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二十二年。

這一年,由於甲午戰爭中,北洋水師的覆滅,清政府和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

朝鮮成為日本的殖民地,中國的大量國土也被割讓給日本,賠償了兩億兩白銀不說,更是向日本開放了大量通商口岸。

……

“我?”

對九十九綠來說,眼前的一個個留著一根辮子的男性,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

《馬關條約》簽訂的如今,過去一直對中國俯首稱臣的日本人,在中國變成了人上人。

周圍,綠除了留著辮子的男人,也能看到許多身著和服的同胞。

這裏,是天津日租界。

在這一年,清政府和日本又簽訂了一係列的不平等條約,天津被劃分了日本的租界。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裏僑居的日本民眾數量大大增加。

甚至,可以看到喝醉酒的浪人武士,提著武士刀在街上胡亂揮舞,中國人都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多說什麽。

綠已經在天津生活了一段時間。

她對政治沒什麽興趣。

記憶的缺失,讓她早就忘記,自己曾經是德川幕府的影武者。

不過就算想了起來,也無意義。如今的日本,明治政府已經取代了昔日的江戶幕府。日本如今已經走上了一條窮兵黷武,對外擴張的軍國主義道路。

綠現在已經沒有回歸祖國的打算。

她想留在中國尋找自己丟失的記憶。

就在此時,她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こんにちは(你好)!”

聽到熟悉的日語,綠下意識回過了頭。

然後,她看到了一輛馬車停靠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馬車的門打開,然後從裏麵走出一個男人。

那男人留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一看就是清朝的中國男人,而不是日本人。

“我會說漢語。”綠回答道:“您是哪位?”

“綠小姐的中文說得真不錯。”那男人微微一笑,說:“你好,可否借一步說話?”

綠看著那男人,說道:“我似乎不認識先生。”

“綠小姐……你和我們白家先祖,應該是認識的。”

綠一聽到這,立即露出幾分警惕神色。

她的手負到身後,迅速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小瓶子。

製毒是她最大的本事,隻要她願意,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眼前的男人。

“什麽意思?”

“我叫白玄,是白家的管事。”男人接著笑容可掬地說:“我是奉命,專門來找綠小姐的。小姐不必否認,我們查看過白家先祖留下的記錄,同時,還有一幅綠小姐的畫像,所以,我可以確信就是您沒錯。”

綠看著對方,說道:“我有什麽地方,讓白家人如此惦記嗎?”

“和小姐您有交集的那位白家先祖,是乾隆爺年間的人,如今已經是光緒年了,綠小姐卻依舊春秋正盛,就憑這一點……足夠我對您充分惦記了。”

綠隱約還記得……白家。

乾隆年間的時候,她還是那家客棧的住客。

完成十次血字任務,就能獲得自由,並成功許下一個願望。

“不瞞你說。我上個月剛從橫濱回來。”白玄繼續說道:“聽說綠小姐多年沒有回國,現在的日本,可以說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瞞你說,如今之日本,國力可以說是……”

“我對日本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我雖然是日本人,但如今隻是在中國做一些小生意的人而已。不過,我是做生意的人,您提及報酬……”

“我們白家也是生意人。”白玄看向身後,說:“而且,我們還知道,您曾經秘密效力於胡雪岩。”

紅頂商人胡雪岩,在這大清朝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征討太平天國的時候,胡雪岩為左宗棠運動軍火和糧餉,從而一飛衝天,甚至後來官居二品。

但十幾年前,胡雪岩徹底沒落,家產被朝廷查抄不說,他本人也自殺身亡。

“胡雪岩給你多少報酬,白家願意付出三倍。”

“你一個管家可以做主?”

綠聽到這裏後,問道。

“綠小姐可以和我一起去前麵的客棧,具體商談報酬。我白家……絕對出手闊綽。”

綠記得……當年自己執行的某個血字任務,和白家有關。但是,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投影分身,她的本體依舊還被困在客棧內。隻因為……她沒有能將魔王完全封印。

和白家有關的血字具體是什麽情況,她也記不清了。

但印象中,在那次血字任務中……

客棧發布的血字任務,要住客和平行世界的住客進行競賽。

清朝的時候,平行世界這個後世常見的科幻概念,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親自經曆才發現,原來還有另一個和這個世界高度相似,但卻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好。”綠不怕對方敢對她做什麽,她身體內本身就培養了很多種恐怖的毒素,哪怕被幾十個人包圍,她也絲毫不害怕。若非如此,也不會被胡雪岩秘密雇傭為護衛。

她想靠這件事情……

取回屬於自己的一部分記憶。

……

綠渙散的意識開始漸漸清醒。

此時……

她依舊是人偶的狀態,被擺放在櫃子上。

但就在此時,她忽然發現,在她旁邊……

多出了一個人偶!

那個人偶看起來,是一個外觀惟妙惟肖的少女,製作得極為逼真。

但是,綠記得很清楚,之前她的旁邊,沒有這個人偶在……

似乎是突兀就出現在這裏的。

隨後……她忽然感覺到了異樣。

擺在櫃子上,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偶……此時都宛如重新擁有了生命一樣!

它們的表情,此時看起來,再也不像是死物……

綠的記憶開始複蘇了……

當年,她還在公寓的前身客棧內執行血字的時候,就來到過這裏,這個白家。

而後……光緒年間,白家的管家白玄,在天津日租界找到了她……

但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

她應該是為了找回記憶,跟著白玄來到了白府……接著,成為了白府的客卿。

之後的記憶……她隻隱約記得,那個名叫黎若初的人。

那之後……

忽然間……綠聽見了一旁門開啟的聲音。

有什麽“人”進來了……

是……誰?

……

天終於亮了。

董邪的頭倒懸著,希望讓血液盡量多湧入腦部。

他自己,寧致和,還有紫衣,三個人都沒有死。

林澄則是陷入了自閉的狀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一個人蜷縮在房車的角落,一言不發。

負責開車的是寧致和。

另一輛齊雨萱曾經待過的房車,董邪反正是死活不願意進去了。

此時,董邪抬起頭,走到了林澄麵前。

他蹲下來,看著麵如死灰的這位摯友,說:“一切都結束了,林澄。從一開始,這就是注定的結果。白家的人偶,就是為了攝取買主的靈魂……”

“你對白家知道多少?”忽然,林澄抬起頭看向董邪,問:“你之前說的那兩個字,‘生路’,你是這麽說的對吧?好像你一開始就知道有這麽一個生路存在!”

董邪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公寓的存在,這是血字的規定。

導航的人偶不在了,這次旅程已經結束了。

無論如何,董邪隻希望林澄接下來能過平靜的生活……雖然應該很困難。齊雨萱的父母是否會遷怒於他,他自己接下來是不是會徹底頹廢一蹶不振……

“無論如何,林澄……好好活下去。”董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能活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林澄堅定地回答:“你以為我會尋短見?不,我一定要查出白家的秘密!不管用多長時間,我一定……”

但是,林澄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了。

因為……

他的皮膚在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倒在了董邪的胸口!

“林……林澄?”

董邪已經無法從林澄身上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

“這樣就行了吧?”

顧南禕此時臉色慘白,看著眼前的平板電腦。

他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這是一棟廢棄的大樓。

也是他現在執行血字的地點。

很快,平板電腦顯示:“本次競標的中標人:顧南禕”

成功了!

而在他不遠處,則坐著嬴子夜。

“我做不到……”嬴子夜抬起手捂著麵孔:“我真的做不到……”

下一輪競標即將開始。

而嬴子夜看著眼前其他的住戶。

“沒想到,我居然還要回到公寓來執行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