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年緩緩直起腰, 將視線慢吞吞地從下往上移動，最終聚焦到對方的臉上，他醞釀著自己的說辭, “我剛剛敲門了，你沒聽到？”
“聽到了……我在找毛巾。”男人的聲音依舊平靜, 隻是好像多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天知道他聽見了青年的聲音之後，在屋裏找了半天, 結果除了自己脫下的那幾件髒衣服, 連塊布都沒找到的崩潰心情！
考慮到門口就有幹淨的毛巾, 傑森也不想勉強自己把那幾件沾滿了血和泥的衣服重新套上, 隻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想等門口的人走了再出來拿東西。
誰知道艾德裏安這家夥在門口磨蹭了半天還沒走？他是蝸牛嗎？
來自轉頭沒家族的傑森表示無法理解。
“哦, 怪不得。”青年明白了, 他將毛巾從手裏捧著的那疊衣服的最上方拾起來，遞給對方，“沒關係的, 都是男人。”
傑森：“……”這句安慰從你口中說出來為什麽如此別扭呢。
他恨恨地抓過毛巾圍在自己的腰上, 抬起頭，發現青年還在那裏發呆。
“還不走？”他抓著門板，眉梢微挑, 故意把話放得有些難聽, “你是打算進來和我一起洗嗎？”
“嗯？”艾德裏安沒有第一時間給出有效回應, 他正在欣賞“出浴的傑森”，年輕的義警原本的發型是有些蓬鬆和炸毛的, 充滿了戾氣, 但現在被水打濕的頭發卻柔順地伏倒下來, 像一隻被水沾濕的奶牛貓, 那綠油油的眼睛因為熱氣被蒸得水汪汪的，瞬間失去了攻擊性。
不知道是因為敏|感還是害羞，男人的脖頸連帶胸膛的一大片皮膚都有些微微泛紅。不過對方的神情太過鎮定，艾德裏安一時間被迷惑，沒有意識到他話裏惱羞成怒的成分有多大。
於是他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行。”
“……”奶牛貓還站在那裏，但看起來像是石化了，就連額頭上那一綹白發下方掛的水珠都不往下滴了。
在這場口舌之爭中獲得勝利的青年噗地笑出了聲，“傻瓜，你的繃帶都被打濕了，洗澡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嗎？”
他推開像堵門神一樣站在那裏的男人，走進房間裏，把衣服放在了**。
“你的傷勢現在還不適合淋浴，你應該叫我幫你擦拭一下的。”
艾德裏安扭過頭，見傑森默默地關上門，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他逛網絡論壇，大概能形容出這種眼神叫“不娶何撩”。
但青年隻是以為對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考慮期”和他走得太近，“如果你想避嫌，叫羅伊來幫你擦也行。”
“不了。”傑森試想了一下，然後想要重金換一個沒有想象過這幅畫麵的腦子，他鄭重道，“我已經洗好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嚴肅認真，他從青年身旁拿起了褲子套上。
黑色的運動褲嚴嚴實實地蓋住下半身，傑森頓時覺得那令人坐立不安的涼颼颼的感覺少了一半，他正準備一鼓作氣地把衣服也換上，青年忽然抬起手，阻止他繼續往身上套衣服的舉動。
“繃帶要換了。”艾德裏安從房間抽屜裏拿出醫藥箱，示意對方坐在**，拿了一塊幹燥的小毛巾替對方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
青年的指尖擦過那黑白夾雜的發絲的那一瞬，原本還有些抗拒的男人忽然放鬆了身體，就像是被順毛的野獸一樣沉默著溫順下來。
艾德裏安順利地替他擦幹頭發，然後伸出手，將那髒兮兮濕溻溻的繃帶從對方肩膀上拆下，皺著眉用鑷子夾著幹淨的棉花將傷口周圍的血跡處理幹淨。
他本來心態很平和，畢竟這傷口本就是他造成的，他合該替對方處理傷勢作為補償，但看著那糟心的傷口模樣，青年有些無奈了。
紅色棉花球已經放滿了一托盤，青年抬起頭，半是責問，半是關心道，“蝙蝠俠就是這麽教你照顧自己的？”
“……”傑森不知道該怎麽說。
蝙蝠俠沒教他自殘就算不錯了，那個男人什麽時候不是無視自己的傷勢堅持工作？隻有阿爾弗雷德有辦法把他勸到醫療**。
好在青年也沒有指望獲得回答，隻不過是抱怨了兩句，便開始替他纏上幹淨的繃帶了。
男人的肩膀很寬，為了能把繃帶纏上去，艾德裏安不得不單膝抵在床鋪邊上，將雙手環過對方，像是一個虛虛的擁抱。
