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見廢了他靈脈的人是水沉派接班人李磷,原本蒼白的麵色更加灰白。

李渡聽到甯階的回話,唇顫了顫,道:“梁陵派沒有微霧仙尊。”

他像是找回自己的底氣,用力喊道:“師兄,梁陵派沒有什麽微霧仙尊,他在騙你!”

王沂這下更加幸災樂禍,他合起扇子,戳了戳李磷的胳膊,笑道:“你們水沉派的弟子莫非都是像他一樣都是傻子?。”王沂嘖嘖兩聲,感歎道:“李兄啊,王某現在對你以後接管水沉派的情景,感到十分地擔憂啊。”

二十年前,已關閉千年的赤靈秘境重開,眾修仙者紛紛趨之若鶩,力求在赤靈秘境得到仙界的寶物。

可千萬人中,僅一十五歲的少年在赤靈秘境獲取了寶物。

且,若非少年出手劈開仙境結界,人界一半的修仙者恐怕要喪身於赤靈秘境。

十年後,魔族動亂,大肆入侵人界,魔界中的混沌之毒也隨之入侵人界。

不少修士中了混沌之毒,靈脈盡廢,對魔族進攻毫無抵抗之力。

在這時,二十五歲的少年橫空出世,收混沌,逐妖魔,把安寧與繁華再歸人間。

自此,少年之名無人敢稱,皆尊為微霧仙尊。

李渡聽到此話頓時忘記王沂身份的尊貴,怒吼道:“就算是梁陵派有這個勞什子微霧仙尊,可他身上是藍色的校服,不是梁陵派的菘藍青色校服!”

其實他已經知道了甯階的身份,但是他還想再掙紮一下。

說不定不是呢。

對吧!

他身上不是菘藍校服啊。

李磷之前隻是被氣的臉色發黑,現在就是羞恥的無地自容。

若說是小門小派不知微霧仙尊也便罷了,可是與梁陵派交好的水沉派弟子竟然也不知微霧仙尊,著實丟盡水沉派的顏麵。

李磷此刻動了殺意,一道銀光閃過,地麵已無李渡此人。

眾人的目光遏製不住地看向李磷的手中,剛才他手上的戒指靈光一閃,想必是李磷剛剛用靈力開啟了水沉派戒罰塔,把李渡關了進去。

甯階見此微微蹙眉。

五大門派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戒罰塔。戒罰塔,專關行事惡劣弟子,但行事惡劣一般是指弑師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渡仗著自己是水沉派弟子的名義,到處為非作歹,讓門派蒙羞。

但其懲罰最大是廢除靈脈逐出師門。

關進戒罰塔,毀其魂魄,著實罰得有些過。

況且,李磷把李渡關進戒罰塔,主要原因不是在李渡為虎作倀敗壞水沉派的名聲,而是在於他不知師尊。

甯階想到這,眉尖蹙得更深。

他剛想開口,就見一道青光襲來,旋即梁陵派一行人便出現在甯階麵前。

甯階見白帷來到,收斂了神情,向白帷作揖:“弟子甯階參見掌門。”

王沂與李磷也是小輩,見白帷到來,也收好武器,向白帷行禮。

白帷微微頷首,淡淡開口道:“甯階,此乃水門派家事,你莫要多嘴。”

甯階一聽,便知白帷已經知道剛剛此地發生了什麽。

白帷已經發話,他再多說,的確不妥當,於是隻好回個是。

白帷撇了李磷一眼,繼續道:“且,你師尊並非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稱呼他尊號的。水沉派此舉,並不為過。”

李磷努力收斂神色,但臉上還是有些發黑。他向白帷行禮道:“是水沉派管教不嚴,此事弟子定會給梁陵派一個交代。”

白帷麵容看不出喜怒,他沒有回答李磷的話,而是對甯階淡著聲道:“甯階,可願歸隊。”

甯階抱拳回道:“弟子不願。”

氣氛驟然變得冰刺。

就當王沂與李磷以為白帷會動怒時,卻聽他對身後的大弟子何因吩咐道:“何因,你把入會玉佩與秋山閣的鑰匙交給甯階。”

何因回了白帷一個是,旋即從白帷身後走出,拿出荷包,把銀子、玉佩與鑰匙等交給了甯階。

甯階收下荷包,向白帷與何因行禮:“多謝掌門,多謝師兄。”

