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輸帶慢吞吞地往外吐著行李,奚聞低著頭,一下下刷著手機。

微博上#金雞獎影帝沈清野公開出櫃##同性男友曝光##偷拍激吻照#等標簽已經掛了好幾天榜單第一,熱度依舊不減。

奚聞往下刷評論,都在好奇另一個隻有背影的吻照男主到底是誰。

身邊有兩個女生推著行李車嘀嘀咕咕地走過,不時朝他這邊看兩眼。

“你看那個人好帥啊!”

“帽子沿壓那麽低,臉都看不到,帥個屁。”

“光看身材已經很好了,還有你看他下巴,真的好眼熟,很像那個誰!”

“哪個啊?”

“就是那個啊,演《破天》的那個男演員,叫什麽來著?”

“你說阮風?”

“對對!”小女生一臉激動。

“別瞎認我老公,人家現在還在加拿大拍雜誌呢。”

小女生有些沮喪,“不是嗎?可是氣質真的很好啊。”

奚聞聽了半天,低頭笑笑。

恰好他的行李箱到了,深黑色沉甸甸的一口大箱子,緊挨著個粉色親子旅行箱,分外醒目。他大步過去,取下行李,順便將口袋裏插著的墨鏡戴上。

他一身清爽的仔褲夾克,身量偏瘦但骨架好,人高腿長,黑色棒球帽往下壓,劉海斜蓋住半個額頭,露出的下頜線有清晰的棱角。

路過那兩個小姑娘時,聽到另一個小姑娘說,“哇,真還行,是挺帥的。”

奚聞低下頭推了推墨鏡,劉然說得不錯,娛樂圈更新換代那麽快,果然已經沒人認識他了。

他慢悠悠晃**到出口,給劉然發個消息問他在哪。還沒來得及上劃切回主頁麵,手機就嗡嗡地震起來,瞧著綠油油的來電提醒,奚聞不緊不慢地摁了個拒絕通話。

抬眼一看,劉然正站在接機的第二排邊往上蹦躂邊拚命衝他招手,臉上掛著熟悉的熱情洋溢的笑。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劉然走過來一把摟過他,“一言不吭就跑掉,你怎麽不在國外龜縮一輩子呢?”

說起這事還有點氣,八年前奚聞丟下他們這幫兄弟沒有一句交代就出國了,一下子人間蒸發,消失得幹幹淨淨,要不是經紀人給他們報了平安,他們險些就去警察局報案了。

眼下又這麽突然回來,甫接到奚聞電話時,劉然都以為是詐騙電話,經典國罵都在嘴邊了,被奚聞一句帶著揶揄色彩的“聽說你跟馮瀟瀟成了?”給憋了回去。

馮瀟瀟是知名女星,他倆是隱婚,沒多少人知道,知道的肯定是熟人。

奚聞不著痕跡地從他掌下掙出來,衝著他一笑,“你那麽不歡迎,那要不我再回去等等?”

他眼睛圓潤,眼尾上飛,很深的雙眼皮蓋住濃黑眸子的上緣,不笑的時候有點嚴肅,笑的時候卻很真誠,讓人有說不出的好感。

劉然把他往前推,“想得美,你這次回來就別想走了,不讓你好好交代清楚我就不姓劉。”

兩人走到停車場,劉然幫奚聞把箱子搬上後備箱,奚聞跟個少爺似地袖手在一旁。

劉然抱怨,“也不知道過來搭把手,合著我跨了大半個城跑過來就是給你打下手的唄?”

“你這車尾箱小,兩個人反而施展不開。”奚聞解釋。

劉然嘖了一聲,“借口還挺多。”他把箱子推進去,“你這箱子死沉死沉的都裝了啥啊?”

奚聞皺著眉叮囑,“小心點,都是好東西。”

劉然眼睛亮了下,瞬間手腳輕巧起來,麻利地把東西放好蓋上後車蓋,還轉頭衝他略帶羞澀地一笑,“哎呀,回就回了還帶什麽東西,這多不好意思啊,我也沒啥準備。”

奚聞拉開前車門熟門熟路地坐進去,“誰說給你了?自作多情。”

劉然一怔,憤憤不平地坐上駕駛位,“你不給我還能給誰?兄弟幾個,咱兩算最親的了,大學時**都幫你洗過。你老實交代,這才剛回來,魂又被哪個小妖精給勾走了?”

奚聞在車前座舒展開大長腿,有些嫌棄,“打賭賭輸了這事兒還挺驕傲的,你要說一輩子是吧?”

