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八年前的千悒寒,葉傾嫣的布局(一萬四)

第二日一早。

景府。

景心語在銅鏡前看了又看,問道:“秋蓮,如此怎樣?”

秋蓮驚豔的看著景心語,讚歎道:“郡主,你是極美的!這若是讓那些愛慕你的公子看到了,他們更是要魔怔了,非要將你抓回府上去不可!”

她家郡主本就生的貌美婉動,溫柔嫻靜,眼下這一襲白衣,更是襯的她柔弱似水,惹人憐愛。

景心語勾唇笑笑。

她很不喜歡一襲白衣,太過素氣,可奈何那葉傾嫣這般穿,王爺偏就喜歡,想來王爺是喜歡一襲白衣的。

如今自己穿上,她便不信了,能比那葉傾嫣差!

她莞爾一笑,說道:“我要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秋蓮點點頭倒是不甚在意,景心語偶爾也會自己出府,身邊定是帶著暗衛,自是不需要擔心。

景心語緩緩上了馬車,便直徑去了譯荊館。

譯荊館。

景心語站在千悒寒的房門前,理了理衣衫,自信一笑,便輕輕的扣了房門。

“進”。

景心語垂眸一笑,便推門走了進去。

隻見千悒寒半躺在床塌之上,手托著頭拄在床塌上,似乎是剛剛起身,千悒寒衣衫有些微亂,胸前的肌膚袒露,微微勾勒出來的痕跡勻稱而有力。

他發絲垂下,眼角略長,並未看景心語,聲音有些慵懶道:“何事?”

說完便緩緩起身,微微整理衣衫,終是抬眸看向了景心語。

景心語卻是看入了神。

往日的千悒寒太過霸氣冰寒,讓人難以接近,今日好似是剛剛起身,帶著些慵懶的清冷,那好看的胸肌是景心語見過最完美的身軀,竟是比女子的更賞心悅目。

千悒寒見此,周身卻是徒然變冷,連帶著威壓襲來,壓的景心語喘不過氣來。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景心語立刻下跪道:“王爺,小女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

心中卻是委屈不已。

王爺待自己...

為何如此冷淡!

若是換做別的男子,自己這般癡迷的看著他,那男子非要高興的願意為她赴死了才是!

偏偏王爺竟是如此不悅。

莫非...

王爺一點也不喜歡自己麽!

“說!”

千悒寒看著一襲白衣的景心語,麵上越發冰寒。

景心語柔柔弱弱的說道:“王爺,自從上一次,嫣兒好似是誤會了小女,小女多次去葉府想看望嫣兒,可...可...”

景心語咬著唇瓣,哽咽道:“可嫣兒都是閉門不見!”

景心語含淚看向千悒寒,乞求道:“王爺,您幫幫小女吧,您知道的,小女當時並無他意,會那般巧合的遇到玉郎,小女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啊!”

千悒寒隻是那般清冷的看著景心語,並不做聲。

景心語心下沒底,也不知那日王爺有沒有懷疑她,隻好繼續說道:“小女不敢乞求嫣兒能與我恢複如初,小女隻想知道,嫣兒眼下如何,過的可好”。

景心語淚眼漣漪,滿心期望的看著千悒寒,當真是楚楚可憐,小心翼翼。

半晌,千悒寒卻是冷聲道:“你若擔心她,便應該去找她,來找本王有何用?”

景心語心中一顫。

王爺...

這是個什麽意思?

“王爺,小女已經多次去了葉府,可嫣兒就是不見,小女這也是無法了啊!”景心語委屈道。

千悒寒卻是眯著眸子,冷聲道:“景琰郡主,想見丞相之女,能有多難!”

景心語心下一驚!

她的確是從未去過葉府,上次葉傾嫣將她逼的啞口無言,她何苦再去自討沒趣。

今日這般說辭,不過是裝可憐罷了,她根本沒有去過丞相府。

隻是千悒寒這般說,莫非是看破了麽!

