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場沸騰, 所有人瘋狂尖嘯的狂歡氣氛當中,唯有兩個人姿態自若。一個是橫坐在某人膝上,正仰頭獻吻的人魚愛麗兒, 另一個則是摟著美人的哥譚一霸紅頭罩。兩個人旁若無人地維持著隔盔接吻的動作,姿態唯美而又色氣, 隔了許久才緩緩分開,堪稱完美地在高|潮中結束了這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完成表演的美人魚回到台上, 和伴舞們一起謝幕, 然後才在鋪天蓋地的鈔票雨的洗禮下款款離去。

……

“愛麗兒, 今天的表演可真不錯!你沒看到那些觀眾們眼睛都看直了, 恐怕就指望著你去填補他們今晚的美夢了。”

演出結束後,紅貝雷帽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幫忙將滿地的小費撿起來, 裝在塑料袋裏拿給在後台的演員們。

“謝了, 賽巴斯。”愛麗兒,或者說結束表演的艾德裏安·維吉爾正和舞女們一起清點小費,將這些數量驚人的紙幣分門別類用橡皮筋紮成小捆。

聞聲, 他從其中拿出一小捆遞給那個黑人保安。

“這是給你的。”他道。

“這是做什麽?”賽巴斯有一些驚訝。

“拿著吧, 辛苦你替我解圍。”艾德裏安笑了笑。

“那我就不客氣了。”賽巴斯左右小心看了看,這才拿過那捆錢塞進西裝內袋裏,滿意地離開了演出後台。

其實**娘在表演中遇到鹹豬手是司空見慣, 大多數時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但艾德裏安在這方麵有嚴重的潔癖, 他本就身份特殊,不希望自己在表演時被任何觀眾打擾, 賽巴斯是俱樂部的安保隊長, 也是他特意打點過的保安, 負責將所有衝到舞台邊上的觀眾給攔住。

除了這一點小插曲之外, 今天的收獲頗豐,真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看來大家都喜歡英雄和美人的劇本。

“今天過後,我對老板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個台階。”有舞女欽佩道,“不愧是紅頭罩,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郎心似鐵,愛麗兒這樣的大美人主動挑逗他,他都能坐懷不亂,是個狠人。”

聽見此話的艾德裏安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確實。

如果不看他肩膀上那紅彤彤的幾個手指印,那紅頭罩的反應確實是相當遊刃有餘,連他都差點唬過去了。

他放下清點完的碎錢,隨即抬起手略微艱難地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連他這樣的體質都都留下指印,這家夥是大力水手嗎?做他姘頭大概很辛苦吧?

雖然說沒聽說紅頭罩有過什麽女人,但有這種資本的男人身邊肯定是不缺自薦枕席的人的,像這種暴力分子可不會憐香惜玉,艾德裏安不由得對他的床客深表同情。

……

後台的氛圍正好之時,門被打開了,一群穿著兔女郎演出服的鶯鶯燕燕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姿容出色的美人,金發碧眼,身材豐滿,膚色雪白,長得很有夢露風情。

“呦,這不是我們的大明星嗎?”

說話的女人叫凱莉,和“愛麗兒”的風格截然不同,凱莉從不吝嗇於向觀眾展示自己豐滿的身材,她的表演以熱情奔放,尺度無底線聞名,在艾德裏安之前,她一直都是俱樂部裏最受歡迎的表演者,不過艾德裏安一來,這一寶座就易位了,對此,凱莉心裏一直耿耿於懷。

“真是風光,平日裏清高得像一朵蓮花一樣,碰都不給人碰,遇到真想巴結的,還不是一樣趕著上去搔首弄姿。”女人意有所指地譏諷道。

“凱莉,都是同行,你說話也沒必要這麽難聽吧?”有伴舞打圓場。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金發女郎聳了聳肩,故意拽了把椅子坐到了艾德裏安邊上的梳妝台前。

艾德裏安看也沒看對方,隻將錢一股腦得塞進一個黑色塑料袋裏,頭也不抬道,“有些人倒是想呢,隻可惜犯了半天騷,胸口塞的錢還不能湊夠一張整鈔,可真令人著急。”

