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畫麵……對黎若初來說，太熟悉了。
他早就明白到人類的欲望之深，隻要將香餌奉上……他們必定會甘之如飴，步入捕獵的陷阱裏，不可自拔。
不過，黎若初不會去提醒梅小姐。他已經見到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很好。”“她”說道：“先預付訂金，一個星期後，我會將成品的人偶，交付給你。”
“隻要有了那個人偶……”梅米露出激動神色：“真的就可以不老不死吧？”
“對。你可以永遠擁有……現在的這身皮囊，隻要你遵守約定的話。”
“知道了！我知道了！”
很顯然，黎若初看著欣喜若狂的梅米，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她完全沒有理解“遵守約定”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
“梅小姐，我帶你下去休息。”
走出來以後，梅米依舊是眉飛色舞。
兩萬大洋對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是一個恐怖的天文數字。但是對家產豐厚，本人又是暢銷書作家的梅米來說，能以此換來不老不死的永恒生命，怎麽看都是一筆特別劃算的生意。她親眼見到過自己被日本兵射中胸口，卻奇跡一般死而複生，自然不會懷疑白家有能力做到。
“七天以後……”梅米興奮地看著黎若初，說：“我說……若初，今天我帶你出去吃吧。我以前沒來過河北省……”
“我得負責整理賬目。白家的財會工作，都是我負責的。”
“你是賬房先生。”
“按照西洋人說法，應該是會計師。我現在帶你去簽訂契約，交付訂金。而且，在離開這裏以前，梅小姐你必須一直留在白府。”
“不是吧？”
“這是規矩。很抱歉。另外，遺體我們已經接手，你可以放心。”
“我知道了……”
“梅小姐……”
“嗯？”
“這次回去以後，不要再來北方了。現在時局太混亂了……”
聽到這，梅米原本興奮的神色有些冷了下來。
“以後……我不能再來看看你？”
“很抱歉……除非是有生意和我們做，不然，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麵了。”
梅米站在原地，打量了黎若初一番後，說：“我……我如果想讓你來我父親的公司工作呢？你可以繼續負責財務方麵的職位。不管這裏給你開多少薪水，我一定能給你更高的價格。”
黎若初微微搖頭。
“不必了。”
“我以後可以一直保持著現在的樣子！”梅米走近了黎若初一步，說：“和你一樣！”
“梅小姐的意思是？”
“我不會再變老，變醜……”
黎若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梅小姐，世事，沒辦法盡如人意的。”
……
七天後。
黎若初將一個裝點精致的盒子，交到了梅米麵前。
“梅小姐，這就是你訂製的人偶。隻要將人偶一直攜帶在身邊，不超過你身體百米範圍……從你接觸人偶的那一刻開始，你不會再變老，不會再生病，即使受重傷，也不會死。”
“我看看……”梅米剛要打開盒子，卻被黎若初攔住了。
“梅小姐，我得提醒你。你答應過我們，願意承受風險。”
“嗯，所謂風險是？”
“這個人偶，你隻要將它放在距離自己一百米的位置，即可。”
“嗯，然後……還記得契約中的條款吧？購買人偶後，你必須遵守的那條約定。”
梅米聽黎若初說完，點了點頭。
黎若初說完後，又強調道：“隻要你遵守契約的這條注意事項，那麽，你就可以永享不老不死的生命。而這個人偶，不管過去多少年，都會嶄新如故，也絕不會被損壞。”
“不過，這樣一來就可以……節省三萬大洋？”
“並不難做到，不是嗎？”
梅米點點頭，說：“的確不難，但……”
“契約已經訂立，這個規則，你必須遵守。”
“如果我不遵守的話……會是什麽後果？”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現在，你可以打開盒子了。而且，你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即使你再多付三萬大洋，我們也不可能為你重新製作新的人偶了。”
梅米將盒子緩緩開啟。
“我的天……”
裏麵擺放著一個製作精巧，栩栩如生的人偶。
那人偶是一個極度可愛美麗的少女，梅米甚至感覺它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她將手伸進盒子，撫摸著那人偶。
“這……”梅米抬起頭，驚訝地對黎若初說：“摸起來，就好像是真人的皮膚和頭發一樣……”
“你可以絕對相信‘她’的手藝。”
“所有人偶全部都是夫人親自做的？”梅米好奇地問：“還是說隻是這一單夫人親自……”
“不。任何來購買人偶的客人，都由‘她’親自製作。白家沒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本事。”
梅米拿起那人偶，頓時愛不釋手。
“盒子我們就贈送給你了。如果未來有一天，你厭倦了不老不死的生命，那麽將人偶埋在地底即可，不能隨意丟棄，我們會來回收的。那之後，你會一點點開始變老……當然，前提是你過程中沒有違反約定。”
“嗯，那是自然……”
“還有……”黎若初又強調了一次，“也許你會覺得囉嗦，但是……如果不遵守契約的那條規定，從而發生任何事情，白府不承擔任何責任。”
梅米端詳著人偶，忽然說道：“如果我支付足五萬大洋，就不需要承擔風險了嗎？”
“事實上……也有風險，隻不過是以相對更保險的手段承擔。不管你支付多少錢，都不可能沒有任何代價。”
“我知道了……心裏麵多少舒服了點。”
“那麽，梅小姐，我送你。”
就在黎若初即將送走梅米的時候，後者忽然回過頭，說：“你剛才好像是說……如果我把人偶埋起來，你們就會來回收。你們怎麽知道我埋了人偶，還有埋在哪裏？”
黎若初記得……
他剛來白家的時候，也問過類似的問題。
“我們會知道的。不管你將人偶埋在哪裏，我們都一定會來回收的。隻不過，盡量埋得深一些。”
梅米抱緊了裝人偶的盒子。
“要不是有花旗銀行的莫德爾經理為你全力作保，我現在都有點害怕了。”
“要沒有莫德爾經理做保人，你也不敢帶那麽多現錢北上吧。”
“那是，我們家在那存了不少錢呢，他可不敢得罪我們梅家。”
“梅小姐……”黎若初伸出手，指著那個盒子：“將它埋起來，對你來說，會是最好的結局。”
……
“我給那個人偶專門準備了一個小房間。
是的，聽起來，似乎很瘋狂。
但我還是給它準備了一個房間。
也幸好，父母從不過問我的事情。父親整天忙著應酬，母親則是一直和一群闊太太們打麻將，在一群太太集團裏麵攀比自己的男人。
拿到人偶後，我就進行了驗證。我拿刀子割傷了自己的手，傷口愈合得非常快，沒一會，疤痕都消失了。
我告誡了所有家裏的下人……人偶的那個房間，我會親自打掃，任何人都無需代勞。
我喜歡這個人偶。
隻要條件允許，我就會一直將它帶在身邊。
好在我的生活本來就深居簡出，也不參加外麵的應酬，所以……可以保證人偶一直不離開我的身體一百米範圍。
當我看著我母親總是對著鏡子，用哀傷的眼神看著她的白發和魚尾紋的時候，我就會想，我是不是應該給母親也購置一個呢？但隨後我想到，母親恐怕不會相信我的話。她從小接觸西洋人的知識，一直認為西洋的科學最為先進。
人偶啊……
你要永永遠遠……陪伴在我身邊……”
林澄合上了手上的《黑色荊棘》第一冊。
今天，是第四天了。
六點……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