的確,她怎麽說也是堂堂的郡主,即便葉傾嫣不見她,那葉成連也是不可能任由自己被關在相府門外的,怎麽說,她進入丞相府都是一件輕鬆之事。

可千悒寒這般一語道破,便是半分可憐自己也無麽!

景心語隻好委屈道:“我與嫣兒多年情分,總是不能以身份...”

話沒說完,意思卻是很明顯了。

她不忍用身份去壓葉傾嫣。

千悒寒卻是冷聲道:“本王幫不了你,回吧!”

景心語聽後緊緊的咬著唇瓣,忍著眼淚說道:“多謝王爺,既然如此,小女再去葉府試試吧,相信嫣兒對小女的誤會,總有一日會清明的”。

說完,景心語失望的站起身來,低聲抽泣著走了出去。

待景心語出了譯荊館,千悒寒才冰冷的開口道:“又來看戲了?”

此話一出,屋頂上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聲響。

隨後,默溟推門而入,吐了吐舌頭,看著千悒寒冰冷的麵容,便乖乖的跪在了他前麵。

同時,兩名黑衣男子也閃身出現,站在了千悒寒的身旁。

這兩名黑衣男子,一名是青溟,而另一名,叫夜幽!正是那日被葉傾嫣撞見,折磨那刺客的千悒寒的貼身暗衛。

而二人此時現身,是來看熱鬧的!

默溟見此暗暗叫苦,小心翼翼的喚道:“主子!”

千悒寒即是君斬。

君斬,即是千悒寒!

默溟苦不堪言,上次孫姨娘裝瘋,少主子就讓她來查秦若瑜,結果她跟著秦若瑜,在屋頂上見秦若瑜來勾引千悒寒,便看了半天的戲。

誰知看完以後,千悒寒也是冷聲道:“看戲看得可好?需要本王請你下來?”

她隻得吐吐舌頭,尷尬的走了進去。

“主子”,默溟那日也是小心翼翼的喚道。

溟幽穀內,君斬的近身暗衛全都知道,淩祁的攝政王千悒寒,便是他們的主子君斬。

“嗯”,千悒寒清清冷冷的嗯了一聲,便不再有下文了。

默溟暗道倒黴,看了一眼千悒寒的臉色無辜道:“是少主派屬下來查秦若瑜的,誰知就看見主子您這般豔福不淺...”

越說聲音越小。

可真不怪她啊!

她也不是故意的!

青溟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隻得憋的臉色發紅,默默為默溟祈禱。

千悒寒倒是沒有動怒,而是垂眸問道:“回去怎麽說?”

“啊?”默溟沒太聽懂。

隨即反應過來,主子是問她回去以後怎麽向少主子交代。

默溟總感覺此問絕不簡單。

她輕聲小心翼翼道:“實...實話實說”。

千悒寒挑眉看了一眼默溟,說道:“回吧”。

默溟如蒙大赦,立刻表忠心道:“主子,您放心,屬下會多說您好話的!屬下告退!”

說完,默溟便逃跑一般的閃身離開了。

如今倒好,竟又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在千悒寒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眸子下,默溟連連叫苦。

“主子...”默溟哭腔道,求救的看了看一旁的青溟和夜幽。

夜幽原本也是溟幽穀之人,八年前隨千悒寒去了淩祁皇宮,便一直留在淩祁,做攝政王的貼身暗衛。

他自然是聽說了八年前,千悒寒回穀之時,救下了一名小女孩,而如今,二人可是...

情誼匪淺呢!

那日一見,葉傾嫣當真出水芙蓉,傾國傾城!

隻聽默溟吞吞吐吐道:“屬下...不是來看戲的...”

她也不想啊!

可誰知道每次來譯荊館,都能看見主子被人勾引!

她有什麽辦法啊!

“何事?”千悒寒道。

默溟硬著頭皮道:“少主讓屬下...查千悒寒!”

千悒寒猛然抬眸,眸中情緒說不清道不明,讓人捉摸不透。

默溟卻是叫苦連天。

千悒寒啊!

怎麽查?

這叫她怎麽查啊!

