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邪看著這灰色麵具男人頗為健壯的體型,對他的話,卻是有一些疑惑。

如果真的餓了那麽長的時間,那他?

董邪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對灰色麵具的人說道:“和我們說說現在地麵上的情況吧。”

“嗯……”

那個灰麵具男人的手上拿著那塊壓縮餅幹,局促不安地說:“你們,你們能幫我嗎?現在大多數人都死了,你們要是可以幫我,幫我到達終點完全競賽的話,等我戴上了紅色麵具,我一定會給你們重謝的。你們該知道,隻要換上紅色麵具,我就能獲得礦產的開采權,我所居住的土地就可以變為我私人所有,這都是黃金麵具之王所撰寫的法典賦予紅色麵具的權力!”

在董邪所閱讀的裏夫的報告書中,他也早發現了這一點。

最早人們在黑牆內部的時候,麵具的顏色隻要高一個階級,就可以無底線地下達任何命令,對方隻要不服從就會變成裂麵者。但是,如果戴著更高階層麵具的人下達相反命令,無論那一命令發布的順序是什麽,都會導致較低階層麵具的命令無效化。一旦各個麵具之間能無底線下達命令,必然會導致戰亂。

因此,黃金麵具之王為了能最大限度保證牆內社會的秩序,訂立了法典。根據法典的規定,詳細製定了各個麵具階層所應有的義務和權力,也限定了麵具下達命令的底線。而黃金麵具之王所訂立的法典就是其下達的命令。即使黃金麵具之王已經不存在了,乃至黃金麵具也流失到了牆外,但其訂立的法典依舊是絕對的命令。這一命令針對的是所有麵具階層,即使是在黃金麵具之王在牆外失蹤後出生的人,也要遵守這一命令。這,就是黃金麵具的絕對權威。

所以,哪怕是一介平民,隻要戴上了麵具,其所擁有的土地會立即變為私人所有。作為了解中國近代曆史的董邪,自然很清楚,在這樣一個農業人口占據八成左右的農耕社會,擁有私人土地意味著什麽。對於灰色和黑色的麵具的人來說,要擁有自己的土地,簡直是無比遙遠的夢境。但隻要有了紅色麵具,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了!

“求你們,幫幫我吧……”

董邪看了一眼母紫衣,隨後說道:“所謂終點是在哪裏?”

“卡倫分區N4出口。隻要到達那裏,隻要能在前十人中到達那裏,我最少也能得到一張紅色的麵具!”

說到“紅色的麵具”的時候,他簡直是陷入了高度的癲狂,身體甚至也手舞足蹈起來。

“給我坐下!”母紫衣拿槍繼續指著他,說道:“你敢再動一下,該知道後果。”

母紫衣隨時做好了準備,隻要他敢亂動就開槍。之所以不戴著黑色麵具從而下命令來震懾他,就是擔心會引來融麵者異靈。所以,麵具都放在最後側的暗室。

“你們……別這樣……”

“很抱歉,我們最多隻能給你提供一點食物和水。”董邪在這個問題上,寸步不讓,“我們作為趕屍人,是不能介入競賽的。”

“可是……”

“沒什麽可是……”

董邪一看到這家夥健壯的體型就相當不安,就算手上有槍,也不能有絲毫鬆懈。作為趕屍人要出去的話,就必須戴上高階麵具。就算戴上高階麵具,能震懾對方,萬一那家夥想要為了家人得到麵具,不惜變成裂麵者也要來強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這個血字任務,人類和惡靈的威脅程度,其實都非常地大。甚至在董邪看來,人類要比異靈更可怕得多。

接著,董邪又說道:“異靈已經離開了。你可以出去了。我們不能再繼續留你了。你在這待的時間如果長了,也可能有人超過你到達終點吧。”

灰麵具男子歎了口氣,隻好走到了門口。

“你們確定異靈不在了?”

“我們確定。”母紫衣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再不離開,我就必須開槍了。”

灰麵具男子將門打開一條縫隙,朝著外麵看了看。當然這沒有多大意義,他也根本看不到惡靈。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衝過來,一把揪住董邪,一隻手狠狠卡住了他的脖子!

“不許動,不然我馬上扭斷他的脖子!”

母紫衣立即將槍對準了那男人,但是他卻是將董邪擋在了自己麵前!

“這力氣……你真的是長時間沒吃東西?”董邪感覺到很是驚訝。

此時,母紫衣走上前一步,說:“你剛才說為了家人,是在撒謊吧?”

“你……”那健壯男人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這個競賽隻有十人可以勝出,那麽你的家庭隻有你一人參賽,是否也太不合理了。多幾個人參賽,獲得麵具的希望才會更大。”母紫衣握著槍的時候,也相當緊張,灰麵具男子完全將董邪擋在了他麵前,她沒有信心開槍的時候不傷到董邪。此時,她有點懊悔,應該讓這個灰麵具男子進來的時候就立即摘掉麵具的,但是殺死裏夫這件事情,多少讓她內心有點煎熬。過去她殺人,都是因為公寓內和那些敵對她的住戶鬥智鬥勇,但是裏夫和她其實無冤無仇,殺他實屬無奈。

看不到他麵具下的臉,就沒辦法殺他。而現在要他摘下麵具,自然也已經絕無可能了。

異靈對白色麵具沒有任何捕獵欲望,僅僅一張灰色麵具,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引來異靈。

“我的家人,都不在了。”灰麵具男子獰笑著說:“我們家早就沒有任何糧食了。就算想要去搶,也沒有用,所有店鋪都會有黑麵具的人守著。”

說到這,他更是陷入了瘋狂。

“最後,我沒有辦法了。我隻能和我們的鄰居商量。我們在一個約定的日子,將我們各自的家人送到對方家去做客。”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可是,母紫衣卻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你們……你們……”

“這樣的事情,在城區也有發生。我們村子是牆內最貧窮的村鎮之一,每天都有人餓死和凍死!總算,我撐到了降雪,靠著吃雪,我總算活到了詹姆斯當選,舉辦這個競賽!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看著他那健壯的身材,董邪和母紫衣都明白過來,這是為什麽了。

“政府的人……都不救濟嗎?”董邪用顫抖的聲音問出這個問題。

“救濟?不可能的。誰都知道,政府所儲藏的糧食根本不可能讓牆內所有人渡過這個冬天,他們就是要我們死光,怎麽可能還救濟我們!我們如果去遊行,暴動,他們要麽出動更高階的麵具的人下達命令,要麽就是用機槍掃射!他們隻需要確保,所有屍體都能在死後被及時摘掉麵具就可以了!”

接著,他用猙獰的口吻說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拿到紅色麵具!這樣,我就能有自己的土地了,隻要將土地質押,我就能獲得可以熬過這個冬天的糧食!我就能,我就能活下去了!你們知道饑餓是多麽痛苦的事情嗎?你們知道被饑餓折磨到死的屍體是多麽地恐怖嗎?”

董邪和母紫衣都沒有辦法想象。

他們從出生,就從來沒有體會到饑餓到極點是怎樣的絕望和痛苦。以至於,可以讓人徹底失去人性,淪為比禽獸更不如的惡魔。

真正的惡靈,並不是在黑牆外,而是在黑牆內!

“你們幫我到達終點!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們!”灰麵具男子抓住董邪的脖子,“否則,我馬上就扭斷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