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杜若,你該死

小客廳在書房的邊上,差不多三十幾平的樣子,莫驕陽半坐在飄窗前,看著緩進來的馮雅倩,眸底是冷到冰寒的光。

馮雅倩還是第一次上到莫家的二樓,馮家有個規矩,來了客人,一般隻在客廳,或者外麵的花園,至於樓上,除非是常來常往親近些的人,或是老爺子看重的客人,才會帶到二樓書房,或是客廳,她想,莫家大抵也是如此的。

可是她肖想了成為莫家最親近的人,肖想了這十來年,卻沒想到被個橫空出世的女人搶了先reads;。

目光複雜的望著莫驕陽,雙眼間的模糊讓她看不清這個被她喜歡、愛著、執著的固執著的男人的眉眼。

她想更近一些,她怎麽可以看不清楚這個男人呢

客廳裏明明擺著柔軟舒適的沙發,可是這個男人為何要站到飄窗那裏

難道是因為飄窗那裏的光線好

眯著眼睛看著被罩在光影下的男人,修長的脖頸,冷冽的眉眼,幽深的眸光,哪怕這種暈黃的光線,也不曾柔和了男人的棱角,也正是這一分棱角,在最初的時候,晃花了她的眼,迷亂的她的心。

可是這麽多年,迷亂的,自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的心。

公平嗎

不公平

走到了沙發的位置,馮雅倩心底突然劃過一抹自嘲,嗤笑,是對自己的嗤笑,她怎麽會奢望這個男人是想在自己麵前散發這種迷死人不償命的氣息呢,人家這是擺明了能隔自己多遠,就隔自己多遠。

瞧瞧,這沙發是給客人預備的,作為主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然就隨便的多,雙臂環胸,半座的形式斜伸長著雙腿,讓自己靠在了飄窗居中的位置,若是別人想坐到那裏,兩人的姿勢必然會顯得極親密,可是這種親密的位置,卻不屬於她。

越過沙發,邁出了堅定的步伐,像是征戰士兵在討伐自己的領土一般,十步之遙,七步之遙,五步之遙,馮雅倩是當過兵的,所以對距離的把握極準,當過兵的人,邁出來的步子都像是用尺量過的,哪裏會連這點距離都看不出來。

其實,她更想停在這個男人的一步之遙。

一步,隻要上身前傾,便可以倒盡男人的懷裏

一步,隻要身體後仰,也可以摔到地上

或許,這就是書上說的,一步之遙,天上、地下

“驕陽”隻有兩個字,卻像是在心裏翻滾了千萬一遍,裹著沙,帶著浪,奔湧而來,若不是頭微仰著,隻怕這會兒眼裏的水花會傾泄而下reads;。

莫驕陽寒冰般的目光落在馮雅倩的眼裏,像一片片被磨成薄刃的冰刀片,刀刀飛奔而至,片片見血封喉。

“驕陽,我給你做小,好不好”就像是掙紮在血泊中瀕臨死亡的絕望者,望著天上的一點陽光,屬於生命味道的東西,微弱的祈求著,祈求著你再給我一線生機。

隻可惜

“馮雅倩,你該慶幸,你姓馮。”莫驕陽抿直的嘴角,原本就像刀鋒一般,出口的話,更是透著寡情涼薄,似乎站在他麵前的女人,除了叫馮雅倩以外,兩人再沒有什麽交集了。

“嗬嗬,驕陽,如果我姓杜,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馮雅倩笑的諷刺,她姓馮,如果早知道莫驕陽會喜歡姓杜的女人,她早就改姓了。

莫驕陽眉頭微蹙,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跟一個神經智的女人對話,難道她以為她姓杜,他就會喜歡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馮雅倩,你不是小孩子了。”這種話,連小孩子都不會說,從男人把提供生命的**送到女人的子宮裏時,就注定了你的姓氏。

“驕陽,我從來就不是小孩子。”所以我一直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莫驕陽冷眸輕眯,“馮雅倩,你知不知道,這一句話,正在提醒著我對你之前做過的事兒,懲罰太輕了。”

