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情目標(目標係列 出版書) 分節 2

下,在空中兜轉了一個大圈,全速往海灣的方向飛去……

四月十七日,英國倫敦溫莎鎮東北部,卡埃爾迪夫家族宅邸。

明媚的陽光籠罩著這棟建於一八四一年,英倫鄉村風格的豪華別墅。紅色的磚牆、深灰色的斜坡屋頂,精致高聳的煙囪和白色的大玻璃窗,讓這棟建築看起來充滿田園風情。

宅邸的前後方圍繞著寬廣的草坪和低矮的石牆,攜帶武器、牽著羅威納犬的黑衣保鏢沿著石牆和花園內的鵝卵石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巡邏。

四月的倫敦氣溫依然冷冽,因此維多利亞風格的書房內,象牙白的雲石壁爐裏燃燒著明亮的火焰。

身穿伊頓公學燕尾製服的蘭德爾·馮·卡埃爾迪夫,手持銀色平板電腦,坐在壁爐邊的綠緞麵胡桃木扶手椅裏,望著麵前那一排,穿著統一黑色意式西服,係黑色窄領帶,甚至連鞋帶都統一打成雙十字結的男人們,秀麗的眉梢往上挑起。

「對不起,請原諒我沒有聽清楚,你們說,父親大人想讓我立即去瑞士?」

「是的,少爺。直升機已經等侯在花園裏了。」

為首的男人麵不紅氣不喘地撒謊,他名叫巴多利奧·內斯塔,意大利人,三十六歲,有著一頭深黑卷曲的短發和刀鑿般硬朗的五官,黑色的瞳孔很襯他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氣質。

他是十聖者派出的「管家」,而且聽說也會是蘭德爾未來的家庭教師。

「是嗎?」蘭德爾關閉正在閱覽的電子書籍,放下電腦,甜甜一笑後問,「那麽,是哪一位父親大人的提議呢?」

「這……」巴多利奧的臉色明顯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們聽說公爵閣下與一個男人訂婚了,這樣的事在家族曆史上從來沒發生過,在他們眼裏簡直是荒謬至極,他們絕不會承認公爵私自訂下的婚約。

卡埃爾迪夫公爵是黑暗世界的主宰者,他應該是一個冷靜睿智、無懈可擊、時時刻刻為家族前途考慮的領導人。現在鬧出這種醜聞,家族內不少人都難以接受,隻是,無論他們的意見有多大,卡埃爾迪夫公爵統統都一句「這是我的私事」,就把他們的抗議給打發了回去。

而十聖者那邊,他們不想和公爵鬧得太僵,畢竟他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控製住公爵。

但蘭德爾就不同了,他才九歲,掌控住蘭德爾,就等於掌控住家族的未來。

十聖者謀劃的是十年之後的事情,既然公爵已與他們心生罅隙,那麽拉攏及培養新的國王,就是眼下最緊要的任務。

「少爺。」冷靜下來後,巴多利奧鞠躬,略略抬高下顎,用硬邦邦的語氣說,「您隻有一個父親。」

「不,我確實有兩個父親。」蘭德爾交叉著雙腿坐著,用那雙繼承了亞特蘭蒂斯血統的、神秘的紫色眼眸注視著男人,臉上仍然帶著和善可親的微笑,「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巴多利奧的眉心堆擠出很深的皺痕,因為他發現蘭德爾少爺並不如他預想的那般「天真可愛」。也許是相比十聖者,蘭德爾更親近公爵的關係;又或許,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深褐色頭發的男人,給他灌輸了什麽想法。

梅西利爾·亞曆山大·沃裏克——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卡埃爾迪夫公爵的貼身管家,他打理著公爵日常生活中的一切,盡管事物繁瑣,他卻從不出錯,精準敬業得如同一台機器。

不僅公爵信任他,連十聖者也欣賞他,認為他刻苦耐勞、做事謹慎,是家族內所有管家的榜樣。

梅西利爾相貌英俊,又出身貴族世家,本該是一個存在感很強的人物,可是,他總是那麽自然地融入到周圍的背景中,讓人一不注意就忽略他的存在。

但巴多利奧很清楚,梅西利爾絕不是偶然出現在這裏的,他是公爵最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不是小孩的保姆,他服侍著蘭德爾就說明,公爵閣下已經預料到十聖者大人們的想法。