“什麽輸不輸的,多傷感情,這是兄弟情誼的象征。”

引擎發動,勞斯萊斯幻影飛馳了出去。

奚聞掏出耳機戴上,剛打開微博,小紅點就前仆後繼地冒出來,他皺著眉,接著剛才的新聞往下刷,評論裏五花八門,汙言穢語罵娘的,嫌事不大帶節奏的,哭唧唧說這幾年的情愛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的……

他歎了口氣,點開艾特他的小紅點,都是讓他說句話的。

他大號作為一個退圈八年的糊逼主唱,已經八百年沒什麽新消息了。

但他的小號作為沈清野沈大影星的鐵杆粉絲,但凡沈清野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是第一個被知會到的人。

眼下又是爆炸性新聞,仿佛沈清野的職業生涯會不會告終都在此一舉了。

他又點開那個采訪視頻看了一遍,還是沒想明白沈清野為什麽會這樣回應。

沈清野年初的時候剛憑《采風》拿了國際大獎,成了各大影展的香餑餑,名氣和身價都漲了不止一倍,成功躋身一線,是眼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火得這樣勢不可擋,必然召來許多嫉妒眼紅的人。自打他得獎之後,各種爆黑料蹭熱度的事就沒斷過,但大多數小打小鬧,都是些捕風捉影、不著邊際的事,不僅粉絲不信,連路人都覺得很扯。

沈清野拍戲敬業,演技出眾,專業素質高,在圈內有口皆碑,也一向潔身自好,不跟女星搞緋聞鬧曖昧。出道八年,唯一的一次緋聞還是他拍處女作同性電影《隱秘之地》時,和搭戲的男演員阮風傳出來的,後來為了避嫌,也一直沒有合作過新的作品。搞得磕他倆的CP粉,六年了也隻有含淚吞著陳年玻璃渣糖聊以安慰。

眼下沈清野卻因為一張連人臉都看不清的接吻照,被衝上熱搜掛了三天,剛剛熱度淡了點,又因為一家網絡媒體的直播采訪再次問鼎,遲遲沒有下來的趨勢,微博被衝崩好幾次,程序員天天加班。

奚聞看過那張照片,相當模糊,在咖啡店裏,有綠植遮擋的一個角落,沈清野向後被抵在椅背上,露出了半張臉,另一個人隻能看見個後腦勺,正附身越過桌子去吻他,一隻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壓在沈清野的肩上,看身形能勉強辨認出是個男的。

照片裏的氣氛挺時光溫柔,歲月靜好的,但隻有奚聞知道當時是怎樣的雞飛狗跳。

剛看到這張照片被爆出來,奚聞腦子裏都懵了一下,沒想到他和沈清野的陳年爛賬還有被人翻出來大做文章的一天。

照片是真的,不是合成,畢竟奚聞就是照片裏的另一個男主角,可惜不是什麽兩心相悅的深情一吻,強吻之後,他就被沈清野按在地上揍了,還收獲一個不要再來煩他的警告。

奚聞至今還記得,沈清野擦去嘴角被咬出的血,背光站著看向他時,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睛裏有多麽厭惡。

饒是如此不堪,他回味起嘴唇相貼時的柔軟觸感,仍然會心跳加快,血液鼓噪。

這些都是八年前的事了,照片糊成一坨,清晰度也不高,沈清野的公關團隊如果給力點,找出後頭爆料的人拿錢堵嘴,再洋洋灑灑找兩個技術博主把照片扯成影像合成,分分鍾就可以把這事消滅於無形。

可惜這兩件事他們都沒做,不僅沒第一時間撤熱搜、壓熱度,還眼睜睜看著它發酵成熱門,評論裏粉絲路人互掐,亂成一團。

就連對藝人的保護也不到位,沈清野剛剛參加完拍攝回國,就在機場被圍堵。旁邊年輕的經紀人小妹妹一臉懵逼,無數話筒懟到沈清野臉上,采訪的記者有意引導,問題一個比一個辛辣直接,主要圍繞著那個男人是誰?你們是什麽關係?你是同性戀嗎?你一直在欺騙你的粉絲嗎?那個人是不是你之前的搭檔阮風?你們是不是假戲真做了?

然後沈清野怎麽答得來著?

奚聞回憶那個采訪視頻,想著那個人的樣子,和他一貫的風格一樣,溫和客氣,從容不迫。他這種四平八穩的處事方式,喜歡的人會說他高情商,八麵玲瓏,不喜歡的人則說他假正經,虛偽惡心。

機場裏人群推來搡去幾乎沒法往前動,沈清野幹脆在擁擠的人流中站定,摘下遮擋的棒球帽,白皙修長的手指整理了一下壓塌的頭發,然後取了個話筒,掃視一圈,他個子高,被圍攏在中央,眼皮壓下來,目光沉穩銳利,很能鎮住場。所有人一下安靜下來,看向他。

沈清野慢慢露出標誌性的微笑,朝著采訪的記者說,“大家在這等了一天都辛苦了。大家有疑問,想采訪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裏是公共場合,不能妨礙別人出行。如果不介意的話,今晚會有一場網絡直播,到時候歡迎大家連線采訪。”