良久,千悒寒才說道:“你查到什麽,便就說什麽吧”。

啊?!

默溟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她來,本就是想讓千悒寒給她個明示,她回去該怎麽交代的。

眼下倒好,主子竟是讓她查到什麽說什麽!

嗬嗬...

開什麽玩笑!

這天下間,誰能查到淩祁千悒寒,和溟幽穀君斬的消息?!

千悒寒身後的青溟和夜幽聽後更是差點笑出聲來。

當真是為難默溟了,如此說來,還不如派她去刺殺景琰帝和青原的皇帝來的簡單!

默溟耷拉著腦袋,哭腔道:“是,主子!”

隻是那絕望的神情,真是叫人看了都...

想笑!

默溟垂著頭站起身來,絕望的向外走去,頗有些視死如歸之感。

千悒寒卻是無心理會默溟的苦楚,低聲道:“嫣兒...你要做什麽”。

入夜。

青梵湖。

入秋的青梵湖透著冷意,更是有絲絲寒風凜冽刺骨,湖上僅幾隻小舟靜止於岸邊,皆是空無一人。

待到入冬,便更是清清冷冷,無人而來了。

可眼下,一葉方舟止於湖水中心,在岸上看去,竟是若有似無,給人一種虛無縹緲之感。

若是熟悉奇門遁甲術之人許能看得明白,那湖中心分明是被人設了陣法,且機關重重,極其難破。

葉傾嫣立於方舟之上,手拿一支青綠色長笛,朱唇輕吐,笛聲輕悠,傾瀉而出,遊柔綿延,卻帶著絲絲悲意。

她一襲白衣立於舟上,閉著雙眸掩飾住眼中的情緒,笛聲如人,淡如止水卻別有深意,遠遠看去出塵脫俗,如落入世間謫仙,美得不可方物。

默溟找到她時,也不僅看呆了去。

她本是從譯荊館直接回了葉府,卻是不見葉傾嫣蹤跡,未想到,少主竟是在這裏。

許久,她才緩緩走近葉傾嫣,低聲道:“少主,屬下回來了”。

笛聲漸息,葉傾嫣放下玉笛,垂著眸子淡淡的“嗯”了一聲。

“少主之前讓屬下查千悒寒,屬下...查到了”,默溟低著頭說道。

葉傾嫣終於抬眸,問道:“如何?”

默溟看向葉傾嫣,盡量讓自己不那麽心虛,將千悒寒的事情,‘如實’告知。

“八年前...”

八年前,四國共存,蒼穹宴三過一次,偶爾也有和親之事,也算是相安無事,天下太平。

直到八年前,淩祁皇室的噩夢出現。

那一夜,讓淩祁所有人,終身難忘!

就在淩祁的朝臣及百姓都在家安睡之時,淩祁的皇宮內,突然闖進了百名黑衣人,盡管禁衛軍全力抵抗,京城的兵力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向皇宮集結,可依舊沒有挽回淩祁皇室覆滅的結局。

為首之人一襲黑衣,未遮麵容,眸中殺意嗜血,帶百名暗衛將淩祁皇宮變成了人間地獄。

那百名暗衛,更是無不武功絕世,登峰造極,一夜之間,淩祁皇宮血流成河。

此人正是千悒寒!

那一夜,慘叫聲,廝殺聲不絕於耳。

千悒寒就如同地獄而來的殺神,一路無阻,在淩祁皇宮內如入無人之境。

一直殺到養心殿,除了年僅四歲的陛下幼子,其餘皇子公主,皇室血脈,陛下心腹,宮人及禁衛軍,全部被斬殺殆盡,殘屍遍地,屍骨堆積,血光衝天!

第二日,看著跪在下首,瑟瑟發抖的文武百官,千悒寒站在龍椅一旁,將年僅四歲的先帝幼子推上了皇位,自立,攝政王!