何因沒有回話,冷然地走到白帷身後。

白帷道:“這是你第一次參見仙門大會。單獨一人,雖可多增經驗,但也需照顧好自己。”

聲調雖未有起伏,但對甯階關愛寵溺之意卻顯而易見。

甯階行禮道:“弟子多謝掌門關懷。”

白帷微微頷首,旋即率領梁陵派弟子禦劍前往水沉派安排的秋山閣。

李磷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他抬眼看了一下甯階,也不與他打招呼,踅身就走。

王沂看了一眼李磷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旋即轉身向甯階行禮道歉:“李兄就是這個臭脾氣,萬望甯兄莫怪。”

甯階對李磷的態度並不入心,隻是淡淡搖搖頭:“無事。”

李磷畢竟是水沉派掌門之子,自小隨著李眺行走於五大派之間,仙門比武,從未缺失榜上有名,是名副其實的仙門公子。

而自己當年便不被掌門所看好,若不是師尊態度強硬,後來又去雪秋山求取了丹燕神草,這才勉強讓掌門暫退,成為師尊的弟子。

這些年來他雖外出師門曆練,但像仙門大會這種大型比武,卻從未參見過。

李眺嫌棄自己隻是一個掛著師尊弟子名義的庸才,倒是正常。

王沂見甯階脾氣好得很,便欠身道:“如此,甯兄,仙門大會比武場上見。”

甯階抱拳回道:“仙門大會見。”

王沂說完,轉身追上李磷,勾著他的脖子,互相開著玩笑。

甯階轉身,幫老人收拾好最後一盆牡丹,拿出錢袋,交給老人,笑道:“我想一盆牡丹、一盆桃花以及薔薇種子。”

老人連忙推辭:“仙君已幫老朽搶回了牡丹,若仙君喜愛,老朽送仙君幾盆便是,用不著仙君的錢。”

甯階把錢袋交到老人家手裏,笑道:“老人家,且不說這是晚輩身為仙門弟子應做之事,這些花是晚輩要送給晚輩師尊的出關禮物,這些錢也是晚輩第一次幫忙除魔所得的報酬。所以這花這錢對晚輩而言意義非凡,請老人家一定要收下。”

老人一聽,便知這錢非收不可,隻好收下。

老人把錢放好,然後拿出一袋薔薇與一盆桃花,交給了甯階。

甯階一瞧那滿滿當當的薔薇,心下便知老人家這是給多了薔薇種子。

剛想推辭,就聽老人家道:“仙君,您給老朽錢,是您對師尊的敬意,老朽給仙君薔薇,是老朽對仙君的敬意。老朽體諒您,也請您體諒體諒老朽。”

甯階歎了一口氣,把這些東西收到靈袋,向老人道謝道:“多謝老人家好意,晚輩卻之不恭了。”

老人見甯階收下這才滿意點點頭,旋即他好奇道:“不過老朽看得出,仙君想要的並非是老朽的牡丹,而是桃花與薔薇。恕老朽無禮,這些野外之物,仙君送給您的師尊,可否會觸怒尊顏?”

甯階低眸。

他想到宓沈在雪秋山上初次見到藍薔薇的驚豔以及離去時的不舍。

他下山遊煉以來,還從未見到有人這般喜愛薔薇。

想到宓沈見到滿山薔薇眼中綻開的驚喜,甯階沒忍住,眉眼舒展下來的那刻,一絲笑意也從唇角露出。

甯階也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愉悅,笑著對老人家說:“這些山外野外,對我們師徒而言,是上天賜下的珍寶。多謝老人家掛懷,晚輩相信師尊一定會喜歡老人家您培養出這珍貴的桃花與薔薇。”

甯階話音剛落,一陣鍾聲自遠處秋山傳來,這是秋山準備開場之音。

甯階站起身,他抱拳向老人家道別道:“秋山已開,晚輩要進山了。此後一別,願老人家身體安康。”