“你!”這句話可是太諷刺人了,凱莉看著身旁的舞女們憋笑的表情,臉色頓時青一陣紫一陣,好看極了。

艾德裏安沒再理會她的挑釁,而是起身將剩下的幾袋散錢分給了自己的伴舞們。

“姑娘們,這是你們今天的酬勞,辛苦大家了。”

“哦,愛麗兒,親愛的,你真是太好了!”人魚表演的伴舞們興奮地一擁而上。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見。”

艾德裏安已經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裝飾品,但他沒有卸妝也沒有脫演出服,就連身上被酒水打濕的地方也隻是簡單擦拭了一下。他在外麵披了一件長款風衣,又戴上了一副大黑超,便拎著他的包,和每次一樣,蹬著黑色馬丁靴匆匆從後門離開。

其他人已經對他來去匆匆的神秘模樣熟視無睹,連頭也不抬地繼續數錢了。

畢竟這裏是哥譚,最不缺怪人的地方,誰還沒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背景呢,這幅神秘做派的人多了去了,好奇心過剩喜歡探尋真相的人,不是藝高人膽大就是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唯有凱莉氣不過地刺了一句。

“也就知道在大老板麵前用這些下三濫手段博關注了,心機婊!我們走著瞧。”

……

不知道是不是被凱莉的烏鴉嘴說中了,艾德裏安從俱樂部後門鑽出來,還沒離開那個小巷子,便看見了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就打算這麽走了?”

戴著紅頭罩的男人雙手抱臂倚在他那輛紅黑色的重型機車上,聽不出語氣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從頭罩中傳出來。

艾德裏安從容地換上一個禮節性的微笑,“難道我還遺漏了什麽步驟,老板?”

沒有多餘的試探,紅頭罩冷笑一聲,徑直道,“開門見山吧——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愛麗兒。”艾德裏安回答,“金錢驅使我來的。”

“嗬。”紅頭罩的反應是冷笑一聲,“我問的是你的真名和真實目的,ladyboy。”

“探詢隱私可不符合行業規矩。”

艾德裏安轉過頭,遙遙看著那個男人。

“而且我比較喜歡無性別者這個稱呼。”

“所以你是默認了?”紅頭罩直起身來,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他,眼神愈發嚴厲,“是誰讓你來接近我的?”

“你對你手下所有人都這麽多疑嗎?紅頭罩先生。”艾德裏安笑了笑,“還是說剛才的表演對你而言尺度有些太大了?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

“——抱歉,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沒什麽其他吩咐,那我就先下班了,老板。”

在紅頭罩惱羞成怒之前,艾德裏安已經對他不冷不熱地道了個別,就要和他擦肩而過。

“誰準你走的!”

一隻有力的大手從背後狠狠扣住紅發青年的手腕,將他甩到了牆上。在混亂中,艾德裏安臉上的墨鏡不小心啪嗒一聲跌落在地,他還沒來得及挽救,就被紅頭罩利用體型優勢堵在了狹小的空間中。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他抬起手在對方的掙紮中將他頭頂那波浪卷的紅色假發拽了下來丟在地上,在他臉上用拇指用力摩擦,試圖抹去那豔麗的妝容。

“放開我!紅頭罩!”

這粗魯的舉止頓時點燃了青年的怒火,他的臉上染上一抹慍怒的薄紅,一雙因為怒火顯得格外波光粼粼的綠眼睛瞪著麵前的人。

該死!要是被他知道這個愚蠢的紅頭罩下麵是哪個混蛋,他非得讓他知道果木味的烤串為什麽這麽香不可!

“你家裏人沒有教你家教嗎?先生。”憤怒之中的青年用上了幾分力氣,用力掙脫了對方的鉗製,用地上撿起自己的墨鏡和假發,將後者仔細用手梳理了幾下。

這可是他專門找人訂做的和自己發色一模一樣的長發,從中國空運過來的,保養起來可費時間了!別給弄毛躁了。

“我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無禮之人!”他生氣地抱怨著。

“……”

艾德裏安已經做好了和對方據理力爭的準備,卻沒曾想對麵半晌沒傳來回應。

這可就奇了怪了。

他抬起頭,看見那個凶神惡煞的高個子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臉,好像呆住了。

真是稀奇,這家夥,對女裝的自己不心動,反倒是看男裝的自己看呆了。

“怎麽?”艾德裏安嗤笑一聲,調侃道,“真的一見鍾情了?”