自此,淩祁皇室易主,皇帝淪為傀儡,淩祁的朝政大權皆掌握在了千悒寒的手中。

淩祁眾人原本以為,千悒寒隻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萬沒有其他能耐,可誰想到,不過半年的時間,千悒寒親自帶兵出征大徐。

僅三月時間,一路從大徐邊境打到大徐的京城,百戰百勝,無人可阻,速度之快,時間之短,令人咋舌!

那幾個月裏,淩祁的早朝之上,幾乎是每日都有大捷之報,千悒寒最快的速度,竟是在兩個時辰內,便攻下了大徐的一座城池!

而後,竟是有許多大徐的將士不敢在與千悒寒正麵衝突,竟是有半數以上的直接繳械投降。

那捷報的消息一字一句傳到淩祁朝臣的心中,猶如一記鐵錘敲在他們的心頭,每一下,都加深著他們對千悒寒無盡的恐懼。

而大徐的噩夢,也隻是剛剛開始。

僅三月的時間,千悒寒便攻到了大徐的皇宮,延續了淩祁皇宮的噩夢。

仍是一夜時間,血染大徐皇宮,甚至手段更加狠辣,大徐的皇室中人,下場也更加慘烈。

最終,大徐皇室一人不剩,淩祁吞並了大徐,將四國變成了三國,也成為了三國之首,讓青原和景琰聞風喪膽,敬而遠之。

這些年來,千悒寒手段狠戾,喜怒無常,但凡有反抗他之人,皆是下場慘烈,別說與之抗衡了,就算是稍有動作,都會被千悒寒折磨致死,越發讓人噤若寒蟬,讓青原和景琰驚恐不安。

這些年來,心中忌憚千悒寒,想讓他死的人不少,可真正動作的,在淩祁之內,是一人也無的。

默溟說完,偷偷的看了一眼葉傾嫣,低聲道:“少主,屬下隻查到這些”。

主子讓她查到什麽說什麽,她便也隻能挑挑揀揀的交代了。

隻是...

若有一日,少主知道了真相,自己怕是...

會被大卸八塊吧!

葉傾嫣微微垂眸思緒不明,聽了默溟的話後並未做聲。

許久,她才淡淡的“嗯”了一聲,輕聲道:“回吧”。

葉傾嫣看了看浩瀚星空,京城的夜空,當真不如那一夜雲霧崖上的美景。

夜深了...

該,回去了。

這日一早,景心語便帶著丫鬟來到了葉府。

景心語緊了緊外衫,站在欣澤院等著默溟,麵上無絲毫的不悅之色,倒是一臉的擔憂。

身後的丫鬟秋蓮倒是嘟囔道:“郡主,我們一大早就來了葉府,可這葉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也太能拿喬了,竟是讓我們等在這裏!”

她家郡主是什麽身份!

這葉傾嫣說好聽了是和親公主,說不好聽,不就是個要送到淩祁,以換和平的玩物麽。

竟也敢在她家郡主麵前擺架子!

景心語心中也是恨的要命,隻是那日,千悒寒說叫她來找葉傾嫣,若是她不來葉府,那之前那場戲豈非是白做了!

所以她這一遭,是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隻好忍著怒氣來了!

為了千悒寒,受點委屈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況且,葉傾嫣上一次雖是看出了端倪,可終究是沒有證據,也僅僅是懷疑而已,自己今日正好借這機會解釋一番。

她一個寺廟裏長大的女子,想來對這些後宅的勾心鬥角,手段計謀並不了解,隻要自己稍加引誘,葉傾嫣定又會將自己當作好友了。

景心語想的不錯,隻是等了半晌,卻是默溟緩緩走來,冷聲道:“景郡主回吧,我家小姐剛剛起身就覺得身子不適,頭疼的很,怕過了病氣給郡主,不若郡主改日再來吧”。

“你說什麽!”秋蓮立刻不滿道。

她與郡主等了這麽久,葉傾嫣原來一直是在睡覺,這剛剛起身又身子不適!

這...這是耍她們呢麽!

景心語也是差點破功,手緊緊的攥著帕子。

葉傾嫣!

葉傾嫣竟然敢如此給她難堪!

她算什麽東西!

