他抱有期待,閻王本就是索命的,怎麽會突然大發慈悲呢?

天歌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見南宮焰臉色黑得徹底,不由自嘲一笑,有氣無力道:“是天歌逾越了,若是王爺覺得為難,就當天歌沒有說過吧。”

南宮焰發現自己的心就像被這小東西握在手中的玩物,她可以任意搓圓捏扁,自己會因為她一個開心的表情而滿心雀躍,也可以因為她一句話而痛苦不已。

他的心好像已經不屬於他,一個小小的女子,對他的影響力竟然這麽大!

他壓下心頭的抽痛與憋氣,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隻是這樣,還有別的嗎?本王可以告訴你,這天下還沒有本王做不到的事,隻要你說出來,本王都能幫你。”

天歌本已失去希望,沒想到南宮焰突然答應了下來,她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不敢置信地望著南宮焰:“王爺,您沒有騙我,你說真的,你真的答應不遷怒任何人?”

南宮焰目不轉睛地凝視那張明亮的笑臉,下意識點點頭,甚至勾了勾唇角:“本王說話算數。”

天歌匆忙下拜,而且是誠心誠意地下拜:“天歌多謝王爺。”

南宮焰於是柔聲問:“那麽,還有別的事嗎?”

天歌飛快地搖搖頭,她哪裏還敢奢求更多,隻是這樣已經令她欣喜若狂:“沒有了,隻有這一件事,王爺能答應下來,天歌就感激不盡了。”

好在她現在不虧欠任何人了,至於和洛琳之間的恩怨,她會再想辦法的。

南宮焰冷冷地看著她,牙關咬緊了鬆開又咬緊,忍了又忍,他再一次盡量溫和道:“本王說了,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本王絕對說話算數,你真的沒有別的請求?”

快說你不想嫁給那個糟老頭子,快說你想跟本王走,快說你……你也心悅本王!

然而,南宮焰的心聲天歌一個字也沒聽到,她還在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而激動不已,聽到他的問話連忙擺手道:“多謝王爺,如此天歌已經很感激了。這些日子天歌對王爺多有冒犯,還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這麽些日子以來她對南宮焰的怨氣,因為他的突發善心而煙消雲散,她心裏總算比下午剛看到信的時候輕鬆一些,自此以後大家就兩不相欠了。

南宮焰看著這個因為一件與她如今處境毫不相幹的小事而開心至極的小混蛋,心裏狠狠憋了一口氣,窩在胸口不上不下,好半晌沒能平靜下來。

死死握住那張他特意準備的信紙,南宮焰鐵青著臉站起身,對還屈膝下蹲仰頭看他的氣人精道:“如此,就請公主依舊每日抄寫《女誡》二十遍,準備五日後出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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