現在比馮雅倩更加懊惱她姓馮的,估計就是莫驕陽了,要不是她姓馮,哼

“所以我說給你作小,讓你懲罰我一輩子,好不好”

莫驕陽冷嗤,這女人腦子有病吧

“馮雅倩,這是什麽年代,你腦子不清楚,趁早回b市去。”

“可是你還沒有懲罰我啊驕陽,你不是有仇必報的性子嗎我對杜若做了那麽多壞事兒,難道你就不想為她討回什麽嗎”

馮雅倩就像是怕莫驕陽不知道自己都幹過什麽一般,像是複讀機一樣,把自己幹過的那點事兒,都擺了出來。

馮雅倩並不是大奸大惡的性子,真說幹起來那點事兒,還不足以到殺頭的地步,最嚴重的莫過於對莫驕陽下藥。

至於那天晚上的事兒,淩晨得來的消息,連著莫驕陽自己得到的消息,都沒顯示馮雅倩參與其中,因為那天晚上的驚險,若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給莫驕陽帶來生命危險,她是恨杜若,也恨莫驕陽辜負了她這麽多年的執著,可是她再恨,也不會讓莫驕陽去死,所以,人家擺明了就是利用她,拉她下水而已。

莫驕陽其實不是一個有多少耐心的人,或者說,能讓他發揮足夠耐心,寵溺的捧在手心的女人隻有那麽一個,所以,這會兒,對於麵前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除了厭煩,還是厭煩。

馮雅倩的聲音突然就停了下來,因為她半分不錯的吸納了這種厭煩的光,就像是一個自取其辱的跳梁小醜,費盡了心思在別人的麵前表現,非但沒得到一點掌聲,反倒被厭棄,甚至鄙夷。

馮雅倩從小到大,真正低聲下氣這般追尋的男人,也就莫驕陽一個,作為女人,尤其是b市高門馮家的女兒,她也是有自尊心的,而且極強。

可是在莫驕陽麵前,她的自尊早就被拋到爪畦國去了。

聲音一但終止,整間屋子便靜了下來,莫驕陽的耳根清靜了,眉頭也鬆開了。

馮雅倩嘴角揚起的弧度,是自嘲和諷刺,她,竟然被男人,厭棄至此,連聽她說話,都成了負擔。

深深的吸了口氣,馮雅倩努力吞咽著苦水,那種比苦膽,黃連,還要苦十倍的苦水,“驕陽,你能抱我一下嗎”

微弱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祈求,淒楚的目光透著無盡的哀傷,是對即將逝去的一段感情做著最後的訣別。

莫驕陽無波無瀾的看著馮雅倩,沒有半分表示。

馮雅倩咬了咬唇,目光越發的淒寒,重重的吸了口氣,像是把眼裏的淚花努力壓下一般,“驕陽,這次回b市,或許,以後我們都不會在碰麵了,看在我追逐你的腳步這麽多年的份上,驕陽,你,抱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讓我知道,這個臉膛的溫度,讓我聽聽你的心跳,可以嗎”

馮雅倩今天化的是祼裝,是那種看著像是沒化妝,卻又偏偏精心修飾過的麵容reads;。

此時此刻,梨花帶雨,欲落未落,原本高傲的女人突然化作了柔水一般,任是哪個鐵石心腸的男人,都想把這股子柔弱攬進懷裏,好好安慰。

可是莫驕陽的眸光裏,依然平靜如初,看著馮雅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路人甲,路人乙一般,任你含霜垂露,皆與我無關。

“不可以嗎”馮雅倩垂眸之時,淚珠已經滾出了眼眶,啪嗒一聲,掉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

莫驕陽沒有說話,也沒有說話的打算,他做事兒,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若不是爺爺給了馮雅倩這個機會,他是不屑一見的。

馮雅倩掙紮著抬頭,兩行清淚滾過的麵龐,更生憐意。

“真的不行吧”