誰料對方忽然換了個飄忽不定的語氣,弱弱地確認道,“艾……艾德裏安?”

“……”

被叫出真名的青年也愣住了,他盯著麵前的紅頭罩看了三秒,遲疑道,“我們認識?”

“……不!”紅頭罩猛地反應過來,他避開青年的視線,摸著自己鋥亮的金屬腦殼,支支吾吾道,“我們不認識,隻是……呃……我讓布拉德福特調查過你。”

“你調查過我?”艾德裏安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冷哼了一聲。

麵對他強勢的反應,紅頭罩不由地後退了兩步,左顧右盼一副神思不定的樣子,“這個……你畢竟為我工作,我怎麽也得查個清楚——不對,你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工作?你就這麽缺錢嗎?”

他的語氣由弱轉強,其中不知為何多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艾德裏安眯了眯眼,這個紅頭罩怎麽回事,從剛剛開始就不太對勁,哪有人會用“這種地方”來形容自己名下的俱樂部?

“先生,你是在考驗我嗎?”他他抱著雙臂,用夾雜著怒意的冰冷語氣緩緩道,“看來我需要重新考慮一下和紅貝雷帽俱樂部簽訂長期合同的想法了。”

“你確實應該好好考慮……最好可以重頭審視一下你的事業。”男人的回答從頭罩下方傳來,不知道是不是變聲器出了問題,聽起來總有點咬牙切齒的。

“……你該不會是性別歧視吧?”艾德裏安挑眉,“某人是不是還忘了我是他們俱樂部的搖錢樹呢?”

“……”

傑森哽住了,他決定不再發言,而是轉過身走到自己的機車邊。他不知按了一下哪裏,那座位忽然朝著兩側掀開,精密的微型機械臂從底部升起,無數精密的零部件被快速組裝成為了一個炫酷的紅色頭盔,看上去和他頭上戴的那個密不透風的金屬頭罩不同的是,這更像是一頂常規的摩托車頭盔。

艾德裏安看著這一幕,眼神有些奇怪。

“所以你騎摩托時會在頭罩外麵再戴一個頭盔?”

“……”紅頭罩的回答是把頭盔丟到他的懷裏,“上車。”

艾德裏安接住那個頭盔看了一眼,語氣更奇怪了,眼神中帶了點試探,“你應該知道……我隻賣藝不賣身的吧?”

“閉嘴!”紅頭罩有些惱羞成怒,“我……我隻是送你回家。”

沒想到‘陪送回家’業務在哥譚這麽有市場。

回想起幾天前同樣發生過的事情,艾德裏安聳了聳肩,但和紅頭罩交好對自己有利無害,心中自有小九九的紅發青年思忖片刻過後便配合地坐上了機車後座。

他側坐在機車上 ,用雙手環住紅頭罩那精瘦的腰身,隻覺對方忽然緊繃。

艾德裏安莫名其妙。

天知道在俱樂部裏他跳到他懷裏時,這人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想不到啊……這位大名鼎鼎的紅頭罩,還真是個深櫃?

青年勾了勾嘴角,指揮著對方將自己送回了家。

“到了,我家就在這裏。”

機車在家門口停下,艾德裏安下了車。

在晚風中酣暢淋漓地兜了一圈,他心中餘氣差不多也消了,不打算再計較剛才男人粗魯的舉止,不過對方在車上表現出的堪稱青澀的反應,卻勾起了他另一種心思。

“要上我家坐坐嗎?”

他忽然起了一些調戲對方的念頭。

“什麽?”沒想到紅頭罩的反應堪稱劇烈,他先是一愣,然後大聲斥責他。

“你怎麽可以請一個才見過一麵的男人去家裏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呃,意味著什麽?”艾德裏安沒想到對方不按照常理出牌,給他也整不會了。

“嘖,你——”紅頭罩偏過頭,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算了,給我記住!以後不許對陌生人這麽輕佻!不要邀請任何男人去家裏……女人也不行!”