不過是兒時與自己有些交情,一個娘不在爹不愛的和親玩物而已,竟也敢給自己難堪!

許久,景心語直接轉身離去,看都未看默溟一眼。

屋內。

葉傾嫣坐在屋內,麵色紅潤,皮膚白皙,哪有一絲身子不適的樣子。

默溟疑惑道:“少主,為何不見那景心語?”

葉傾嫣勾唇不語,隻是拿起茶杯抿了口清雲蒝檟。

“時機未到!”

此時,在回府馬車上的景心語幾乎要氣瘋了,卻因著要維持善良溫婉的麵貌而極力隱忍,隻是那麵色也十分不好。

秋蓮道:“郡主,這葉傾嫣太過分了,真當自己是公主了?”

她家郡主好心好意的來看她,等了半天不說,竟還吃了閉門羹!

她們何時受過這氣!

景心語並不做聲,隻是捏著帕子的手,越發用力。

半晌,她突然抬眸看向前方,隨後竟是笑了。

在秋蓮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景心語笑道:“過些日子,我們再來”。

“什麽?”

秋蓮不可置信的問道:“郡主,我們還來啊?”

那葉傾嫣這樣擺譜拿喬,她們還來做什麽?

景心語卻是再無之前的陰霾,而是眸中含笑,看起來心情頗為不錯。

此時她已經想清楚了。

葉傾嫣不見她,是好事!

今日她來葉府,本就是做樣子給王爺看的,葉傾嫣不見她,倒是正好是配合了她!

想來用不了多久,她被葉傾嫣拒之門外的消息就會傳到王爺那裏,如此,正好成全了她!

到時便是自己真心實意的來與葉傾嫣和好,可葉傾嫣卻是無情無義,據自己於千裏之外,甚至還讓自己頂著寒風在欣澤院外站了許久。

這樣惡毒狠辣的女子,王爺怎麽會喜歡呢!

自然是喜歡溫婉善良,單純柔順的自己啊!

景心語心情大好,已經下定決心,過幾日還要再來葉府,無論葉傾嫣見不見她,王爺都會同情自己,憐惜自己的!

第二日。

秦然上報了景琰帝,秦若瑜,要回青原!

因著千悒寒遇刺的關係,在未查出凶手之前,即便是秦然和秦若瑜也不敢冒然回去。

隻是時至今日凶手仍是沒有找到,而秦若瑜斷然是不可能與景琰和親的了,既然如此,秦然一人留在景琰便就足矣。

而且...

秦然看得出來,千悒寒此次留在景琰,似乎意圖並不在抓住凶手上麵,顯然,在葉傾嫣身上!

既然如此,秦若瑜離開,千悒寒想必不會作何幹涉。

果然,景琰帝見千悒寒並無反對之意,便安排人手,三日之後護送秦若瑜出城。

這些日子過去,秦若瑜已經想通了,有些事情,不必強求,人也便恢複了許多,隻是不似往常那般趾高氣昂,許是這趟景琰之行,讓她明白了不少事情,也受了不少打擊。

離開景琰的前一日,秦若瑜來了葉府。

葉傾嫣,見了。

秦若瑜走到欣澤院內的時候,葉傾嫣正坐在院子內和默溟說著什麽,見她進來,隻淡聲道:“坐吧”。

秦若瑜也不惱,走到葉傾嫣對麵坐下,苦笑道:“我明日就會出城,今日來,便是想對你說句抱歉”。

葉傾嫣隻是淡淡道:“你並未做什麽虧欠我的事”。

秦若瑜卻是心中苦笑。

她與葉傾嫣同被人設計,可葉傾嫣卻是早早識破了陷阱,而自己還傻傻的跟著人家的陰謀走。

不止如此,被當了擋箭牌都還不知道.

可見她與葉傾嫣之間懸殊之大。

葉傾嫣將計就計,也算準了皇兄會幫她讓自己假死,而自己在關鍵時出現,也徹底挽回了葉傾嫣的名聲,證明了她的清白。

何等手段!