傑森的額頭擦過他的胸口，有些癢癢的，像是一個撒嬌的……大貓。
房間裏很安靜，艾德裏安不由地想要說些什麽。
“我還沒有問過你……你是怎麽……怎麽從小醜手中逃出來的？”
“我之前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青年下意識地說出了這番話，但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輕鬆的話題。
他將手從打好了結的繃帶上鬆開，勾了勾唇，“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我幫你把製服拿出去洗……”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心，男人攔住了他，他抬起頭，用那雙深沉的墨綠色眼睛望著對方。
“我沒能逃出來。”
“他把我關在地牢裏……一年……然後丟給了稻草人。”他用簡單的話概括了自己的經曆，“克萊恩用拉撒路池水治療了我的傷勢，把我救了回來。”
艾德裏安呼吸一頓。
“有一段時間我的意識不太清醒，我當時……很憤怒，我以為一切都是蝙蝠俠的錯。”傑森卻避開了他的眼神，盯著青年和他交握的手，繼續道。
“我想要破壞一些東西……破壞哥譚平和的假象，所以我接受了稻草人的安排，成為了紅頭罩。”
艾德裏安看著男人在說話時眼角跟著上下起伏的傷疤，不禁撫上他的臉，“……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呢？傑森？”
“我知道你想要改變哥譚，但你依舊可以重新成為羅賓……”
他想要明白男人放棄二代羅賓的身份，到底是出於自願，還是被逼無奈。
那個鮮紅的頭罩，到底是仇恨的標誌，還是提醒自己的警鍾。
“不。”
男人兀地抬起眼簾，眼底露出野獸般犀利的光芒。
“羅賓已經死了，現在我隻是紅頭罩。”
?
“不到萬不得已不殺人，這已經是我給蝙蝠俠做出的最大讓步。”傑森斬釘截鐵地說道，“無論他接不接受，我們已經站在了不同的道路上。”
於是艾德裏安明白了男人的決心。
“蝙蝠俠，阿卡姆，這些預防與製止犯罪的措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岌岌可危，哥譚需要人做出變革。”傑森說的話意有所指。
“但是變革勢必會造成犧牲。”艾德裏安回答，“你沒錯，但是蝙蝠俠也沒錯。你們之間的互相尊重已經創造了哥譚新的平衡。”
“平衡遲早是會打破的。”每一個看過蝙蝠俠的身體X光片的人就會意識到這一點，但這不是傑森此刻所關心的，“那你呢，艾德裏安，你會站在哪一邊？”
青年彎下腰，視線與對方平齊，兩雙深淺不一的綠色眼睛互相對視，就仿佛這樣就能夠一直看到兩人心底的想法。
“我回到哥譚，隻有一個目的，你知道的，傑森。”青年輕輕道。
傑森長久地注視著對方，看著那沒有一絲一毫動搖的眼神，他的唇角微微凹陷。
“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對嗎，安？”
紅發青年回望著對方，嘴唇翕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直起身，將一旁的衣服丟在了傑森的臉上。
“好了，談話時間結束，把衣服穿上吧，費莉希蒂說她點了一些外賣，一會兒餓了你可以出去吃，別忘了把你的髒衣服拿去洗衣機，它們都快有包漿了。”
艾德裏安沒搭理在衣服下掙紮的黑白大貓，轉身離開了房間，來到了隔壁。
門被闔上，他靠在門板上，掏出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口袋裏振動的手機。
理查德·格雷森（接聽/拒絕）
青年盯著屏幕，沒有做出任何操作，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最終手機的震動在掌心停止。
通話邀請消失了，轉而變成一行提示。
理查德·格雷森（未接來電128）
眼中倒映出屏幕上這行鮮紅的字體。
紅發青年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抓著手機抿了抿唇。
也許，是該和他開誠布公地談談了。
作者有話說：
//好了，桶哥賣慘結束，下一輪：大少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