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邪走出餐廳的時候,他的大腦則在瘋狂運轉。

很顯然,想在血字開始前逃出去,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了。如果真逃出去,自己和阿凝的死亡率隻怕遠比執行血字更高。雖然極為鬱悶,但他們兄妹不得不介入這次血字任務中來了。

換了一般人,哪怕心理素質再怎麽好,也會感到強烈的懊悔,但是董邪不一樣,他從來不會去做這種多餘的思考,無益於改變現狀的悲傷和痛苦,甚至就算是當初父母的追悼會上,他一滴淚水都流不出來。痛苦是對現實的屈服,而眼淚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本質。麵對再大的危機,董邪都能迅速地變得高度冷靜,而也因為這個原因,他過去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沒心沒肺,也不關心他人。

而進入公寓至今,董邪始終沒有流過一次眼淚。隻有還沒有流淚,就代表他還不曾向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低頭。而隻要還沒有屈服,他就沒有輸。

女傭給他指引了洗手間的位置,董邪則是用英語說道:“嗯,可能要花費一點時間,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先生。”大概是因為這裏經常接待外國客人,女傭的英語都說得不錯。

隨後,董邪就立即沿著另外一條走廊走去。

剛走了幾步,他就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聲音。

他打開手機上的翻譯軟件,然後開始錄音。這軟件會根據聲音自動進行翻譯。

“吩咐下去,將在迷失樹海找到的人先安置好。”

“這次死了很多人啊。”

“鎮定!過去也發生過一次這樣的類似情況不是嗎?家主大人在,迦羅夫人也在,出不了事情的!”

“知道了,我們先去安排。”

這些語句都很簡單,董邪停下來,大致都可以聽懂。

日本人也真的是鎮定……大多數人明知道有死亡威脅,卻是冷靜得可怕。董邪想起他過去在雜誌上看到過,2011年日本大地震的時候,外媒就驚訝於日本民眾在撤退時堪稱恐怖的井然有序。當時外媒都說,這似乎是源於這個民族時刻都生活在一個多災多難的土地,時刻都做好團結在一起迎接災厄到來。

“不過,那兩個人是中國人,會不會是景龍少爺的朋友?”

中國人?

董邪看著手機上翻譯出來的文字,立即眉頭一簇,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公寓的住戶?不對啊,也沒來得那麽快啊,莫遠他們隻是能夠在血字結束的時候瞬移回去,之前是瞬移不過來的啊!”

董邪之前聽聞在迷失樹海找到了兩個人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很可能和這次血字任務息息相關。而現在一聽聞他們是中國人,就更加那麽覺得了。

“不過我有點意外啊,那兩個人,似乎是為了之前來過這裏的那位而來。”

隨後,聲音漸漸遠去了。

董邪走回到洗手間,關上門,然後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無論如何,先要和那兩個闖進來的中國人見麵。他們很可能是這個血字任務的關鍵線索人物,說得極端一點,甚至他們很可能就不是活人。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外麵樹海中的危險,會影響到神社內部嗎?或者說,這種安全隻能維係到明天下午為止?那個時候,血字任務才算是正式開始。

但不管怎樣,現在輕舉妄動,不是明智的做法。北山真辛完全不介意他們,甚至新孫媳婦的存在,直接就說出處決,切腹這樣的字眼。如果他在這裏亂走尋找生路線索,而觸怒了他們,毫無疑問,他們是不介意送他去見天照大神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人的可怕,是不亞於那些惡靈的。

即使現在,想起北山真辛的眼神,他也覺得不寒而栗。毫無疑問,他說的一切,絕對沒有半點嚇唬人的意思,他是真的不在意殺人的!

董邪拿出手機,這時候,阿凝發來了信息詢問。

“哥,你沒事吧?你現在怎麽樣?”

“阿凝,別吃任何肉料理,最好就連刺身也別吃。”董邪開始給董凝發信息:“我再過一會回來。”

不得不說,這室內的隔音真的是做得好,待在這,完全聽不到外麵的暴雨之聲。

而董邪卻是心急如焚。

不管怎樣,在明天下午,血字任務到來前,他一定要搜集到一些線索,來幫助莫遠等人。說實話,現在這個狀況,他們來了以後,能不能活著穿越外麵那片樹海,都很是個問題。

此時的董邪,緩緩走到洗手台前,放出一些水,開始洗臉。他想讓自己的大腦盡可能保持在一個清醒的狀態下,毫無疑問,今天晚上,他是肯定很難安然入睡了。今晚,也肯定要睡在這了。

仔細分析一下目前所掌握到的線索……

北山家族在上世紀投資了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得以崛起。雖然不確定具體的時間,但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有了所謂的“除靈”能力。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家族沒有所謂的陰陽師,在大正時期的時候,雖然也經營神社,但那時候絕沒有什麽除靈能力存在。進入昭和時期後這個家族經曆過什麽,完全是一片空白。這一點,在這個家族內部似乎是極度諱言的禁忌。他和北山景龍談過這個問題,而後者的答案是他知道得也很少,而且他是自幼就在中國長大,對北山家的了解極為有限。

“他們不是什麽擁有神通力的陰陽師,靈媒師。”董邪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鏡子,緩緩自語道:“昭和時期的北山家族經曆了某件事情,得到了‘除靈’的能力。”

謝天賜院長召喚了遠古惡魔的力量,讓黑水島變成瘟疫肆虐的地獄。那麽,北山家族又是獲得了怎樣的“力量”呢?很顯然,這必定和姑獲鳥館有莫大的關聯,這個被完全封禁,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的神秘之館究竟有什麽,在這個家族內也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至少北山景龍完全也不了解,他小時候也曾經對此很好奇,甚至有些害怕。

還有就是……今天這樣的事情,似乎過去也一樣發生過。北山景龍曾經和董邪提及過一些,他在這座神社有過一些不好的經曆和回憶,那也似乎成了他後來撰寫恐怖小說的重要素材。但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卻是閉口不提。他隻提及過一點,那就是那時候,過繼了他妹妹的姨媽北山幸枝死了。那件事情的直接結果就是他妹妹直接搬出了北山神社,後來一直在東京生活。

北山景龍的性格很開朗健談,但能讓他如此諱莫如深,顯然不是普通的小事。北山幸枝這個前代巫女的死,和如今這個神社所麵臨的局麵,必定有莫大關聯。

甚至……這次血字任務要麵對的惡靈,也許就是北山幸枝也說不定。

“必須要查出來當年發生了什麽,還有現在所麵臨的一切是出於什麽原因。”

現在來看,最適合查詢的對象,就是北山景龍了。

想了想,他決定先出去再說。

“嗯?”

他再看向洗手台,卻是愣住了。

洗手台裏麵……散亂了好幾根頭發。

董邪最近的確是因為壓力大,經常掉頭發,但是這裏麵的頭發很長,怎麽看都不是他的。而且他剛才隻是洗臉,沒有洗頭啊?

他瞪大眼睛,看著那一根根頭發,產生出了強烈的不安。

而這時候,由於水龍頭還開著,那一根根頭發,順著水流,一點點全部都卷入了洗手台的下水槽。

董邪迅速撲向洗手間的大門,隨後一把拉開了門,逃了出去!

洗手間內,水龍頭的水,依舊緩緩傾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