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息突然冷聲嗬斥，“靈盒是不得輕易打開的。”
羽見身子微微一僵，然後跪在地上，“鳳息大人，您明知道，這個是未然殿下的願
望，卻為何不將它交給夫人呢？”
“既然都死去了，那些過去的東西又何必再提呢。”鳳息清美的臉上浮起一絲堅決
，然後轉身踏上蓮葉。
“但是，如果夫人看不到真相，那世子殿下這一生就白走了。”
“大人。”路樂樂上去，然後慢慢的跪下，舉起雙手，“既然，未然有留下遺願，
那我有權利知道。”
夜幕中，鳳息大人的手在顫抖，半響，撤退了其他所有的人，留下了路樂樂一人，
“夫人，在此時，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您問。”
“你可曾看清過你的心？”
路樂樂驚訝的抬頭，對上了他幽深的雙眸，“我早就看清了。”
“那你心中的人是誰？”
“姬魅夜，兩世，我愛的人都是姬魅夜。”
“然後呢？”此時，鳳息大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可是，兩世我們都有緣無分。”說到這裏，她心口掠過一陣鈍痛。
是的，他們注定有緣無分，如果真的有緣，那經曆了這樣的曲折之後，他們就該好
好在一切，可是……他注定擁有的還是一千年來一直站在他身邊的汮兮。
“既然你看清了你們有緣無分，那你還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去愛其他人嗎？”
“不會。”沒有絲毫的猶豫，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堅定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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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曾後悔的愛，為何要改變。愛就愛了，愛就一直愛下去，哪怕相隔天涯。
“好。”鳳息眼底閃過一絲痛楚，“既然你心意如此明了，那我便將盒子交給你。
”說罷，將盒子放入了路樂樂手上，轉身踩著石階走向回廊，留下了淡淡的墨香。
“夫人。”走到回廊的盡頭，鳳息突然停下，身影在暗處看起來非常的模糊，“我
之所以不給您看盒子，是因為您不愛他。”
聽到這話，路樂樂手不由的一抖，看向那宛若鬼魅的身影，又聽到他輕輕的說，“
但是，我現在之所以給您看，是因為雖然你兩世都愛著姬魅夜，可是，你兩世都隻能與
他擦肩而過。到此，他突然停頓了一下，身形像風中碎影，飄忽的就要散去。
許久，仿佛一個世紀般的漫長，“而你，兩世，卻都隻是笙瀾的妻。”
笙瀾的妻？！笙瀾的妻？！你，兩世，都隻是笙瀾的妻？！
這句話好似驚雷一樣劃過，讓她全身血液一凝，那捧著盒子的手也忍不住在顫抖。
兩世啊，兩世啊……兩世啊，她怎麽忘記了，兩世她都是嫁的同一個人，雖然以不
同的方式。
那盒子裏？她顫抖著手，打開了靈盒，那個在不久前，羽見親手交給她的盒子——
那裏麵放著未然的靈魂和屍骨。她拚死了要送回來的他的靈盒。
可是，盒子打開的瞬間，她的眼瞳猛的縮進，眼中湧起震驚，難以置信……
裏麵，不是屍骨，也不上靈魂，裏麵放著一本血跡斑斑的手劄，還有兩隻做工不良
黃色的繡囊。
繡囊上，金色的絲線歪歪扭扭的繡著：泱寶寶，泱貝貝。
這個……在幾個月前，被泱未然扔在地上，遺落在茶莊的錦囊，此番，幹幹淨淨的
在她手裏。
正文（四）放千世流離
她心口一陣抽痛，呼吸瞬間凝滯在了胸口，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甚至，她能聞到，繡囊上淡淡的墨香味，那樣的熟悉。
怎麽會這樣？她雙手緊緊的拽著錦囊，然後拿起了那一本手劄，這是在他生命中最
後一個月，他親手寫的東西。
似乎，能看到那一抹清淡的影子，坐在琉璃燈下持著筆認真寫書的樣子。
竣那個時候，她曾匆匆的瞥過，像是關於禮兒的，便不忍心再看下去，隻是每日守
在他旁邊為他研磨，直到，最後他徹底的忘記了有路樂樂這個人。
書的封麵還有斑斑的血跡，好幾次他咳血，可是還是要堅持寫下記憶中的東西，那
種忘記的痛苦，她能深深地體會。
書的前幾頁，果真是寫的花葬禮……字跡有些潦草卻又不失清秀，看得出來，當時
他的心境很紊亂。
飯因為字體太過繁複，很多她都看不懂，隻有翻下去。
再翻開，她的手停滯了一下，因為在那潦草的字跡中，她看到三個字——路樂樂。
看手劄的厚度，應該是在他中毒的第十五日。
潦草的字跡，幾乎變成了狂草，然而路樂樂三個字卻是那樣的清晰，一路翻下去，
這三個字的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後，竟然占了整整一頁。
而此時，整本手劄快要翻完了，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忘記了莫管家，忘記了羽見
，看著她的時候會問，“這丫頭是誰？”
她忍著酸楚，笑道，“王爺，我叫路樂樂。”
