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嬤嬤不用夏紫汐吩咐,就先揀著臥房整理安置,直到天色實在不早,她才讓下人們停下來,請夏紫汐去休息,剩下的等明天才收拾。

夏紫汐對此完全沒有意見,轉身從南宮毅懷裏把源兒抱回來,有禮地對他說:“王爺也請回去安置吧,臣妾告辭。”

南宮毅正要跟著進屋的身子一頓,臉色頃刻間數變,他有些倉皇有些不解望著夏紫汐:“你要讓我去哪裏?”

夏紫汐頭也不回:“既然王爺說臣妾是一家之主,臣妾就當仁不讓了,西院已經空出來,王爺想住盡管一直住下去,或者去那四個侍妾房裏,這行宮那麽大,總有王爺的安身之處。”

南宮毅徹底呆住了,想起晚飯時的不快,他以為夏紫汐的氣還沒有消,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跟上去,也不顧下人們異樣的目光,快速解釋道:“晚飯的時候是我不對,我隻是不想讓你再跟著我吃苦,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管,你說怎麽吃就怎麽吃,你說怎麽住就怎麽住,我都聽你的。”

夏紫汐的脊背明顯頓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轉個彎消失在內室中,隻留下一句話在南宮毅耳邊不斷回想:“臣妾現在的意思就是讓王爺搬去別的地方住,這院裏已經沒有適合王爺的地方了。”

南宮毅孤零零地站在院子裏,下人們因為聽到了那番對話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紛紛低著頭快速離開,整個院子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燈相繼熄滅,除了走廊下的幾隻燈籠和守夜的宮女,偌大一個主院,就隻剩下南宮焰和提著燈籠的小莊子。

主臥中傳來一陣孩子的哭鬧聲,很快就被夏紫汐柔聲安撫了下去,接著主臥的燈也熄了,小莊子才小心翼翼地問南宮毅:“王爺,該安歇了。”

南宮毅這才轉過身往外走,就在小莊子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南宮毅突然開口道:“小莊子,你說王妃她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小莊子忍不住撓頭,他也納悶,這半年眼睜睜地看著夏紫汐態度在一點點軟化,怎麽今兒個說翻臉就翻臉,見南宮毅似乎還在等他的回答,他不由苦惱道:“王爺,奴才也想不通啊……”

盡管被封了王爺,但身邊伺候的仍然隻有小莊子一個,主院撤換下來的東西都堆到了西院,除此之外,西院之前那從華麗變得雅致的擺設也被破壞了,想想之前半年一家三口就是在這個小院子中度過的,溫馨又簡單,可是今天因為他一個命令,這裏就徹底變了樣,好像之前那半年的時光完全不存在一樣。

看到這一幕,他突然有些理解夏紫汐為什麽會生氣了,雖然聖旨是慶隆帝下的,可是破壞之前那種安寧生活的人卻是他,他不該因為一道聖旨就立刻態度大變,盡管目的是為了讓夏紫汐過得好些,到底是氛圍不在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他親手破壞了他們親手營造的家一樣。

驀地明白過來的南宮毅後悔莫及,打從接到聖旨後,他就一心想討好夏紫汐,可是做出來的每件事,都是讓她失望而憤怒的,這半年的光陰竟被他一手打破了。

南宮毅雙手抱頭坐在內室那張貴妃榻上,除了那張不能輕易移動的大床,這是夏紫汐房裏唯一沒有搬走的擺設,其意不言自明,主院裏沒有他的位置。

小莊子抱了兩床被子走進來,在床上鋪好:“王爺,您今晚先將就一下,明兒個奴才再讓下人來收拾。”

南宮毅卻好似沒有聽到,一直沒有回音,直到小莊子還想再催的時候,南宮毅才抬起頭露出那雙通紅的眼睛:“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莊子看著搬得空空如也的房間,歎口氣出去了。

南宮毅終於躺在這張夢寐以求的大床上,可是他每天守著的人卻已經離開,回憶著以往母子二人在床上玩樂笑鬧的場景,他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卻一陣陣地泛著苦意。

迷迷糊糊間,他總覺得還想之前半年中的每個夜晚一樣,似乎源兒半夜的哭鬧聲就在耳邊,他一次次驚醒過來,看到的卻是黑漆漆冰涼涼的空屋子,沒有一點人氣。

就這麽半夢半醒的,終於挨到了天明雞叫,他渾身酸痛地翻身坐起,正想去隔壁的浴房洗漱,就見蔣氏端著熱水熱毛巾,笑盈盈地走了進來:“王爺,妾身伺候您起身。”

南宮毅見到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沉聲道:“小莊子呢?”

蔣氏笑靨如花:“莊公公去找人收拾院子了,王爺這裏怕是要一整天才能整理出個樣子來。”

說著,她就將熱毛巾按在南宮毅的臉上,就像當初被寵幸後的次日早上一樣。

她這一舉動極大地刺激了南宮毅,往日做過的錯事如何傷了夏紫汐心的一幕幕立時浮現眼前,他一把將人推開,連帶著把水盆也掀翻了,怒喝一聲:“滾開!”

“王爺!”蔣氏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後退幾步,仍然免不了被潑濕了裙子。

“去把小莊子叫來,本王這裏已經變成誰想進就能進的嗎?”南宮毅看也沒看瞬間梨花帶雨的蔣氏,命令道。

蔣氏對著南宮毅的冷臉,哪裏還敢再待下去,立刻提著濕透的裙擺跑了出去。

片刻後,滿頭大汗的小莊子進來,一眼看到南宮毅黑沉的麵容,腿一軟連忙討饒:“王爺恕罪,是奴才錯了。”

南宮毅冷冷地掃他一眼:“再有下次,你也不用留在本王身邊了。”

小莊子冷汗涔涔而下,當初南宮毅逼宮的時候,他很是耀武揚威了一陣兒,在慶隆帝醒來後本以為是要沒命的,誰知道竟是保住了這條命,但是當初得罪的人卻沒有忘記這件事,他若是不留在南宮毅身邊恐怕還沒露麵就會被人弄死。

於是,聽到這話他連忙討饒,眼淚鼻涕都要下來了。

南宮毅也沒打算深究,反而說起另一件事:“去把這個月的例銀交給王妃,以後宮中撥下來的銀兩都由王妃做主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