何等計謀!

她並不是沒有虧欠葉傾嫣什麽,而是她根本沒有傷害葉傾嫣的能力!

若是葉傾嫣蠢笨一些,單純一些,那這一次,葉傾嫣怕是已經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命喪黃泉了。

孫姨娘發瘋那次,若葉傾嫣隻防著自己,便定會落入那幕後之人的陷阱當中,想來,在莊子上便就有去無回了。

隻是,偏偏葉傾嫣就是個聰明的!

聰明的,救了自己,也救了她...

秦若瑜心中歎息,若不是葉傾嫣脫身,那日王爺看見的若是真的葉傾嫣,便一定會殺了自己吧!

“虧欠不虧欠,我心中是明白的”,秦若瑜無奈道。

葉傾嫣救了她一命,她明白。

千悒寒十分喜愛她,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事後,葉傾嫣隨便對千悒寒說些什麽,而不是讓自己假死配合,那麽自己,怕是已經香消玉損了!

秦若瑜歎息一聲,她雖然嫉妒葉傾嫣,可也終究明白了,自己比不過葉傾嫣,況且,這救命之恩,她不能忘!

她身為青原公主,任性胡鬧可以,卻絕不能無情無義,做那非人之事。

隨後秦若瑜說道:“我聽說,前幾日那景郡主來過?”

葉傾嫣倒是沒想到秦若瑜會提起景心語。

秦然隻幫自己傳出秦若瑜假死之事,其他並不知情,秦若瑜是不該知道那幕後之人的。

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秦若瑜聽後說道:“有句話,無論當講不當講,我也就講了,左右我明日便離開,這景琰的一切也與我無關”。

她看向葉傾嫣道:“如今你正在風口浪尖之上,京城許多女子對你避之不及,可那景心語偏偏反其道而行,時常來你府上,難道你就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麽?”

眼下葉傾嫣可是景琰的重中之重,稍有點病了傷了失蹤了,都會讓整個景琰跟著提心吊膽,這個時候,哪個府上的人不是敬而遠之?

即便是巴結,也是匆匆送來賀禮就溜之大吉,做做樣子給千悒寒看的。

可景心語卻十分反常!

偏偏對葉傾嫣關心的很,隻怕反常必為妖,未必就那般單純。

秦若瑜覺得,葉傾嫣聰慧無雙,自己這樣一說,她應當就心中有數了。

於是秦若瑜起身道:“我明日一早便就離開,之前與你的恩怨,望你不予計較,一筆勾銷,你的手下留情,救命之恩,我定心懷感激,若有機會,若瑜必報!葉傾嫣,願你在淩祁事事順心,一切安好!”

秦若瑜說完,微微行禮,便離開了欣澤院。

葉傾嫣啊,你雖和親淩祁,卻並不會淪為玩物,你心思細膩,手段不俗,更有千悒寒百般相護,你的未來之路,定然順暢!

秦若瑜走了,卻是不知,這一路上等待她的,並不是青原皇宮的榮華富貴,尊貴安穩,而是離死神的越來越近,甚至是並肩前行。

她也將因此次的景琰之行而徹底長大,徹底明白,她區區青原公主,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險惡,不知山外有山的可憐蟲而已。

第二日一早,秦若瑜便隨著儀仗出了京城。

景琰帝安排的官兵護衛,一旦出了景琰境地,便不會再繼續護送,秦若瑜一路由來時的青原官兵護送,另外,秦然怕她路上遇到危險,將十個青原皇室暗衛全部給了她,自己連個貼身暗衛都沒留。

秦若瑜本是不同意的,可拗不過秦然,秦然說,他留在景琰是安全的,畢竟他幫過葉傾嫣和千悒寒,在譯荊館中,他若真有危險,千悒寒想來不會坐視不理。

而千悒寒已經遇刺過,景琰帝是萬萬不會讓青原的皇子也遭到刺殺的。

而他回去時,讓青原再派人來接他便可。

秦然堅持,秦若瑜便也隻好這般了。

十日以後,景琰飄起了小雪。

迎著第一場雪,景心語再一次來了欣澤院。

同上次一樣的,一早上,景心語便在欣澤院外等著默溟的通傳。

屋內,默溟不滿道:“這景心語三番五次的來,到底為何非要見少主!”

