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四十，藍市一中的最後一節晚自□□算下了，擠擠攘攘的同學都從校門口出來，去附近的小吃街買東西吃。
一中除了高三，都不強製晚自習的，隻是住宿的學生需要來上晚自習。
不過一中晚上熄燈閉寢也熄得晚，差不多十一點鍾，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校外飽餐一頓。
隨著最後一聲鈴聲落下，學校內基本也沒多少人在了，相反，校外的那條狀元街上倒是人滿為患。
其中一家就是唐渝打工的奶茶店。
一般而言，他會在下午四點左右，做鍾點工到七點，然後換另一個人。
但今天他請假了，和那人換了班，從七點上到十點，十點後，會有下晚自習的學生來幫忙。
這家奶茶店是已經畢業的學姐開的，平時人不多，就學生下課的這段時間人多，學姐也就幹脆請小時工，順便給這些貧困學生賺錢的機會。
唐渝冷著一張臉，聽著他們的點單，動作倒是迅速，三兩下就能出單，看得出來他在這幹不少時間了。
“然然怎麽想著來這買奶茶？”
“我聽說她家奶茶好像……”
細細簌簌的聲音毫不避諱地響起，小小的奶茶店也進來了三個人。
在這兩人中間的，就是一直沒開口的楊然了，他聽著他們的嫌棄，抿抿嘴，將眼底的笑意壓住，“還好啦，這是柯學姐開的店，不會有問題的吧。”
說著，他站到點單的地方，聲音輕輕的：“您好，我想點單。”
唐渝低頭對著單號，倒是沒怎麽聽見，旁邊的妹子趕忙笑著走過來，“帥哥想要喝什麽？”
楊然眼睛一直看著唐渝那邊，很久以後，才笑著對這個女生道，“要草莓奶昔吧，三杯。”
他說完，安安靜靜地站在前台旁邊，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人聽見有自己的份，笑眯眯地繼續和楊然說話。
“然然你人真好，人美心善，還請我們喝奶茶。”
“欸，像然然這樣的，在藍調搶手得很呢！”
楊然聽著，麵上的笑容淡了點。
藍調是他們這有名的gay吧，楊然身邊的一個朋友就是經常混在裏麵的，甚至已經早早綴學了，說話也有了那一股子味，楊然不太喜歡。
他來這，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笑話的。
“草莓奶昔，好了。”唐渝隨手將三杯奶昔放在台上，頭也不抬問，“打包還是帶走？”
“帶走就行，謝謝，”楊然說話一直都輕聲細語的，也虧得唐渝耳朵好使，不然還得問第二遍。
他將奶昔和吸管放到台麵上，三杯碼得整整齊齊，楊然接下手中的奶昔，猶豫半晌，還是開口問：“唐渝同學，車子煜同學他……”
“不知道，不在，”唐渝臉冷下來，帶著單子頭也不回。
楊然一愣，抿嘴似乎有些委屈，微微提高了音調，“唐渝同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隻是隨便問一問而已。”
他一旁的雀斑臉拿人手短，幫著楊然道，“欸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問你們服務員話，你就這個態度？”
“沒事，”楊然拉著對方準備往外走，寬慰雀斑臉，“我和唐渝同學不是很熟，他這樣反應也是情理之中，可能，沒有當我是客人吧。”
雀斑臉一愣，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反正也是楊然自己不追究的，他幹脆乖巧的跟著楊然往外走。
楊然腳步一頓，又扯開一抹笑，“算了，我們坐著吃吧，外麵熱風大。”
“也行。”
三個人來得早，找了個地方坐著喝奶茶，一邊喝一邊嘮嗑，多的是另一個男生說藍調的事，楊然心情肉眼可見的降低了。
他一邊掃著門口，一邊看著唐渝的動作，心不在焉起來。
跟著唐渝工作的女生嗤笑一聲，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跟唐渝道：“這次裝栽了，該。”
唐渝垂眸，低低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顯然，這不是楊然第一次在他兼職的地方出現了。
有時候會因為他的追求者鬧一些小矛盾，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平和，大多數老客，甚至都習慣了這個小插曲，見怪不怪了。
如果真要說，那就是兩人和校霸有點淵源，他們哪敢嚼校霸的舌根？