說完姿態大方地給他們拍了幾張機場照,讓他們好回去交差。

之後他就在那場網絡采訪中公然出櫃了,雖然否認了戀愛狀態,隻說那是以前一個圈外的朋友,不是圈內人,希望大家不要騷擾。還是那副客客氣氣,溫和好脾氣的模樣。

他答得簡單,卻引起軒然大波。

“坐個車還要帶耳機,你最近都聽啥歌呢?”劉然趁著等紅燈就去摘他耳機。

奚聞沒攔住,一個耳機已經被他順過去了。

剛戴上聽了一句,劉然的臉色已經綠了。一臉嫌棄地把耳機扔回給他,“這都啥玩意兒,還聽評書?你怎麽跟我爸一個樣,再過兩年你都得作古了吧。”

奚聞慢悠悠把耳機帶回去,裏頭單老爺子正說到三俠五義裏的白玉堂命喪衝霄樓,是正精彩的地方,“這是傳統表演藝術,俗人不懂,正常。”

“哎,我俗,就您老高雅。”劉然一臉嫌棄,“出去別說你是one樂隊主唱,我嫌丟人,都以為我們跟你一個年代。”

奚聞笑笑,朝後一靠,“都解散了,還提那幹嘛。”

劉然突然不說話了,車廂裏寂靜了片刻,空氣像是箍緊的橡皮圈。

奚聞知道樂隊解散是彼此間拔不去的刺,尤其是劉然,他從前最上心,分開時也最不舍。

樂隊才組建了3年,剛開完第一場演唱會就因為他突然出國的事被迫解散,四個人各奔東西,八年來毫無交集。

奚聞歎了口氣,問,“你這些年都幹嘛去了?”

劉然看著車前方,淡淡地,“還能幹嘛啊,在家裏接點混音的散活,結了婚,娶了個大歌星回來,就得老老實實做她堅實的後方支柱唄。”

奚聞笑了下,“你挺樂在其中的吧?”

劉然也笑笑,他的確是個隨心散淡的人,所求極簡單,找個喜歡的人攜手一生。“你呢?”

“讀書。”

“啥?”劉然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我外公給我報了個國外的藝術學校,讓我進修。”奚聞解釋。

“就讀書讀了八年?”

“還有點別的事。”奚聞支吾了一下,“反正拿文憑拿得挺不容易。”

“那你還有寫歌不?”

奚聞搖頭,“不寫了,寫不出來了,沒靈感。”

劉然澀然了一下,“怪可惜的,你以前多牛啊,寫一首火一首。”

奚聞轉頭去看窗外,熟悉的街景一幕幕閃過,好像和記憶裏的還一樣,可又分明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車子從大路轉進一個胡同,兩旁是攀附的爬山虎。

“你到底打算給我放哪啊?”

劉然嘿嘿一笑,“我不說了嗎,今兒你不交代清楚休想回去。早約好了人給你定了個飯局,非把你灌吐了不可。”

奚聞摸摸鼻子,“這恐怕有點難度,我戒酒了。”

劉然白他一眼,“你戒酒就跟我吃素一樣離譜。”

奚聞苦笑,“是真不能喝。”

“跟我你還裝?”

“沒騙你。你瞧,我還有戒酒小組的徽章。”奚聞從隨身背的雙肩包裏給他掏出個藍色的有天使翅膀的小徽章,上麵赫然有著堅持的法文,然後是一個鼓勵的大拇指。

他在法國參加的互助小組,每堅持一段時間就能得到一個小徽章,集齊12個不同顏色就可以兌換一個獎品,但比起禮品他更喜歡徽章,所以一直沒去兌。

劉然看著那徽章愣了半天,然後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罵了一句操。

作者有話說:

很甜的都市戀愛文,CP639227《伺機》

談了三年的戀人劈腿自己發小,朋友怕謝時玉想不開,酒吧裏挑了個人來陪他。

謝時玉抬眼一看,樂了,是之前勾引他的漂亮模特。

韓瑉湊近他,笑問,“這次跟我走嗎?”

謝時玉勾了他的衣領,噴了他一口酒氣,“你經常這樣隨便勾搭人嗎?”

“不經常,也看人。”

謝時玉挑了挑眉,覺得偶爾給生活增加點調劑也不錯。

可惜一波三折,情人沒當成,幾次交往下來,反而成了朋友。

喝著冰啤酒,一塊兒坐在山頂上看日落。謝時玉覺得,韓瑉這樣的,除了做戀人,好像不管怎麽相處都合適。

很隨性,很浪漫,做朋友有趣,做戀人卻沒安全感。

想是這樣想的,可韓瑉低下頭親他的時候,他還是會有一點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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