那眼裏的光,淒楚的求著,不過是一個擁抱,一個友人見麵還要緊緊的抱一下的那種擁抱,對於她來說,真的不行嗎真的隻是奢望嗎

莫驕陽的強大在於他不需要任何言語,隻是那樣冷冷的看著你,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可以輕易的把你擊退,因為那雙幽深的眸子裏,連半分的感情都沒有。

轉身,扭頭,邁開步子的時候,馮雅倩像是真的死了心,絕了情一般,出口的話,是這麽多年,唯一一次在莫驕陽麵前,堅硬絕決,“驕陽,我一定會讓你這一輩子,永遠忘不了生命裏有個馮雅倩的女人,存在過。”

拳頭攥緊,背脊挺直,一步一步邁向門口的馮雅倩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決,為了這麽多年她愛過的男人眼裏一直沒有她的身影而不甘,而下了最後的賭注。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的重量突然加重,與上來時刻意掂起的腳尖不同,這次,就像是為了召喚著什麽人一般,每一步都踩的嗒嗒作響。

出了小客廳的門,後背沒有男人跟隨的腳步聲,也沒有任何一道挽留的視線,空無一物reads;。

馮雅倩在轉身時就收起的淒楚目光突然染上了狠決之色,目光搜索著二樓的房間,那一道道關閉的房門,必然有一間是莫驕陽與杜若的房間。

女人,永遠是了解女人的,女人這種動物,天生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相信,隻要她的步子再這樣踩下去,一定會引出那個女人。

再次抬起右腳的時候,心裏已經開始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耳邊聽到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幾乎在一瞬間,她的眼眸就鎖定了一扇門,嘴角揚起一抹算計得逞的笑。

十,第十步,門板被拉開,一隻女士拖鞋出現在了門口,不用想,這就是杜若了。

馮雅倩腳下的步子突然加快,她精確的計算著莫驕陽的房間離樓梯的距離,杜若現在懷了孕,她赤手空拳,又當過兵,手上的力氣比杜若要重許多,所以

莫驕陽本來在小客廳是想等馮雅倩下了樓,再回自己房間的,不想讓杜若知道家裏來了這麽一位不速之客,所以他不在意多等一會。

開始聽到馮雅倩腳步加重的時候,他並沒太在意,女人穿高跟鞋走路大多是這樣的,而且杜若要是問的話,往莫依嵐身上一推就是了。

可是在那步子頻率一下子加快,甚至帶著幾分小跑的節奏時,不知為何,莫驕陽的心,突然就慌亂了,腦子裏像是有什麽不好的預感閃過,而這種預感絕對與那個叫做馮雅倩的女人無關。

腦子裏的慌亂讓他毫不猶豫的邁開了步子衝了出去,可當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一股寒氣直衝大腦。

“若若,小心”淒厲的喊聲帶著訴不盡的痛心、後悔,那是莫家人從來沒在這個男人身上聽到過的痛心疾首,悔之晚矣,以至於,在另一道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莫家樓下已經用完了餐的幾個人都驚愕的睜大了眸子去見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杜若,你去死”馮雅倩目眥欲裂,抓緊杜若的時候,在沒有到達樓梯的距離就拉著杜若翻滾過去,她上來的時候就計算過,隻要這樣,才能保證杜若每一下都撞擊到樓梯上,而不是因為衝勁越過七、八節樓梯摔下去。

“啊,嫂子”

“啊,杜若”

咣、鐺,啪、啪

時間像是被快速的旋轉一般,把原本生活中的慢動作,都以最快的速度播放著,甚至每個人都期望這會兒,時間靜止,哪怕隻靜止一分鍾,四十秒,三十秒,哪怕十秒也好。

可是這個世上,再高的科技,都無法控製時間流逝。

馮雅倩來之前就抱了絕決的心態,她的不甘,她的憤怒,她的求而不得,她的死不悔改,她的所有一切念想,都在這重重的一推當中,本來房間離樓梯口還是有些距離的,可是杜若本就在意外之下被馮雅倩抓住了肩膀,還沒等反抗,就看到了馮雅倩那雙腥紅的眸子裏浸透著濃濃的恨意,恨不得扒皮食骨的恨意,那一刻,後背一片寒涼。

