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由伸長了脖子去看,可惜皇位本就位於高高的台階之上,天歌身姿筆直,又一手托著匣子一手掀開蓋子,那匣子裏究竟裝的什麽,他們連個角都看不到。

隻有站在天歌身邊的飛巒循聲望去,一眼看清匣子裏裝的什麽的時候,頓時氣得眼睛一瞪,如果不是還記得這裏是什麽場合,他都要哼出聲來了。

但天歌顯然開心得很,似乎已經忘了剛剛對南宮焰的擔憂了,一徑兒地對著匣子樂嗬。

她越是這樣,眾人越是好奇,有站在前麵的人忍不住問道:“不知鬼王送給陛下的是何寶貝,竟然如此奇妙?”

天歌立即從匣子上回神,“啪”地一聲把匣子蓋上,然後鄭重地交給飛巒,這才一本正經地對眾人道:“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不比諸位愛卿的禮物珍貴。”

她越是這麽說,眾人就越是不信,如果真是普通禮物,為何鳳皇會如此高興?

天歌也沒有給他們更多探究的時間,匆匆宣布典禮結束,叫了仍舊跪在地上的鬼域那人跟上,也不管鳳族族長和長老們難看的臉色,以及飛巒不讚同的目光。

但鳳皇就是鳳皇,登基之前和登基之後意義上完全不一樣,已經被加冕的天歌一下子被授予了權力,這權力並非虛無的,而是實打實的,它能讓整個鳳族上下發自內心的對她產生一種服從感,完全不敢對她有什麽不恭敬的地方,當然前提是她的所作所為沒有違背身為鳳皇的準則。

這就好像是一種契約,雙方默認達成了某種協議,由一種奇妙的力量約束著,隻要彼此都遵守約定,就會保持平衡,否則將會被破壞。

當年鳳寤言與淩子冽私奔一事,便一度打破這種平衡,直到後來鳳寤言回宮,大家各退一步,才重新建立起這種平衡。

如今天歌也是一樣,隻要她的行為不出格,鳳族中人就會永遠服從於她。

所以,當加冕儀式完成,登基典禮結束,天歌便獲得了久違的自由,完全可以不必去看那些人的臉色做自己想做的事。

望著鳳皇絕塵而去的身影,大殿中的人們數次想攔卻又不敢,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一個個站在那裏失魂落魄。

其實,即便是鳳族眾人也聽到了關於鬼王這件寶貝的傳說,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鬼王居然舍得將它先給鳳皇,真是好大的手筆!

諸位族長和長老想,反正那寶貝就在鳳宮之中,他們早晚會看到,這麽一來,他們也就能夠收拾好心情處理典禮的後續事宜。

臨走之前瞧見這一幕,飛巒不由搖頭暗道,如果這些人知道天歌收到的寶貝是什麽,怕是會驚掉一地眼珠子!

但同時,他又不得不承認,南宮焰真的是很聰明,他這件最鍾愛的寶貝倒是挺能討天歌歡心,解釋起來也頗能令人信服。

但想是這麽想,心中到底是不樂意的,走去鳳皇居住的梧桐殿,在門外他就聽天歌問道:“你們主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沒有來?”

“陛下稍安勿躁,這是家主人給陛下的信,請您親啟。”這聲音正是那獻禮的鬼域之人。

他腳下不停地走進去,正見天歌飛快奪過那封信,展開後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於是聲音溫雅地說:“看來陛下很看重這位鬼王?”

天歌直到將整封信看完,才抬頭對鬼域那人道:“你可以走了。”

那人原本單獨被鳳皇叫來就戰戰兢兢的,見到大護法更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聽到天歌的話頓時如蒙大赦,一溜煙就小跑著沒了蹤影。

天歌現在登基也算有了底氣,她看向飛巒:“大護法,咱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你早就知道這個鬼王就是南宮焰了吧?”

飛巒走到她身邊,麵色不變,神色依舊從容淡定:“隻是有所懷疑,並未證實。”

天歌與他靜靜對視,良久,她收回目光,聲音柔軟道:“舅舅,母親之前曾說過,她視你為同胞兄長,所以吩咐我叫你舅舅,我很尊敬你,希望你不要做出讓我傷心的事。”

飛巒眸光微動:“你叫她什麽?”

天歌揚起手中的信紙道:“原本我覺得對於認回親生父母這事至少應該與養我長大的娘親確認一下,征得她的同意才好改口。但是我沒想到,我娘她早就想到了這一天,並早在阿焰去求親的時候,就已經把我的事情告訴了他。這封信的內容,就是阿焰勸我接受親生父母的,除此之外他說遇到了點麻煩,舅舅,你能幫他嗎?”

飛巒的目光在那封心上一掠而過,表情依舊冷漠淡然:“您現在已經是鳳皇陛下,這聲舅舅屬下擔不起,屬下永遠是您的大護法,職責是守護您的安全,至於其他的,請恕屬下無能為力。”

這就是拒絕了!天歌頗為失望,她擺擺手道:“既如此,大護法就請退下吧,我想靜一靜。”

飛巒沒有再去看她,轉身離開了大殿。

回自己住處的路上,他下意識撫了撫腰間,那裏原本是有一把匕首的,現在卻空無一物。

袖中有些S動,他將在撲棱翅膀的小麻雀抓了出來,拿自己冷漠的眼睛對上那雙灰蒙蒙的略顯驚慌的眼睛,輕聲呢喃:“你尚且有命回到我的身邊,他此去,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日後都將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你說值嗎?”

小麻雀聞言迷茫了一瞬,很快目光就變得躲閃起來,分明是明白了飛巒話中的意思,但是礙於之前受到的威脅,她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更不敢為那人求情。

飛巒將小麻雀重新塞進袖中,繼續往前走,一邊似乎是在喃喃自語:“我倒沒想到,當年突然興起豢養的兩個靈魂,竟是成了今日這般造化,如此也算緣盡了,主仆一場,那東西就算是為他送行了……”

伴隨著這些話,他那隻塞了麻雀的袖子卻一直在微微顫抖,仿佛是被他的話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