現場又熱熱鬧鬧地喝起奶茶，沒過多久後，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樂嗬嗬地往奶茶店走，他穿著球服，帶著吸汗帶，看著非常陽光帥氣。
“小……學神，給我來三杯檸檬水！”
差點就是小嫂子出口的商池趕忙改口。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時宿無奈扶額，一把將人拽到座位上坐著了。
兩人用餘光看著唐渝的動作，確定對方沒多少轉變後，時宿才將聲音壓低，“你想害死煜哥？還是你自己想死了？”
商池輕咳一聲：“這不是，習慣了嗎，口誤口誤。”
主要是剛剛在群裏和那狗賊說嗨了，被氣得不清。
時宿望著唐渝一如既往的表情，也想起了車子煜群裏的口嗨，不由得陷入沉思。
這樣子也不像是有了進展，那車子煜說的孩子是什麽孩子，車子煜應該不會亂拿這種事情和他們開玩笑。
檸檬水做得很快，基本上才坐下就能拿到手了，兩人一人一杯，留著一杯等著車子煜，順帶用餘光照顧著唐渝，擔心楊然又不分場合的找事。
旁邊的楊然倒是想過來找他們聊天，但楊然也清楚，麵對這兩人，比對唐渝難對付。
他看了眼那杯留著的檸檬水，還是耐下性子，坐著等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楊然的奶昔也要到了底，他旁邊的人都吃完了，正玩著手機等他。
楊然有些失落地吃完最後一口，看來今天是見不到車子煜了。
他正打算站起來走，突然，門口傳來了一個清亮滿帶磁性的聲音，是他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楊然一頓，猛地坐在座位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門口。
門口，車子煜抱著小崽子，聲音含笑：“小渝兒，你兒子送上門了。”
他說話習慣拉長音調，顯得懶洋洋的，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又因為那帶著氣勢的聲音，帶出了一股壞學生的感覺。
他托了托手中的孩子，被抱得嚴嚴實實的希崽也高興地探出頭，軟乎乎地喊：“爸爸！”
“噗！！”
最先震驚的是坐在前台附近的商池和時宿。
他們慌亂地抽紙擦身，眼睛倒是一直沒有離開這個小胖崽，甚至聲音都走調了。
“兒，兒子？”
“爸，爸爸？”
一個比一個響，原本都聽慣了的唐渝驟然反應過來，他耳朵悄然紅燙起來，一時間竟有些心慌意亂。
在奶茶店坐著的人也都下意識地舉起手機，想記錄下這個重大新聞。
學神的兒子，被校霸抱著？！
難道，雙魚真的是真的？
小胖崽不知道自己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他抱著車子煜的脖子撒嬌：“爸爸，崽崽想，爸爸抱。”
他都，好久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
“你唐爸爸工作呢，”車子煜笑著捏捏小崽子的手，帶著十足的耐心，誰都不敢相信他是個脾氣不好的大校霸，“咱們先坐著等他好不好？”
希希想了想，還是戀戀不舍地趴在車子煜肩膀上，決定聽話一點：“好噢。”
車子煜笑著掃了一眼奶茶店，見到商池他們說的人時，眼神一冷。
轉而若無其事地抱著崽坐到商池他們旁邊，隨性地放著兩條大長腿，隻有腿上的寶貝是安穩的。
兩個大個子一個比一個呆滯，車子煜都坐穩了，還沒反應過來。
看得車子煜挑眉，“你們這什麽表情？我不是提前說了，帶給你們看看？”
“煜哥，”商池壓低聲音，“我他媽還以為是你在騷，你他媽……”
“小孩麵前，別說髒話，”車子煜皺眉將商池腦袋推過去，一本正經地說完，又低頭就對著小胖崽仔細問，“餓不餓寶貝，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希崽搖搖頭，固執道：“崽崽等，等爸爸！”
“得嘞，等爸爸，那想不想……”
商池陷入石化。
不是，這麽嚴肅的問題，你怎麽做到說略過就略過的？
時宿也欲言又止半晌，還是打斷了車子煜的慈父時間：“怎麽回事？小……學神才17，哪來這麽大崽子？”
希崽耳朵很尖哦，一聽見有人說他不是唐渝的崽，馬上嘴巴撅得可以掛醬油了。
“崽崽，是爸爸的崽崽！”
“對，就是這兩個哥哥沒見識，咱們不理他們，”車子煜拍拍希崽小腦袋，跟他們簡單解釋了下，“撿回來的，像我嗎？”
“……”時宿望著小孩，轉移話題，“這樣啊，長得還挺像學神。”
車子煜笑著捧起希希的頭問：“不像我？”
時宿：“……”
“不是，”商池皺眉，才從剛才的問題反應過來，“你讓他叫我們哥哥？”
