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完整的骸骨（二更）
技術人員提供的設備很充分，痕檢專家和蔣煦瀚、秦晉輝潛下海底挖掘屍體時，還有專門的潛水員帶著水下攝影器材將過程拍攝下來，實時將畫麵連接到伊芙的筆記本電腦上。
痕檢專家小心翼翼地將屍骸挖出來，伊芙通過影像看到，這具骸骨並不完整，海底的生物已經扯散、啃噬掉大部分的骨頭，隻剩下頭顱、一些肋骨、兩根長骨、一截脊椎與頸骨，靜靜地躺在淤泥中。
由於沒有了軟組織的連接，骨頭都是分散的，為了不破壞骨頭表麵，五人分工協作，一塊一塊地將骨頭抱著浮出水麵，放到橡皮艇上。
等到將所有的骨頭收集完畢，才開船運送回到岸邊。
伊芙從看到影像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初步的判斷，從顱骨來看，死者是高加索人種，男性，年齡還不清楚。
橡皮艇開到岸邊時，顧北夜和徐博宇已經在沙灘上鋪好了一張幹淨的防水布，伊芙戴上手套準備好，等骨頭運送過來，第一時間將骨頭按順序擺放好。
等到秦晉輝換好衣服，戴上手套走過來時，伊芙已經將為數不多的骨頭擺放好，正拿著頭骨在細細查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秦晉輝的另一個人格有了懷疑，伊芙總覺得麵對他時感覺怪怪的。
她看了他一眼，壓下心裏的怪異，說道:“死者顱骨有男性特有的厚重眉棱和明顯的肌肉凹痕，眼眶上緣較鈍，雙耳後方的乳突較大，顱骨底部的枕骨有凸起一塊，很顯然，這名死者是男性。”
說著，她將視線轉移到牙齒部位，繼續說道:“第三大臼齒還沒萌出，代表他還未滿十八歲，從牙齒的磨損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在十四到十六歲之間。”
初步鑒定出死者的種族、性別和年齡後，伊芙開始查看死者的身高和骨頭是否有創傷。
“顱骨完好無損，毫無損傷。顱下骨頭大部分遺失，剩下的骨頭很多都被魚類啃噬過。僅餘的兩根長骨分別是左股骨和右肱骨，兩根都不完整。肱骨的遠程已經被咬掉，股骨的兩端都不見了，缺乏完整的長骨，很難推算出死者的身高。”
秦晉輝看著放在防水布上的顱骨，說道:“他的頭骨這麽完整，應該可以做頭像重組，這樣就能確認死者的身份。”
“嗯，這邊設備不齊全，我們將骨頭帶回研究所去，給頭骨做一個3D掃描發送給小辰，讓她做頭像重組。”伊芙也不糾結死者的身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盡快弄清楚這具屍體是不是路西法的！
一行人快速收拾東西，兩個多小時後，回到了搜索點，然後坐上直升機直接去了傑佛遜研究所。
到達研究所後，伊芙和秦晉輝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檢驗鑒定工作。
秦晉輝將掃描圖像發送給了蔣煦辰，伊芙看了看時間，國內現在是六點多，當下也就沒有猶豫，給蔣煦辰打了過去，讓她盡快將死者的頭像複原出來。
在海水裏泡了太久，死者的15節脊椎骨全部散開，最上麵的四節頸椎遺失，第十二節胸椎也不見了，但十二節胸椎中有十一節依然保存了下來，這算是幸運的了。
右邊十二根肋骨全部都在，有的完好，有的隻剩部分，有很多都被魚類啃噬過。左邊肋骨的情形差不多，隻剩頭頸部位的七根肋骨，換言之，隻餘殘段，另外五根統統不見了。兩根相鄰的右肋骨，若不是第六和第七根，就是第七和第八根。
“在殘缺不全的情況下，中間的這幾根肋骨不好分辨啊。”秦晉輝也有些頭疼了，“這上麵有創傷跡象，看起來不是魚類造成的，要是無法分辨出肋骨的位置，致傷部位就無法準確推斷了。”
伊芙接過他手裏的肋骨，放到放大鏡下仔細查看。
在骨幹中間位置，兩根肋骨都出現一處鉸鏈式骨折，暗示右胸曾遭一記重擊，造成這兩根肋骨向內折斷。
“從骨頭上的創傷來看，這是大麵積鈍器所傷，致傷麵積也較大，致傷部位覆蓋麵大，位置出現一點誤差影響不大。”
秦晉輝點點頭，兩人繼續查看其他骨頭。
從肱骨或股骨骨幹看不出什麽痕跡，除了魚類尖齒造成的損傷外，沒有任何生前受傷的跡象。
死者的牙齒保存完整，牙髓可以取出DNA，問題是，他們手上根本就沒有路西法的DNA，而他的家人也在十一年前就都死了。唯一可以知道這具屍體是不是路西法的，就隻能等蔣煦辰的複原結果了。
骨頭上沒什麽可以驗的了，除了那兩根肋骨上有骨折情況，其他的，別說是彈孔，就是刀傷痕跡都沒有。