他語氣暴躁地叮囑……是叮囑吧?

不知為何,艾德裏安在自己的老板身上看出了一點男媽媽的影子。

“好吧,我知道了。”大概是被對方忽然友善的態度影響,他也破天荒多解釋了幾句,“別擔心,我也不是這麽不自愛的,去俱樂部兼職表演也隻是暫時的,等……我攢夠了錢就不這麽做了。”

他用上了對方找的理由。

“你……你還差多少?”紅頭罩忽然道。

“啊?”

“你缺多少錢?”紅頭罩語氣生硬地關心,“你父母沒給你嗎?”

艾德裏安被他逗笑了,“我都這麽大了,總不能老是問父母要錢吧,還是說,老板你想要大發善心做慈善?”

他這話隻是開玩笑,但沒想到紅頭罩還真的在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皮夾,毫無保留地將裏麵所有的現金都拿出來遞給了他。

“椒 膛 鏄 懟 睹 跏 鄭 嚟拿著!”

“這……”艾德裏安沒有抬手去接,他有些震驚,“老板……你難道想要包養我嗎?”

!!!

紅頭罩也突然意識到了這樣子很是不妥,但他沒有收回那些錢,隻是忿忿地哼了一聲,“想得倒美!這是賠你的假發、墨鏡,還有精神損失。”

那也不至於這麽多,艾德裏安挑眉。

是的,此時此刻他在心中已經下定結論,這個麵冷心熱的大塊頭大概是被自己的外表迷惑,又對自己“貧窮”的人設起了惻隱之心,再加上多年深櫃突然受到這麽大的刺激,所以忍不住狠狠心動了。

這倒未必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心中的思路瞬息萬變,艾德裏安伸手接過紅頭罩手中的錢,從裏麵抽了幾張,然後將剩下的塞回對方皮夾克胸口的內袋裏。

“既然是賠償,這些就夠了。”他的語氣柔軟下來,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挑逗,“剩下的,我還是想靠自己的勞動獲取。”

抽回手時,紅發青年的手背不經意地擦過對方發達的左側胸肌,隻感覺那裏彈了一下。

真是口嫌體正直。

艾德裏安愈發覺得有意思。

“關於我的身份和性別,還請老板幫我保密。”他道,“就當做是我的請求了。”

他暫時還不想讓自己白天和夜裏的生活混雜在一起。

“既然還知道羞恥就趕緊辭職吧。” 紅頭罩不耐煩地說道,但看樣子還是同意了。

“……”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執著於把你們店裏最賺錢的表演者勸退啊?是他跳得還不夠騷嗎?還是說,想要一個人獨享?

恩客也總是喜歡勸ji女從良,這就是男人的天真,他明白的。

艾德裏安對紅頭罩的迷之話術表示理解,然後選擇性忽視了這句話。

“說起來,既然老板您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仰起頭,將紅頭罩的腦袋撥過來,麵對自己,“那公平起見,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看到你的真麵目呢?”

他朝著坐在機車上的紅頭罩靠近了一些,垂下眼簾,用手親昵地撫著那個本該是嘴唇的地方,“金屬頭罩吻起來總有些冰冷,老板您的嘴唇……會不會更加火熱一些呢?”

他的指尖慢慢地移動,來到了頭罩與頸部肌膚的接縫處——

然而下一刻,男人身體驟然後仰,躲開了他的動作。

“行了!”頭罩下的傑森一張臉已經紅成了豬肝色。

在表演時艾德裏安親吻頭罩的位置正對著他的嘴唇,這就好像……好像他和艾德裏安隔空接吻了一樣,本來倒是沒什麽,但此時一想到這一點,他頓時感到自己仿佛瞬間和那個頭盔通了感,嘴唇如同火燒似的滾燙。

他不由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頓時腳趾扣靴,血壓竄高,一股激爽的電流從腳底板一路飆到天靈蓋那兒。

等等。

紅頭罩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今天的表演……你還對幾個人這麽做過?”

放下手的紅發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他,“……怎麽,吃醋了?”