他意會的點點頭，笑著說，“來，樂丫頭你過來……”
當放到最後三頁的時候，她突然失去看下去的勇氣了，在他生命最後的日子裏，她
沒有陪伴著她。
而她怎能有資格，去知道他內心想是誰呢？
鳳息大人說的沒錯，你兩世都嫁給了笙瀾，可是兩世你都愛的是一個隻能與你擦肩
而過的人。
頭頂月輝清明，欠了情，卻是無法用情去償還。
就第一世，那個完美無暇的笙瀾，已經讓神樂一輩子無法償還，若此時，未然的情
還是這般，那她該如何？
甚至，她寧肯相信，在未然最後的日子裏，他想起的是花葬禮。
深吸一口氣，她決心合上書，然而就在此時，夜風襲來，她手下的書竟然自動翻開
，停在了最後一頁。
那一晚，遠處的書蓮看到夫人跪在聖湖邊痛苦不能自己，而她的手裏，捧著一張畫
像——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大大的眼睛，和夫人幾分神似，圓潤的臉上，梨渦淺笑。
深夜，夫人抱著那小盒子，從聖湖邊上一路狂奔，前去找鳳息大人，然而，鳳息大
人卻以身體不適為由，避開不見。
深秋，南疆霧氣蒙蒙，半個月前的迎冬祭祀，鳳息大人第一次沒有出現，而是有侍
月女神代勞。
此時天剛亮，鳳息大人的屋子已經亮著，書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門進去。
“若是夫人要見，那你便退下吧。”鳳息大人坐在書桌前，一手扶額，一手輕輕的
翻動著書頁。
墨色的頭發宛如瀑布一樣泄流在肩頭，露出清美絕色的容顏，和線條優美的脖頸，
他側著臉，睫毛輕垂，在白皙的臉上投出一抹陰影，遮住了他碧藍色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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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一個月了，夫人每次都會捧著盒子前來尋鳳息大人，可是大人每次都如此的冷
淡的決絕
“大人……”書蓮的聲音透露出恐慌，“夫人剛才摔了一腳。”
“什麽？”書從桌子上滑落，他赫然起身，急忙走了過來，“摔在哪裏了？”
然而，還沒有等書蓮說完，鳳息大人已經推門走了出去，連外套也忘記了帶上，僅
僅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
“鳳息大人，等等。”書蓮抱起衣衫，就衝了出去，剛走到門口，那薄霧迎麵而來
，冷得他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而此時，鳳息大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處。
路樂樂斜躺在鋪著毯子的小榻之上，輕輕的撫摸著日漸突起的小腹，蒼白的臉上還
有一絲後怕。
雖然剛才隻是拐了一下腳，然而，若不是生蓮一把抓住她，沒準她就滾下了階梯。
“鳳息大人？！”門突然被推開，陰冷的風隨即灌入房間，路樂樂抬頭，看到鳳息
站在門口。
如墨的發絲宛若流水一樣泄落在肩頭，如煙淡漠的臉上此刻有幾分蒼白，眼中在落
在她身上的時候，竟然有一絲慌亂。
“你摔了？”他並沒有走進來，隻是站在門口，身後的薄霧讓他身影看起來，一點
都不真實。
“已經無礙了。”
“那好。”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一番，似乎確認她果真沒事之後，鳳息臉上回複了
之前的冷然，轉身就走。
“等等。”路樂樂忙起身，追上去，“鳳息大人，我有話向您請教。”
“夫人，鳳息有點乏了。”
說著，他反而走得更快了。
“鳳息！”看他又要離開，路樂樂也慌了一下，情節之下，脫下鞋子，就朝前麵的
人扔去、。不偏不倚，果真砸中了——鳳息大人高貴的頭顱。
正文（五）放千世流離
本就是無心之舉，然而，看到白色繡花棉鞋正中目標時，路樂樂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
了一下，然後注意到，書蓮已經驚恐的站在遠處，再也不看靠近。
這一下，路樂樂嘴角不安的抽了起來。
如果是以前認為鳳息大人是溫和淡如水的，那她就完全錯誤了。
雖然相處的不多，但是，鳳息大人的氣質，絕對的冷厲性的——月重宮所有的人在
對他充滿了敬畏的同時，還莫名的對他有一種恐懼。
竣這種恐懼是，對他懼怕。
那麽清美的容顏，那淡似水的眼神，卻讓人懼怕——這讓路樂樂心裏一直好生疑惑
。
而此時，看著鳳息微微僵住的背影，路樂樂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唐突了。
飯或許，大家鳳息的來之於對神的尊敬，還有他至高無上的地位吧。
而她，用鞋子砸了他的後腦勺。
鳳息側頭，看著地上那隻白色的鞋子，上麵繡著西番蓮，柳眉輕輕的蹙了起來。
印象中的自己，是不喜歡西番蓮的。
彎腰，將鞋子撿起來，很小，絲質的麵料，金色的繡花，厚底，裏麵鑲了絲絨，這
樣，才不會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