話落,甯階拿出宓沈留給他的仙船,催動靈力,前往秋山。

不過他也沒有忘記,把多出薔薇種子的錢留給老人家。

等甯階走遠,賣花的老人家慢慢把花收掉,推著車走向一犄角旮旯。

趁無人注意,他一揮袖,把花全部收到靈袋,旋即慢條斯理把手、胳膊上的老皮全部撕掉。

他轉身看向甯階前去的秋山,嘴角勾勒出笑意。

旋即一聲哨響,一股黑煙從這犄角旮旯消失。

蒼穹之上,靈光歸一,是數萬各家仙門弟子奔赴秋山。

而被屋宇掩蓋的地麵之下,岩漿滾起,盛如鴉雀遮日般的黑影卻也從魔界緩緩湧向仙門眾聚的秋山。

甯階把靈船收好,把入會玉佩與鑰匙展示給秋山閣的人看後,進入了白帷準備好的房間。

一道房間,甯階打開傳音玉佩,輕聲道:“師尊,弟子已到秋山閣,請師尊放心。待師尊出關,弟子會攜滿目的薔薇與桃花與您相見。”

甯階說完,他戀戀地摩挲了一下傳音玉佩,等傳音玉佩的淡藍靈光散去,這才不舍地把傳音玉佩收好。

收好後,甯階便用靈力開始催化他買來的薔薇種子與桃花。

咚咚~

甯階收回靈力,揮手把花與種子收回靈袋中後,回道:“請進。”

何因聽到甯階答音後推門而入。

何因進門眉頭輕蹙:“你在做什麽?”

下午,便是仙門大會的第一場。

好巧不巧,甯階碰上的第一人便是在街上遇見的王沂。

王沂行禮依舊如在街上偶遇那般,行了個女兒禮。

他合扇欠身向甯階行禮,邊行禮邊笑道:“甯兄,緣分呢!”

甯階抱拳回以笑容:“王兄,緣分。”

王沂啪的一下展開扇子,魅惑道:“甯兄,我想你不喜歡我憐香惜玉吧。”

甯階輕攤平右手,雅然笑道:“王兄,請。”

甯階話音剛落,王沂把手中的折扇扔到半空之上,原本文雅的玩物,瞬間龐大如猛隼之翼。

旋即,這巨大的羽翼在靈力的催動下,露出利刃,朝甯階刺了過去。

甯階凝起靈力抵消鐵扇甩過來的靈力,旋即把劍催動,提劍把鐵扇格住。

但王沂很明顯把這鐵扇當回鏢用。

甯階的劍剛撞上王沂的鐵扇,發出刺啦的聲響。

王沂再次催動靈力,催動鐵扇回旋割向甯階的腹部。

甯階也預料到鐵扇回旋,一個仰腰,一邊躲過鐵扇,一邊把扇子踹向一邊。

第一個靈力比試回合,甯階勝。

王沂砍入地麵的鐵扇吸到手裏,旋即執扇劈向甯階的脖頸。

甯階察覺出來,立馬側身躲過去,但王沂催動靈力讓扇在手掌中換了個位置,再次旋向甯階的脖子。

這時,短刃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

甯階直接把劍丟到在地,凝靈力於手,雙手合抱畫圓,硬生生改變扇勢,最終一撫一出,使鐵扇轉攻王沂。

王沂旋身躲過扇勢,但他還未來得及催動靈力收扇,結果甯階的劍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扇子則直接插入地麵。

當甯階的劍架在王沂脖子上時,王沂勾起了嘴角的笑,攤手道:“甯兄好功法,我輸了。”

甯階剛想說承讓了,但他還未收劍,就見王沂用手指夾住他的劍脊,驚愕道:“普通的鐵劍!”

雖然這場比試看似並未用太多劍勢,但王沂每招每式都是注滿了靈力,再加上他本人仙器上的靈力,想要對抗,就需要甯階往手中的劍中注滿更多的靈力。

但王沂的攻勢過急,甯階根本顧不上把大量靈力灌入劍中,隻能用今天上午灌好的靈力。

幸好王沂喜歡簡單粗暴直接以靈力碾壓,這才使此戰結束較快,否則,這把劍對上他那把上好的鐵扇,連多半盞茶的功夫都不行。

高台上,謝枝不由讚歎道:“好技巧,不愧是梁陵派的弟子。”

白帷像是早就預料到王沂會輸一樣,淡淡地點頭,回道:“謝掌門謬讚了。”

五大門派中,最重技巧的便是劍花派,劍花派掌門都如此讚歎,看來甯階的武功技巧確實強於王沂。

謝枝此話一出,範廖因王沂初場失利的心情略微平複了些,畢竟五大門派比試了這麽多場,王沂慣於靈力碾壓眾所周知。

但他還是沒忍住道:“白兄,這位弟子是何人啊,我怎麽沒見過你這位小弟子呢?”