他語氣輕鬆,但傑森卻生氣了,他凶巴巴地說道,“回答我的問題!”

艾德裏安眨了眨眼,“隻有你一個。”

“……”紅頭罩愣住了。

“我跳舞的時候從來不與別人發生肢體接觸,今天是唯一的一次例外。”他進一步解釋道,“滿意了,老板?”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板。”紅頭罩下的青年麵紅耳赤,低低說了一聲,“讓開。”

艾德裏安往後退了一步,讓開空隙,然後那一刹那,紅頭罩已經發動機車,像躲瘟疫似的一手擰著油門絕塵而去了。

這一操作簡直行雲流水,看得艾德裏安目瞪口呆。

至於嗎?他又不吃人!

還是說喜歡戴頭罩的家夥腦回路都注定不太正常?

這家夥,可真是難以捉摸。

艾德裏安抄起手,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不過他喜歡挑戰。

……

卻說我們惱羞成怒的紅頭罩閣下一路風馳電掣地回到他的安全屋,衝進玄關,在腦後的隱秘機關處一點,那紅色頭罩便如精密儀器般一層層掀開最後被他卸下來隨手扔到一旁。

沒了頭罩遮擋,男人急促的呼吸聲這才清晰地傳遞出來。

強撐了一路的傑森·陶德靠在牆壁上緩了幾秒。

離開艾德裏安家時他還沒感覺到不對勁,可等身上那些興奮產生的腎上腺素褪去,另一種不適感就來了。

“東西呢……”

他扶著牆來到工作間,撲到工作台上,將上麵的雜物一把推到地上,卻不見稻草人給他的噴霧的蹤影,抽屜、儲藏櫃,哪裏都沒有。

自打稻草人重新進了阿卡姆,傑森就和他斷了聯係開始單幹,拉撒路池水的存貨也從那時開始沒了補充,現在終於宣布告罄了。

“唔!”

被腳下的工具箱絆倒的青年咣當一下跪倒在地,撐著地麵的手臂不住顫抖,豆大的汗滴從他額前的兩捋白發上流下來,滴到地麵上。

沒有人能體會到他此刻的感受,頭暈目眩,呼吸困難的同時,又感到渾身上下的骨縫裏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瘙癢和疼痛,就好像靈魂和身體發生了錯位一樣。

那些不見天日的地牢中留下的陰暗不堪的回憶再次侵入大腦……令人既憋屈又不爽。

“該死!”

傑森雙眼通紅,繃緊拳頭一拳砸到一旁的鋁合金櫃子上,櫃門被砸得變形,櫃子裏的子彈盒掉了出來,合金子彈頭落了一地。

“喬納森·克萊恩!!!”

他用力薅著頭發,用腦袋抵著地板深吸了一口氣,脖頸上的青筋高高凸起,喉中怒吼出一個人名。

“我要殺了你!!!!!!”

……

……

就在紅頭罩飽受複活後遺症磋磨的的時候,另一邊,有人比他更加焦頭爛額。

“這個狗X養的紅腳丫子(Red Foot)!”

羅曼·西恩尼斯,AKA黑麵具將麵前穿著黑西裝的手下一拳打倒在地。

“老板,是紅頭罩(Red Hood)。”冷豔的麵癱臉女秘書在一旁糾正他。

西恩尼斯沒有理她,顧自用拳擊運動發泄著一腔怒火。

二十年!他統治了哥譚的地下市場整整二十年!現在居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毛頭小子搶走了大半的藥粉生意,不僅如此,還劫走了他已經預付好錢就差收入囊中的軍火!

這可是錢!很多很多錢!他的錢!

更過分的是,這狗X養的家夥,不僅不好好珍惜那些貴重的軍火,居然還把那些他用來吃飯的家夥都給打砸燒了。

這是什麽,這就是個瘋子,這是妥妥的恐怖分子啊!

砰!