麵對這樣一個因愛生恨到失去理智的女人,杜若連講道理的時間都沒有,力氣也拚不過,唯一能做的,就是護著自己的肚子,可是馮雅倩不是單純的隻想把杜若推下樓這麽簡單,或許最初,她隻是想讓這個女人失去孩子,她到要看看,等到將來,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在莫家,能待多久。

莫驕陽是長房長子,莫家這輩就這麽兄妹倆,莫家跟馮家差不了多少,自然重視香火,所以,對於一個連香火都綿延不了的女人,在莫家想立足,呸,就算莫驕陽再寵著,老爺子也一定有手段把這個女人連根拔除。

她已經不期望自己能得到莫驕陽了,那麽,她至少不會讓自己敗給這麽一個沒有半分優勢的女人,哪怕是同歸於盡。

不過,怎麽可能呢,當過兵的人,摸爬滾打,要是沒有個強硬的身體,能在部隊混這麽多年,不過是滾個樓梯,怕什麽。

被馮雅倩強勢的推倒的時候,杜若就猜到了她要幹什麽。

甚至不用猜,這會兒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了。

她是想用雙手護著肚子的,哪怕從樓梯上滾下去,隻要她曲起雙臂,不讓肚子受到撞擊,孩子就一定會沒事兒的,這是一個母親本能的反應。

她沒有想到,馮雅倩會這樣狠心,狠到決絕。

不是推她下去,而是抱著她往下滾。

就算,她再努力的把雙手放在小腹上,可是每一次翻滾的時候,因為上麵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而且那個人每次旋轉的時候又刻意把她壓的更重些,讓她的腰部每次都重重的撞到了樓梯支起的部分,那一下下的疼痛讓她頭暈眼花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可她還是聽到了男人痛徹心扉的叫喊聲。

後背冷汗涔涔,身體落到地麵的時候,小腹已經開始疼痛,劇烈的抽痛著

連最初的微痛過程都沒有,因為過程太激烈,所以疼痛來的也是這樣的洶湧,瞬間弓起的身子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鋪天蓋地,隻有一個疼字。

馮雅倩滾到樓下的時候,就鬆開了杜若,嘴角是一抹勝利的笑,看著杜若的目光非但沒有半分悔意,不該,反而是有恃無恐的得意忘形,“杜若,你該死。”

杜若痛的連一抹苦笑都泛不出,此時此刻,她隻能抱著自己的肚子做著最後的祈求,哪怕讓她磕一百次頭,一千次頭,哪怕讓她日日燒香,她都肯,隻想祈求,留住這條來之不易的生命。

這是她愛的男人的孩子啊。

莫驕陽頭一次在莫家上演高空飛人,從走廊另一個盡頭,衝到了樓梯時,連一節一節跨下的時間都沒有,單手握著樓梯的扶手,半坐著直接劃了下來,那樣的速度,幾乎比樓下坐在客廳說話的幾個人還要迅捷的趕到了杜若的身邊。

可是當他看到杜若身下暈開的那點紅漬時,痛的心都抽了起來,“若若。”

男兒流血不流淚,這是入營當天教官跟他說的話,這麽多年,他都忘了眼淚是什麽滋味了,可是這一刻,當他把地上孱弱的女人抱在懷裏,感受著那柔軟的身子被冷汗打濕,因為疼痛,顫抖的像風中的落葉一般的女人,他要捧在手心裏嗬護一輩子的女人時,七尺男兒,終是淚染衣襟。

一滴滴淚,落到了杜若的臉上,唇瓣,顫抖的唇瓣吸納著男人的淚水,嚐到了那份鹹澀的味道,突然間,除了小腹的疼痛,心也跟著抽痛起來,杜若艱難的伸出一隻手,隻能抓住男人的手臂,微弱的語氣,輕輕的祈求,“驕陽,孩子,我們的孩子,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