白帷望著場下的甯階,唇角微揚,“範掌門不必心急,日後你會多見的。”

相比於謝枝關注招式範廖關注輸贏,李眺發現了重點。

李眺蹙眉道:“他的劍竟然是普通的練武劍。”

此話一出,原本醉得昏昏欲睡的黃承都清醒過來,四位掌門一齊看向白帷。

黃承腦子極快,回道:“莫非他就是你師弟那唯一弟子?”

白帷端起茶杯細抿了一口,風輕雲淡道:“除了他,你們覺得梁陵派哪個弟子到這個年紀也沒有一把寶劍呢?”

上午,何因捧著一把寶劍與梁陵派弟子服走到甯階麵前,問道:“你是在做什麽,你的靈力怎麽這樣不穩?”

甯階知道自己動用靈力肯定會被何因察覺,隻是他沒想到何因一進門就知道他費了不少靈力。

甯階在心中歎了口氣,站起身,回道:“師兄,我在給劍鍍靈。”

梁陵派除了宓沈是十五歲從秘境得到屬於自己的佩劍,其餘梁陵派弟子皆是年滿十八從煉器峰上獲取自己的佩劍。

如今甯階還未到十八歲生辰,宓沈也未出關,是故仙門大會已開,但甯階還未有真正屬於他的佩劍。

但仙門百家參加仙門大會的弟子哪個沒有上好的靈劍,更別說五大門派像李磷等人手中的佩劍。

那些佩劍,

要麽是門派內部專門煉器長老用魔族妖獸的內膽堆積淬煉起來的。

要麽就是像宓沈一樣從秘境中獲取天地自生的靈劍。

若是這兩樣都沒有,又不想在對戰中讓自己的武器變成碎片,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靈力加持。

靈劍本身就是因其本身具有強大的靈力而被修仙之人所追逐,並被其所利用。

若劍無靈力,則隻是一把普通的武器而已。

是以,若是要把普通武器變成靈劍,方法就是用自身的靈力給劍鍍上一層。

加靈之人本身靈力雄厚,哪怕這是一把尋常的練習佩劍,也可媲美不少妖丹加持出來的靈劍。

不過修仙之人本身靈力恢複有限,根本不可能再輸出大量靈力給普通的劍。

且靈劍與普通劍的區別也在於靈力附加的長久與消耗度。

所以也根本無人願意浪費大量靈力去研究如何把靈力長久附著在普通劍之中。

何因蹙了蹙眉頭,拿起托盤上的靈劍交給甯階:“這是俯林長老的靈劍,師尊特意讓我交給你。”

甯階搖了搖頭:“多謝掌門、俯林長老好意,這把靈劍還是算了吧。”

何因眉頭蹙得更深:“你若不用,明日你這劍定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甯階吐出了一口氣,他摩挲注滿靈氣的劍,道:“師兄,我曾跟師尊說過,我這輩子隻用他給我挑的劍。”

房間內的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甯階低聲道:“師兄,對不住。”

何因冷著臉把劍收回,道:“你們師徒對不住我的豈止是這一件。”

話落,何因把衣服往前推了一下,道:“若是你這幾日想要覓的清靜,下午的比試你還是換上常規弟子服。”

何因說完,拿著劍便要走,但臨到門前,他回頭道:“甯階,我知道你現在急於尋求天下仙門都認可你是微霧長老的弟子。但是你要切記,自信會變成狂妄與推崇,巨大的推崇下,帶來的是無盡深淵。”

但他的自信永遠不會成為傲狂。

因為他心中永遠有師尊在給他敲擊。

甯階收回劍,對王沂道:“王兄,承讓了。”

王沂把鐵扇收回,笑意加深:“甯兄,受教了。”他把扇子放在胸前,徐徐扇著風,道:“甯兄,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別期待你與李兄對上。”

甯階回之以淡笑:“會的。”

此時,一道劍光掠過,鴉雀般的黑影如蟲蟻般迅速潛入地下。

天上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小雨。

秋山之巔,一道倩影佇立。

若仔細看,她那繁雜的木槿紫色下裙結滿了冰霜。

可惜,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