又一個手下被他一拳揍倒在地。

“這個紅頭罩死定了,我要用他的腦漿畫畫!把他的頭罩拿來當保齡球踢!你聽見了沒?”黑麵具一邊進行一拳一個手下的泄憤活動,一邊罵道。

“聽見了。”女秘書點了點頭。

“那還站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去多找幾個人,給我狠狠弄他!”捶倒身旁最後一個嘍囉,黑麵具回首吼道,“我要看見那顆紅色保齡球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

“是。”

女秘書看著氣得七竅生煙的頂頭上司,和身旁的副手麵麵相覷,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頂頭上司如此暴躁任性,他們也很無奈。

沒辦法,隻能聽命行事,聯係幾個願意接急活的刺客了。

……

隔日晚上,艾德裏安照舊去紅貝雷帽俱樂部上班,然而他剛走進門,便感覺到氣氛不對。

“怎麽了?”他看著那些無精打采的演員們。

“黑麵具的人上門來砸場子,他們砸了大門、酒櫃和座椅,還帶走了泰勒店長,像是故意在挑釁大老板。”

“那他呢?”他放下包。

“紅頭罩?不知道,我們都沒見到他人。”舞女們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或許是見勢頭不對,就躲起來了吧。”說話的是凱莉,她正靠在沙發上塗指甲油,說起話來還是那副陰陽怪氣的樣子,“我有朋友在黑麵具手下做事,她說這次黑麵具是來真的,想要殺了紅頭罩。”

“你的朋友是黑麵具的手下?”艾德裏安挑眉,“而你在紅頭罩的俱樂部跳舞?”

“別這麽大驚小怪,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東區的皇帝三天一換,在誰手下做事都是無所謂的,誰會介意我們這些小嘍囉。”凱莉吹了口還沒有幹透的指甲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聽說鍋爐區那裏有人開了賭局,我們要不要也來玩一玩?猜猜這次誰會贏?黑,還是紅?”

“先說好,我壓黑麵具,十美元。”

“哦,凱莉,你可真是個吃裏扒外的壞女人~那我壓我們高大帥氣的老板,十美元。”

“哈哈哈,帥氣可當不了飯吃,況且戴著個頭罩誰知道是美是醜。要知道薑還是老的辣,這次我也押黑麵具了。”

“看來黑麵具領先了,要對我們的老板有點同情心啊姐妹們,不然賠率可不好看——”凱莉勾起唇角,目光斜挑向坐在自己的梳妝台前的人,“愛麗兒,你說呢?”

“五十美元,押紅頭罩。”艾德裏安漫不經心地從包裏挑出一張整鈔,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遞給收錢的女人。

“哦,你可真是下血本了?他就這麽令你著迷?”凱莉似笑非笑地湊過來。

“我隻是為了賺錢。”艾德裏安這樣回答,“到時候贏了你可別耍賴。”

“我當然不會耍賴,至於你能不能贏。”凱莉接過那張五十元的美鈔,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我們隻能以後見分曉了。”

……

事實證明,艾德裏安的投資是對的,焦躁不安的黑麵具等來的是秘書小姐的失敗複盤。

“我們抓住了他的副手泰勒·布拉德福特作為誘餌,讓喪鍾在約定地點埋伏,紅頭罩上鉤了,但喪鍾失敗了。”

黑麵具氣急敗壞地掀翻桌子,“那個沒用的陰陽臉!”

“倒也不是,他幾乎快成功了,不過後來蝙蝠俠出現了,他和紅頭罩聯手,喪鍾見情勢不好,就撤退了,還和我們說一個紅頭罩的錢不足以讓他和蝙蝠俠對上,所以他要放棄這個任務。”女秘書將這個一波三折的故事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出來。

“蝙蝠俠怎麽可能和這個瘋子聯手?”黑麵具用暴怒掩飾他的不安。

女秘書道,“雖然紅頭罩殺了不少毒販,並從各種黑色交易中牟取暴利,但從GCPD公布的數據來看,他出現在哥譚以後,犯罪率確實下降了,東區不少非法交易場的運營也正規化了不少……也許蝙蝠俠想要靠他來打壓我們,讓他來徹底接管哥譚的地下世界?”