想到這裏,巴多利奧就越發覺得自己此行很可能是白跑一趟,但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少爺。」忽然,梅西利爾看了一下手表,彎下腰,溫柔地對蘭德爾說,「午休快結束了,您該去學校了。」

「哦,時間過得真快。」蘭德爾站起來,對巴多利奧微微一笑道,「請你們回去吧,我就不送客了。」

「少爺。」巴多利奧站定在蘭德爾麵前,不苟言笑地說,「在您同意和我們一起離開前,我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您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然後,他示意身後的手下去準備汽車,以便跟隨蘭德爾去學校。

「如果我不想讓你們跟著去呢?」蘭德爾皺眉,抬頭看著他,一副小主人的姿態。

「少爺,保護您的命令是由十聖者下達的,所以,您的意願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巴多利奧說,沒有一點讓步的意思,「當然,能保護您,對我們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嗬,你剛才還說是父親大人的命令呢。」蘭德爾有點生氣,他不喜歡被人當成傻瓜,用流利的意大利語說,「我不想去瑞士,我對那幾個整天藏頭藏尾的老頭子一點興趣也沒有,聽明白了嗎?你可以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他們。」

大概是沒想到,蘭德爾竟然敢把十聖者稱之為老頭子,巴多利奧驚愕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要知道就連公爵閣下都對他們用敬語,「十聖者」是卡埃爾迪夫家族的創建者,若要比喻的話,十聖者同公爵,就是「聖母」與「聖子」的關係,曆代公爵都尊敬他們、服從他們。

雖然,從卡埃爾迪夫公爵執意要娶一個男人開始,雙方的關係變得緊張疏遠,甚至劍拔弩張,但他們的利益始終是一致的。

就如同「血緣」是無法斬斷的一樣,卡埃爾迪夫公爵最終都會為了家族,為了他自己——以及那個警員的性命,向十聖者低頭妥協。

「請恕我無法轉達您的話。」巴多利奧黑著臉說,「這是大不敬的言語。」

「隻是對你來說。」蘭德爾無所畏懼地昂首,瞪視著男人。

他不是不知道十聖者的地位有多尊貴,權力有多大,隻是他不是任人擺布的玩偶,一次妥協換來的可能是一生的枷鎖。

許久前,公爵就對他說過,「如果你想要變強,就不要成為一個玩偶。」

那時,他還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當他身不由己地卷入到十聖者與公爵的鬥爭中後,他才發現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忠告。

本就緊張的氣氛似乎在一瞬間降到冰點以下,蘭德爾在挑戰著十聖者的威嚴,巴多利奧麵部線條如同岩石一樣僵硬,嘴唇也抿成一條冷冰冰的直線。

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調頭而去,讓這個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孩感受一下十聖者的「怒火」!

不過,巴多利奧也有考慮到另外的可能性,那就是——為了拉攏蘭德爾,十聖者可能不會責怪蘭德爾的出言不遜,而將怒氣發泄在他身上。

他會被十聖者狠狠教訓一頓。

想到自己進退兩難的境地,巴多利奧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本可以直接將蘭德爾綁走——一個九歲的孩子,反抗不了他們。但是梅西利爾肯定不會讓他這麽做,這個男人看起來溫和文靜、童叟無欺的樣子,但實際上非常不好惹。

而且,一旦兩方人馬真的發生武力衝突,無論十聖者那邊、還是公爵那邊,他都無法交代,搞不好會被殺。

不,是一定會被殺死。

如果能順利完成十聖者交代下的任務,巴多利奧並不怕死,他擔心的是在他死後,卡埃爾迪夫公爵對十聖者大人們的報複。

——是的,就連死人都會忌憚卡埃爾迪夫公爵的怒火,巴多利奧不想自己一時的衝動,成為家族內戰的導火線。

「不用再想了。」蘭德爾仍然說著發音純正的意大利語。那是卡埃爾迪夫家族除了法語、俄語和阿拉伯語之外,必須要學習的語言。

「你現在沒辦法帶我走,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我給你機會。」蘭德爾說。

他的話似乎令悔西利爾都吃了一驚,插話道,「少爺,您這是……」

蘭德爾抬手阻止了他,巴多利奧的嘴角不由微翹,很高興看到梅西利爾不安的樣子。

看來,蘭德爾也不是完全聽從梅西利爾的話,他還有機會。

「什麽機會?少爺。」巴多利奧恭敬地問,看著比自己矮上許多的蘭德爾。

「反正現在,我也已經遲到了,不如這樣,」蘭德爾微笑著說,拿起他的平板電腦走向桌腿鑲金、雕飾複雜的古董書桌,「和我比賽下棋!誰贏了,誰就是我的管家,決定我是應該留在這裏,還是去瑞士。這應該是最公平的競爭了吧?」