按照艾瑪和韓星宇提供的有限線索，路西法逃跑時可是受了重傷的，而這具骸骨上卻隻有一處傷痕，這讓伊芙懷疑，這很可能是另一名去荒島旅行，結果不慎摔死的倒黴鬼。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傷痕恰好都在那些遺失的骨頭上，所以他們無法看到。
不管怎麽樣，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先去吃飯吧。”蔣煦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將近八點了，“小辰那邊估計也沒那麽快，吃完飯休息一下，等沉船打撈上來還有的忙。”
伊芙眸底有些血絲，這幾天她都沒有睡好，幾乎每晚都是在睡夢中驚醒的，醒來後夢見些什麽卻一律不記得。
這讓她想起之前見韓星宇時，對方似笑非笑地問過她:“你最近做夢了嗎？”
本來她是沒有將那句話放在心上的，但是自從來到M國後，她做夢的次數就增多了，而且這兩三天變得更嚴重，幾乎是一閉眼就做夢，但醒來後無論她怎麽回想，卻是半點都想不起來。
接連幾天下來，她精神就有點不太好了，眉眼耷拉著，聽著蔣煦瀚的話，應了一聲。
研究所的一樓就有員工餐廳，一行五人直接乘坐電梯下去，從電梯出來拐了個彎就到了。也許是考慮到他們今天會過來，餐廳裏竟然還有中餐。
蔣煦瀚知道伊芙這幾天胃口都不太好，給她取了一份粥和幾個清淡小菜。
一頓飯還沒吃完，伊芙就接到通知，沉船打撈上來了，痕檢專家已經趕到搜索點去查看，另外，研究所還派了幾名法醫過去，準備將船艙裏的骸骨運回來檢驗鑒定。
伊芙沒有過去，吃過飯後在筆記本電腦上查看了一下技術人員發過來的船艙裏的照片。
從照片上可以看到，船艙裏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人類的骸骨。
因為密封的關係，魚類進不去，隻有一些浮遊生物侵蝕了軟組織，裏麵的骸骨保存得都很完整。盡管隨著沉船的移動而顯得淩亂，但伊芙還是從裏麵的頭骨分辨出，船艙裏的死者基本都是十歲以下的孩子，大概有二十多人。
這些就是當年那些被拐兒童吧，他們被人販子關在裏麵，打算賣到別國去，結果等待他們的不是救援，而是一場滅頂之災。
也許他們即便活著，也隻剩下悲慘和絕望，但，活著總歸還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伊芙看著那一張張照片，眸底的血色越發鮮紅。
“別看了。”蔣煦瀚抬手覆蓋著她的眼睛，“他們回來大概還需要兩個多小時，先睡一覺再起來工作吧。”
她最近一直在工作，就算是休息，也總會半夜驚醒。
眼下有顧北夜跟著他倒不至於太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就是怕她身體會吃不消，隻希望這個案子能盡快結了，讓她好好休息一個月再繼續工作。
想到一會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分辨死者骸骨，伊芙沒有推拒，乖乖地讓他將自己抱起來。
研究所的頂樓有休息室，負責人早早就為他們整理好了房間。
蔣煦瀚和伊芙住了最大的一間，其他四人每人一間，並排在走廊右側。
推開房門，兩人環視一圈房間，簡單的現代風格，暖色調。
雖然隻是研究所的休息室，但房間卻一點都不將就，兩室一廳兩衛，連陽台和廚房都有，屋子裏家具電器一應俱全，玄幻的鞋櫃上還放著兩雙嶄新的拖鞋。
“你老師還真是會享受。”蔣煦瀚笑了笑，放下懷裏的人。
伊芙精神有些萎靡，淡淡地說道:“老師一向的主張就是勞逸結合，在工作之外就該好好對待自己，這樣才能以更飽滿的精神去對待工作。”
蔣煦瀚瞥了她一眼，“這一點你怎麽就沒有學會？”
一工作起來就是個拚命三郎，吃喝睡都是追求快捷便利，能飽腹能睡覺就好，隨隨便便應付一下就繼續投入工作。
伊芙:“……”
她就不該跟他說起這一茬的。
蔣煦瀚也沒再跟她糾結這個問題，反正說她也不會聽，自己多留意就好。
兩人換了拖鞋進屋，伊芙先去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看見蔣煦瀚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著外麵，唇上咬著一支煙，沒點。
“你最近戒煙了？”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過去。
從窗戶能看到外麵的杉樹林，一棵棵大樹筆直參天，在夜色下，那蒼翠變得墨綠一片，像是遊離在人間的魑魅魍魎，有些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