“不!”黑麵具雖然已經快氣昏頭了,但他作為哥譚反派內心堅定的信仰不會變,“蝙蝠俠從不會姑息罪犯,他一定是有什麽別的理由。”

黑麵具走到落地窗邊,看著西恩尼斯大樓下方五光十色的哥譚街景,忽然道,“這個家夥的背景調查清楚了沒?他的父母呢?家人呢?”他問。

“他每次都是一個人出現,無論是之前對付那些販毒團夥還是搶奪我們的槍支,凡是露麵的時候都蒙著麵,我們暫時沒有調查出他的身份。但他似乎對東區十分熟悉,應該是哥譚本地人,而且他的身手非同小可,我們分析他應該受過相關的專業訓練,或許和喪鍾一樣,有軍事背景。”

蒙麵,身份不明,身手絕佳,下手狠戾,還tm該死的有商業頭腦!

黑麵具害怕了,他意識到這個紅頭罩確實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地位,甚至威脅到了整個西恩尼斯家族的生存!

“這個紅頭罩就沒有什麽軟肋嗎?”

女秘書頓了頓,“倒是有個小道消息。”

“什麽?”

“他最近似乎對名下俱樂部裏的一個**表演者很感興趣,有人目擊到他們接觸頻繁,舉止曖昧,紅頭罩甚至還在對方家附近出現了多次。”女秘書將幾張照片從手中的文件夾裏抽出來,遞到黑麵具手中。

“我做了一些調查,那個表演者好像不是女的,而是個變裝皇後。”

男人接過照片,看著在照片中狀似親密的兩人,眉梢一挑。

“原來他好這口……”

然而還沒等他思考出什麽結果來,他餘光兀地瞥到遠處紅光一閃。

長期在生死一線中徘徊的羅曼·老油條·西恩尼斯立刻條件反射般地往側後方一撲,順帶把自己團隊裏的智商擔當女秘書壓在了身下。

下一刻,一枚RPG穿過長空,直衝西恩尼斯大樓頂層的黑麵具辦公室。

轟——

鋼化玻璃落地窗碎成齏粉,那張昂貴的梨花木辦公桌被直接炸成了兩截,玻璃櫥窗被爆炸的衝擊波震得粉碎,西恩尼斯珍藏的各色麵具都淒慘地掉在地上,裂開的裂開,燒焦的燒焦。辦公室裏那些毫無防備的保鏢們被炸了個正著,底褲都快燒沒了。

西恩尼斯狼狽地站起身,看著被弄得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臉色鐵青。

“這可是你逼我的,紅頭罩。”

“對付一個瘋子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一個比他更瘋的人。”

他看著那張被抓在手中,已經燒焦了一半的照片,眼中燃燒著憤怒而又瘋狂的火焰,對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女秘書沉聲道。

“安排下去,我要去阿卡姆,探視小醜。”

……

“這家夥躲得可真麻利。”在距離西恩尼斯家族大本營不遠處的一棟寫字樓上,紅頭罩將肩上的火箭|炮發射筒放下來,遺憾地挑了挑眉。

“這次隻是警告,下次你可就沒這麽好運氣了。”頭罩下的傑森·陶德冷冷道。

他拽著發射筒轉過身去,正準備離開,忽然身形搖晃,一個趔趄半跪在了地上。

“見鬼……”

眼前忽明忽暗,視線模糊,刺骨的疼痛從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的裂縫中傳來,就連拄著炮筒的手臂都開始不住地顫抖,這對一個槍手而言可是致命的破綻,若是黑麵具的人這個時候追上來,他就完蛋了。

他需要那該死的拉撒路泉水,現在就要!

滋滋滋——

手腕上的通訊器在振動,紅頭罩用顫抖的手點了一下頭盔上的隱藏按鍵,接通了通訊。

“哪個王八蛋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老大……是我……”來電的人是紅頭罩新認下來的手下,一個二流情報販子,“您讓我調查稻草人藏‘惡魔之泉’的地方,有一些眉目了……我們抓到了他之前的倉庫管理員,您看是我們先審,還是等您來了親自審?”

“你們直接審,記得留活口,我現在過來。”

紅頭罩二話不說,掛了通訊。他強撐著爬起來,朝著天台邊緣小跑幾步便跳了下去。在半空中熟練地伸出鉤爪,借著慣性嫻熟地落到了一條隱蔽的小巷中,跳上摩托絕塵而去。

……

奧迪斯堡區,稻草人的秘密倉庫:

紅頭罩一腳踢開門口的鐵門,走了進來。

“東西呢?”

