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遠的手猛烈的一顫。而後,一隻高速飛行的網球,狠狠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是在一個網球場。對於莫遠來說,他打網球的水平完全是業餘的,但可能因為學生時代太喜歡《網球王子》,導致他對這項運動一直情有獨鍾。

但現在,他卻感覺到,心髒又有了那種強烈的灼燒感。

來了!

他的……第六次血字指示!

而在他對麵,陪著他一起打網球的,則是秦子遠。此時,秦子遠和他一樣,也是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這種心髒灼燒的感覺極為痛苦,好在一般也就維持短短幾秒時間就消失,完全就是用來提示住戶新血字指示的發布。

“回公寓去吧。”莫遠抓緊手上的網球球拍,說道:“我們得去執行第六次血字指示了。”

秦子遠此時倒是心情很複雜,第六次血字,難度也將會走向一個新的高度,因為這就意味著,血字的時間一到,一個念頭就可以瞬移回歸公寓,堪比遊戲中的回城卷軸。同樣的,公寓對惡靈的限製,也會加以削弱!

……

北山景凰睡著了。

她總感覺夢很漫長。

夢中,她走在家族祖屋的黑暗庭院外。

很小的時候,她會跟隨在哥哥景龍身邊,所以也不會太害怕。

可是,在夢裏麵,沒有哥哥,隻有她自己。

“哥……哥你在哪裏?”

北山景凰一步步挪動著步伐,忽然,她的腿一絆,倒在了地上,剛要爬起來,她就感覺到腳踝一涼,再仔細看去,就發現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腳!

驚駭下,她立即醒來了!

這時候,她發現車窗外,太陽已經漸漸西沉。

母親則坐在一旁,也睡著了。

周圍已經是農村鄉郊的場景。

而她很快看到前方有一塊指示牌。根據指示牌的說明,再行駛3公裏,就將進入北山家族的私人土地。

“居然睡了那麽久……”

北山景凰看了一眼身旁依舊在熟睡的母親,忽然發現,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了。

她忽然在想,自己之前對母親說的話,會不會有一些過分了呢。

其實,她很清楚一件事情。母親自己也非常排斥北山家族本身。以至於甚至選擇遠嫁去中國,也不想當巫女。

又開了一段路,周圍的樹木變得越來越茂盛,形成了一片叢林。

這條叢林,對景凰而言,就猶如是將北山家族和外麵的正常世界分隔起來的分界線。

而在這裏,舅舅的車速,也漸漸開始慢了起來。

景凰緩緩看著外麵。

在八歲以前,景凰一直都生活在這片樹林深處的北山家祖屋中。那時候,外祖父明確表態,她將來一定會是繼承家族神社的巫女,所以將會由他親自來撫養。

這是外祖父允諾媽媽違背了婚約,遠嫁去中國的唯一條件。她本來,也是會一直生活在這裏的。

但,幼年時期的恐怖經曆,讓她對這個地方無比地抗拒和排斥。

“你們聽說了嗎?北山的家裏人,都不正常……”

“不正常是什麽意思?”

“你們聽我說……會有人被不幹淨的東西纏在身上的時候,就會去找北山家的人。”

“不是吧?真的假的?”

……

這樣的說辭,在學校開始散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對北山景凰而言,她甚至都懶得去多說什麽。

就在這時候,舅舅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穿著一身紫色和服,拿著一個燈籠,盤著發髻的女人,站在樹林中央。

北山晉寺立即踩下了刹車,而那拿著燈籠的女人,則是緩緩走了上來。

“晉寺大人,很久不見了。”

“花火啊。”北山晉寺略微不解地問:“你這是要?”

“晉寺大人……你走錯路了。接下來,我帶你們去正確的路線。”

北山晉寺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說道:“我,我走錯了?”

“是的。偶爾,是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你不必擔憂,我和母親都經常擔任這樣的工作。以前委托人來我們神社的時候,也經常會‘迷失’。”

聽到“迷失”這個詞匯的時候,北山景凰頓時產生了一種生理上的厭惡感。

孩提時期的那段噩夢的記憶,又再度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花火,你的意思是……”

“這燈籠中的蠟燭油,是特製的。我為大人指路。”

“那……你上車吧,花火。”

“不必了,晉寺大人,你跟在我身後就是了。”

北山景凰此時也認出了緋村花火。

而北山由裏子此時也醒來了,她緩緩搖下車窗,看著不遠處的緋村花火,說道:“那麽,花火,麻煩你了。”

這個時候,景凰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寒意。

其實,現在應該也不算特別晚,盡管她沒有了手機看不了時間。但是一進入這片樹林,就感覺宛如現在是在深夜一般。

她朝著車窗外不遠處看去。

緊接著,隨著風的吹拂,樹木不斷地搖動著,搖動著……

“迷失”……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匯的時候,外祖父第一次用無比肅然的麵孔對自己說話。

“景凰,沒有大人帶領,千萬不要去祖屋外那片樹海。否則,一旦迷失,就有可能神隱。”

神隱……也就是所謂的人間蒸發。

這片樹海似乎是真的一點都沒有變化。

緊接著,舅舅晉寺就緩緩駕駛著車輛,緋村花火提著燈籠在前麵一點點地行進著。

“媽媽,那燈籠的蠟燭油,是什麽做的?”

景凰其實心裏有一些猜測,但她希望從母親口中得知真相。

而母親則是緩緩回答:“等你成為家族神社巫女後,你就知道了。”

“媽媽,它是用那‘東西’上提取的油脂做的嗎?”

“住口!”這時候,舅舅北山晉寺立即嗬斥道:“景凰,誰告訴你的這些!”

這過程中,表兄北山遠一卻是一言不發。

“我自己猜的。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人和我說,我才知道的。”

其實,她能猜到這個地步,是因為幸枝姨媽。

她這時候想起了七歲那年,和哥哥一起,參加幸枝姨媽繼任巫女的儀式。

那是她在北山家祖屋最美好的記憶,但,那之後,卻就是噩夢的開始。

景凰從小就被過繼給了沒有生育能力的幸枝姨媽,注定會成為她之後的下一代巫女。

那時候她和現在完全不同,很愛熱鬧,尤其是那天的宴會,她品嚐到了日本最頂級的天婦羅和刺身料理。記得那時候,姨媽告訴自己,在戰國時代,天婦羅是隻有大名貴族才能享用的美食珍饈,而她所能吃到的天婦羅也是從日本最頂尖的料理師傅所製作的。而至於在宴會上食用的刺身,更是從日本海捕撈而來的最新鮮的魚肉所製作的。

那是她平生第一次吃刺身。家族平日的飲食都極為清淡,一天三頓都是茶泡飯那也是很常見的,偶爾也就是一些明太魚,味增湯之類的。她沒有想到,生魚片竟然會如此美味。

除此之外,就是家族特供的和牛牛肉了。日本的和牛一直到今年才對海外解禁,在那之前除了澳洲,隻有日本可以吃得到正宗和牛。她聽說家族有專門的牧場飼養和牛,而且對和牛牛排的烹飪,也有一套秘訣,所以味道甚至還在神戶和牛之上的。

她看著前方,越是進入樹海中心,周圍就變得越是漆黑,簡直就好像是晚上十一二點一樣黑暗。現在,隻能看到前方花火手中的一點微弱的火光而已。

看起來……

宛如是鬼火一般,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