蘭德爾笑意盈盈地站在書桌後,那頭柔順光澤,像寶石一樣奪目的金發,在窗戶邊的陽光下熠熠閃耀。

撇開他有點惡劣的性格不談,他的美貌實在耀眼,尖尖的下巴、白皙柔嫩的肌膚,五官如同繪畫般精致,又不失英氣。

那雙神秘的紫色眼瞳格外引人注意,巴多利奧不知道該用哪種辭匯去形容它,那是「神隻」才會有的眼睛。

「少爺,您是說,隻要我下棋贏了您,您就和我去瑞士?」

不用和公爵的親信大動幹戈就能帶走蘭德爾,這真是出乎意料的轉折,巴多利奧難以相信。

「沒錯。」蘭德爾說,在鷹頭紋的黑絲絨高背椅裏坐下,「你會下棋嗎?」

「當然會,少爺。」巴多利奧自信滿滿地說。能夠服侍十聖者的他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國際象棋是他們打發閑暇時間的娛樂,個個都是高手。

第二章 致命遊戲

「那好,請坐。」蘭德爾又是禮貌地一笑,隨後手指輕滑過平板電腦的熒幕。

出現在麵前的黑色網格狀虛擬棋盤,讓巴多利奧愣住了,「這個是?」

「圍棋,據說起源自春秋時期的中國,是擁有四千多年曆史的中國國粹,我現在對中國的一切都很感興趣。」蘭德爾麵帶微笑地說,「你選擇黑子還是白子?」

巴多利奧不由回頭看向他身後的手下,他們每個都苦惱地繃著臉,好像咬到蟲子一樣的表情,爾後微微搖頭,表示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會下圍棋。

其中一個紅頭發的年輕人也許會一點,他向前踏出半步,但又想到自己的水準充其量隻能贏過初學者,對戰智商高達一百四十以上的蘭德爾少爺肯定會輸,最後還是戰戰兢兢地退縮了。

「對不起,少爺,我們不會下圍棋。」巴多利奧低沉地說,一臉不悅。

「那就是棄權?」蘭德爾笑咪咪地回應。

巴多利奧的太陽穴不住抽搐,果然不該把這個小孩想得太可愛了。

「那麽,梅西,你來下吧。」蘭德爾親昵地招呼梅西利爾。

巴多利奧很不悅地退開後,身著黑色細紋英式西裝的梅西利爾,就在書桌前優雅地坐了下來。

主仆間沒什麽寒暄,選定黑白棋之後,對戰就開始了。

梅西利爾執白子,蘭德爾是黑子,由於不懂圍棋規則,所以巴多利奧等人隻能悶悶地圍在書桌邊,看著黑白兩色的虛擬棋子不斷出現在方形網格棋盤上。

有時候梅西利爾攻勢淩厲,落子很快,一口氣「吃掉」四、五個黑棋,有時他又會停頓,對著那3D棋盤,近十分鍾都不動彈一下。

開局大約一個小時後,到底誰的棋更占優勢,巴多利奧完全看不出來,因為當梅西利爾的棋罐邊多出四個黑子的時候,沒過幾秒,蘭德爾少爺的棋罐邊也會多出四個白子。

棋盤左上角的戰鬥似乎異常激烈,但轉眼,又是右下角的棋盤落滿了兩色棋子。巴多利奧小聲詢問他身旁的紅發手下,紅發青年盯著棋盤研究了半天,才說道:「少爺下得很棒,不過沃裏克先生更厲害一點。」

「是嗎?」巴多利奧滿麵狐疑,「我剛才數了一下,棋盤上是黑子的數目多。」

「是,不過那些是死棋。」紅發青年低聲說,藍色眼睛緊盯著梅西利爾剛落下的雪白雲子。

「死棋是什麽?」

「就是——」青年想用圍棋術語來詳細講解,但又擔心自己的頂頭上司聽不懂,就說道,「就是被對方「將軍」,再也活不過來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