“老大……”幾個衛兵端著AK-47迎上來,“來的時候這裏已經被廢棄了,東西就隻剩下這一個。”

他們呈上來一個小拇指那麽長的雙層玻璃管,裏麵裝著小半瓶的淡綠色**。

“就這?”傑森拿過這個他剔牙都嫌短的試管,塞到自己皮夾克內袋裏,“其他貨呢?”

“都……都被稻草人轉移了……”手下訥訥地回應。

紅頭罩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那背後黑雲密布的架勢,哪怕他下一秒掏槍也是不稀奇。

“但是我們抓到了看守這個倉庫的稻草人手下!他一定知道那些東西去了哪裏!”衛兵亡羊補牢道。

“啊!”衛兵身後的門板後傳來一聲慘叫,紅頭罩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人替他打開了門。

門一開,裏麵是的慘狀便映入眼簾。

這裏原本應該是一個雜物間,現在被臨時充用為了一間審訊室,雙手被捆綁在椅子上的男人口鼻流血,涕泗橫流地耷拉在椅子裏,看著麵前拳頭染血的打手不住地求饒,“求求你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還沒審出來?”

紅頭罩雙手插兜,看著自己手下。

“這……老大,對方好像是個硬茬子。”那虎背熊腰的打手向他彎了彎腰,“要不我再審審?”

“不!”看見紅頭罩就要點頭,那人終於崩潰了,“紅頭罩老大,你放過我吧!我隻是幫稻草人看守這一個倉庫,他讓人來拿貨,我就給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批貨被送到了哪裏!”

紅頭罩走過去,冷漠地俯視著他,“那我留著你還有什麽用?”

“等等,不要殺我!”那個男人驚恐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抽出一把手|槍,對準他的眉心。

“給你三秒鍾,你再好好想想……”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啊!”

“三……”

“求求你——”

“二……”

“不!”

砰!

子彈從他的頭頂擦過,在房間後麵的牆上留下了一個彈孔。

男人在椅子上狠狠地打了個擺子,雙眼翻白,像是被嚇昏過去了。

“不用審了。”紅頭罩收回槍,“他說的是實話。”

“這,怎麽會……”手下大驚失色。

“這裏是哥譚,別人的秘密哪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拷問經驗豐富的昔日羅賓隻是簡單解釋了一句,便暴躁地命令道。

“稻草人向來狡猾,他在哥譚應該還有別的秘密倉庫,給我接著查。”

“是!”

哪怕戴著個頭罩看不見表情,也能從男人背後濃鬱到快要實質化的黑氣中感受到現在的老大非常不高興的手下們有苦說不出。

盡管他們想解釋兄弟們已經快把哥譚翻了個底朝天了,但這個時候,誰敢說一個“不”字,那不是找死嗎?

看來,不管是想在哪個老大底下混口飯吃,都不容易啊……

另一邊,轉身離開的紅頭罩來到倉庫外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靠在自己的摩托車上迫不及待地從外套中拿出了那半管拉撒路池水,裝在頭罩自帶的呼吸過濾器下,深深地吸了口氣——

伴隨著液麵下降,拉撒路的治愈因子從呼吸道來到肺部的毛細血管,和血液中的細胞一一結合,骨骼上傳來的神經痛開始逐漸鈍化,好像所有的激烈的情緒都伴隨著精神的恍惚而抽離開去,那躁動不安,脫節感嚴重的靈魂好像又重新安分地與這具遍體鱗傷的肉|體融合在了一起。

頭盔下的傑森睜開墨綠的眼眸,神色莫測,變聲器中傳出的聲音無比低沉。

“你早就料到我非得去求你不可了是嗎?克萊恩。”

作者有話說:

//紅腳(Red Foot):黑麵具在紅影迷蹤裏曾經誤叫過紅頭罩的名字。

//一個神奇的小細節:

艾德裏安對夜翼的第一印象:從沒見過你這麽有禮貌的人。

艾德裏安對紅頭罩的第一印象:從沒見過你這麽無禮的人。

突然滑稽.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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