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邪順著眼前木板的縫隙,朝著裏麵看去。

然而,裏麵實在是太暗了。畢竟被木板封鎖得太嚴嚴實實了。

本來,小型手電是每一個住戶執行血字必備的物品,可是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發現身上的手電和手機不見了。攜帶有打火機的也隻有韓雷一個人,同樣抽煙的常永和李衝則已經涼涼了。

進不去,也不敢貿然發出聲音。董邪甚至不能確定,裏麵的人是死是活。

“他們……難道真的死了?”

董邪身後,雲奈則是露出了急切的表情和語氣。

他回過頭,看著此時她萬分焦躁的表情,倒是微微有幾分意外。

雲奈是最近加入的新住戶中,比較讓董邪印象深刻的一個人。但凡新進入公寓的住戶,剛得知自己的悲慘命運後,無一不是會哭天搶地,甚至不乏因為無法接受這一現實陷入崩潰乃至瘋狂的人,也還好有秦子遠組建的武裝負責強壓,所以公寓才沒有發生暴動,住戶們一直相安無事,不敢亂來。而雲奈作為一個女住戶,卻是冷靜到無以複加的地步,甚至可以說是標準的日漫三無女。

之前,即使是在自己的性命多次遭遇危險的時候,雲奈都能夠勉強地保持鎮定,但是,現在的她卻是表現得極為急躁,想來,最合理的解釋,應該是因為連子辛也被困在裏麵的緣故吧。

“還很難說,我想,不至於兩個人一起死去。”董邪想要讓雲奈鎮定下來,否則她現在這個情緒是會很壞事的,“門被詛咒封鎖是血字任務中很常見的現象,一般並不能代表住戶被殺害。隻要不屬於踏入死路陷阱,也不太可能同時死兩個住戶。”

雲奈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思索什麽,才強行鎮定下來,說道:“那我們現在得想辦法再進去才行。”

“但……門窗都被封鎖了,二樓三樓也不例外。”

“總得試試吧,不能什麽也不做。”

其實,董邪對於現在的情況,是有一些推測的。

公寓似乎是有意將現有住戶進行了分割。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是為住戶製造困難,第二種就是為住戶減少風險。第一種可能是在減少住戶進入屋子的情況下,讓住戶在裏麵即使獲得線索也未必能夠第一時間發覺生路,畢竟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分散了臭皮匠那很可能就會降低解開生路的可能。第二種的話,就可能是屋子裏麵高度危險,讓住戶全部進去,很容易會造成團滅,所以幹脆兩個兩個進去,運氣好的話,也許裏麵兩個能夠攜帶重要生路情報出來,最壞情況下,裏麵兩人都死後,大門會自動開啟,再讓餘下的最後兩個住戶進去探索。

血字任務是絕對公平的,絕不是簡單地要將住戶集體虐殺,而是給他們完成血字,最後實現願望的機會。

董邪正打算將這些話和雲奈進行分析一番,她卻是說道:“或者說……我們現在進不去,是公寓的意誌?”

他倒是略有點意外,雲奈的腦子倒是轉得很快。

“我的確是那麽想的。”

雲奈沉吟思索了一番,過去了一會後,她說道:“那好,就先在外麵等一會吧。不管怎麽樣,我和連子辛,必須要有一個人活下去。”

董邪雖然不知道連子辛和雲奈遭遇過什麽,但這二人,很顯然都有一個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實現的願望,而且很可能是同一個願望。

“如果連子辛死在裏麵的話……”雲奈看了一眼那塊木板,“那我絕不能死在這。”

董邪忽然明白了,雲奈擔心的並不是連子辛本身,她希望連子辛生存下去,是為了能讓願望得以實現的保障可以增加。

那到底是個什麽願望,讓她如此執著?

“我要找到我的女兒。”然而似乎看出董邪的疑惑,她索性直接說了出來:“我的女兒和連子辛的兒子,都被人販子拐走了。時至今日,我們都找不到他們。”

這讓董邪大為驚愕。

董邪清晰記得,他父親過去作為一個紀錄片導演,還曾前往外地拍攝過一部足足有3集的關於打拐的紀錄片,可惜後來沒能夠播出,結果父親就將他親自剪輯好的版本給自己看了看,當時看到紀錄片中痛哭到絕望的父母,給幼小的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就算下地獄也要找回我女兒。一定要!”

她又看了一眼那木板封住的窗戶,說道:“如果連子辛也能活下去,願望能實現的希望就更大了。”

雲奈其實特別希望連子辛活下去,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能實現的願望如果有兩個是最好不過的。她這些年來不斷去警察局,了解到了很多人販子組織的邪惡殘忍。一樁樁一件件,無數喪心病狂的事情刷新了她對人性之惡最惡毒的揣測,她終於發現,人為了利益,真的可以沒有一點點的底線。

最恐怖的是,當她想到都有可能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她就絕望到要發瘋。

“如果有兩個願望,那我們的孩子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我想我會發瘋吧。你根本無法想象那些人販子到底是怎樣滅絕人性,畜生不如的惡魔。”

董邪完全可以理解雲奈的心情,雖然他沒有孩子,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最殘忍的是,很多人也許終其一生,都再也無法和自己的孩子見麵。

“失去孩子的痛苦……對我來說,比那些惡靈的威脅要恐怖十倍,百倍以上。”

雲奈的麵容異常堅定,那一刻,董邪終於明白到,什麽叫“為母則剛”。對於年紀輕輕就失去母親的他來說,不禁倍感辛酸。

……

“失去孩子的痛苦……我雖然可以理解,但是這也太瘋狂了!”

連子辛的手拿著眼前的羊皮紙,他的英語水平也還算不錯,除了一些專有名詞,譬如馬薩諸塞州等他沒認出來外,已經基本確定了……

“古老的瘟疫惡魔?”聽連子辛這麽一解釋,讓拿著打火機為他照明的韓雷都是很驚愕。

這島上的一切悲劇,全部源於一個父親想帶回兒子的執念?

而這,讓連子辛非常感同身受。

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在兒子被拐走的那一天,徹底破碎。過去六年,對他而言是難以想象的心理折磨。罹患抑鬱症的妻子因為精神失常被車撞死,母親鬱鬱寡歡導致癌症複發而去世,父親更是因此而開始酗酒導致酒精中毒。然而,他卻找不到那些人販子,不知道他們在哪裏,甚至無法向他們複仇。

羊皮紙上,他還看到了一些批注文字,從那些批注文字,他可以確信,一切主謀,是黑水醫院院長謝天賜。三年的歲月,他的兒子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他養育兒子的時間,比連子辛要更長得多,感情自然也更為深厚。可是卻連兒子的死活都無法確信,從那些批注來看,一直信奉救死扶傷的謝天賜最終陷入了絕望。

明明是一個懸壺濟世的醫生,卻變成了親手釋放瘟疫的惡魔。

身為人,卻做出了和惡靈無異的罪行。甚至住戶們也因此陷入了絕境。

隻是,對於謝院長,連子辛更多的是卻是感受到可憐之人的可恨之處。

如果……拿到這張羊皮紙的人是他,他又會做出什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