車子煜麵不改色，揉揉小崽子的腦袋，“崽崽，告訴兩個哥哥，你叫我什麽？”
希崽懵懵懂懂地回答：“爸爸。”
車子煜勾唇輕笑，“你們是我好兒子，叫哥哥有錯？”
兩個好兒子：“……”
做個人吧！
兩個好兒子敢怒不敢言，隻能氣衝衝地坐在原地無能狂怒，商兒子甚至決定，不給這狗比喝檸檬水了，他需要檸檬水嗎？
他需要個屁！
不過，大家都有奶茶，就這狗比沒有也不太好，人家還帶著小孩子呢。
商池才遲疑了下，唐渝就冷著臉過來了。
他那張臉，一般還真沒人能看出他想什麽。
唐渝垂眸，將一大一小兩杯奶茶放在車子煜麵前，輕聲道：“還有十分鍾下班，給他喝點。”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動作自然地給兩杯奶茶插上吸管，車子煜低頭，發現大的那一杯是他喜歡喝的西瓜西米露。
嘴角的笑容擴大，在唐渝轉身要走的時候，他懶散地拽住對方胳膊，聲音含笑：“真給我？”
唐渝轉頭，麵無表情地扒拉下他的手，“養崽費。”
車子煜忍了忍，還是低低笑出聲來。
他望著唐渝的背影，一隻手拿著奶茶，一隻手圈著小崽子，似乎入了迷。
能記住他的喜好，怎麽也不像是，無動於衷的吧？
“回神了，”商池酸溜溜的，“人家給你養崽費，你就是這麽養崽的？”
媽的，什麽追人不追人，這他媽就是在欺負他們單身狗吧？
是了，這逼有人送奶茶，還真不需要他們廉價的檸檬水！
車子煜聞聲回頭，本來想懟回去的，低頭就看見小胖崽伸出小短手，努力在往外夠奶茶。
他卷起來的衣袖露出一節蓮藕版的胖手臂，抿抿嘴，也不出聲，就雙手往前夠，眼裏就差將「想喝」寫進去了。
偏偏車子煜腿長，坐的時候離桌麵有點距離，小胖崽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不到，能幫他拿的監護人正對著另一個監護人發呆呢！
崽崽超努力地探頭，爪爪總是距離飲料一點點，最後還是時宿察覺，給對方遞過去的。
小胖崽拿到飲料心滿意足：“謝謝哥哥！”
時宿輕笑著捏捏他的臉：“不客氣。”
車子煜也揪了揪小胖崽的臉蛋，“知道叫哥哥不知道喊爸爸？”
他沒有避諱地壓低聲音，周圍坐得近的聽得一清二楚！
unbelievable！
小胖崽眨眨眼，解釋道，“崽崽，乖的！”不麻煩爸爸！
車子煜好笑，揉了揉乖崽崽的小腦袋。
他們還在這邊父慈子孝，楊然坐不住了。
他站了起來，帶著自己已經空了的奶昔走過去，臉頰稍稍紅了起來：“煜哥，你也來喝奶茶？”
“不是，”車子煜挑眉，指了指唐渝，聲音愉悅，“等我兒子他爸爸呢。”
楊然：“……”
他笑容勉強，“這孩子真可愛，今年多大了？”
車子煜想了想，“三歲多吧，他出生的時候他爸才十三歲，也是苦了……撕。”
車子煜滿嘴的跑火車停住，對麵，馬上準備下班的唐渝麵容平靜地看著他，無端讓車子煜心中沒底起來。
他輕咳一聲抱起小胖崽，“那什麽，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說著，他直接越過了站在旁邊的楊然，拽著唐渝的手往外走。
隱隱間，還能聽見他委屈的聲音：“小渝兒你聽我解釋，我胡說八道的……”
楊然站在原地，半晌後，才笑著對商池他們點頭：“打擾了。”
他抿嘴，轉身去找自己的同伴，臉色這才難看起來。
商池撐著下巴，“欸，所以我還是喜歡小嫂子，不管什麽時候都一套，好猜。”
時宿將喝完的檸檬水放桌上，笑道，“嗯，確實好猜。”
那縱容都快把他們撐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還沒在一起。
這邊，車子煜和唐渝拉扯著出來，還在低聲跟唐渝解釋。
他懷中的希崽還惦記著去吃東西，就喝了一點點奶茶，等出來冷風一吹，他才抬頭，好奇地看著唐渝。
雙手還抱著那大半杯的珍珠奶茶。
唐渝沒搭理車子煜，自顧自將手放在小崽子頭上，低聲詢問：“不喜歡？”
“喜歡！”希希下意識地回答，頓時露出了一個大笑臉：“爸爸！崽崽，超-喜歡！”
唐渝麵色緩和，從車子煜身上將小孩兒抱起來，湊近了，車子煜還能聞見唐渝身上帶著的洗衣粉的清香。
車子煜叭叭叭的嘴停住，渾身僵硬得不敢動彈。
唐渝將小胖崽抱在手裏，沉甸甸的，小胖崽眨巴著一雙亮亮的眼睛，將奶茶遞到唐渝的嘴邊：“爸爸，你也吃！好吃！”
唐渝垂眸，幾秒後，還是張口喝了一口，然後送到小崽子嘴邊，“你吃就行。”
崽崽搖搖頭，斷斷續續地給唐渝道，“爸爸，爸爸說，要帶崽崽，還帶爸爸，吃，吃好吃噠！”
唐渝一頓，眼神危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