葉傾嫣卻是笑而不語。

景心語並沒有非要見她,卻是一定非要來找她!

自然...

是因為千悒寒!

而上次,景心語便是一早來!

明知自己起身晚,需要她等著,景心語還敢一早上來,而且...

葉傾嫣看了看窗外漫天飛舞的清雪。

而且景心語還選了這麽個‘好天氣’,就實在是意味深長了!

葉傾嫣苦笑。

怕是明日一早,千悒寒便會知道,景心語來葉府看她,而她卻睡到日曬三竿,讓景心語頂著寒雪在欣澤院外等著她的消息吧。

或許...

還會加上一些,景心語因此受了涼,染了風寒,或是等她之時不堪寒冷暈了過去。

總之,景心語這算盤,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

景心語聽了默溟的回稟,知道葉傾嫣並未起身後,便老老實實的等在了欣澤院外。

一個時辰過去了,景心語在大氅裏麵的手都有些僵硬,嘴唇也微微發青,可見凍的不輕。

秋蓮站在一旁直跺腳取暖,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說道:“郡主,快回去吧,這葉傾嫣就是刻意為難您,咱們何苦非要見她,再這樣下去,您身子非要受不住了!”

景心語勉強苦笑一下,身子微微發抖,有些虛弱的說道:“無妨,嫣兒許是...許是真的還未起身,況且她對我有誤會,心中就是有些怨恨也是正常的,隻要我當麵與她解釋,她一定會...”

話還未說完,景心語竟是突然向下倒去。

“郡主!”秋蓮大驚,立刻扶住了景心語。

她家郡主一直都是如此,善良純粹,不知人心險惡,隻知道一門的責怪自己,對別人好!

如今竟是被葉傾嫣這惡女害成這般模樣,這可如何是好!

“無妨”,景心語虛弱道,手卻是死死的抓住了秋蓮的手臂。

秋蓮見此說道:“郡主,再這般下去,你會暈倒的!我們先回去吧!”

景心語猶豫再三,終是點了點頭道:“我怕是撐不下去了,先去譯荊館吧!墨神醫在那裏!”

譯荊館。

千悒寒正坐在屋內,身邊站著一黑衣男子,正是夜幽。

徒然,夜幽眸子一抬,猛然甩出一支飛鏢。

‘叮啷’!一聲。

飛鏢掉落在地,一旁,還有一根銀針。

夜幽震驚不已,萬萬沒想動來人竟能以一根銀針打下他的暗器,抬眸看向屋內出現的人,頓時愣了一下。

葉傾嫣收回手,冷眼瞧了瞧地上被自己打下來的暗器,便抬眸看向了夜幽。

這男子她認識,正是上次千悒寒遇刺,折磨那刺客的暗衛,當真是武功了得!

若非他未用盡全力,自己那銀針,想來是擋不住的。

夜幽則是暗道,他當是誰呢!

鬧了半天,是自家主子的‘金屋藏嬌’啊!

怪不得這般能耐!

“少...”

剛要叫少主,突然想起,少主似乎並不知主子這千悒寒的身份,硬生生改口,恭敬道:“葉小姐!”

葉傾嫣疑惑的看著夜幽,上次見麵,他那姿態...可是心高氣傲的很呢!

今日對待自己竟是這般...

倒當真是瞧得起自己!

她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夜幽,隨後看向千悒寒,竟是微微勾唇。

千悒寒冷聲道:“何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葉傾嫣找自己,準沒好事!

葉傾嫣並未做聲,卻是含笑著走到了千悒寒的床塌旁。

脫鞋,上榻,蓋被!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那叫一個自然!

在夜幽震驚、不可思議,又疑惑的目光下,葉傾嫣笑道:“看戲!”

一盞茶後。

景心語在秋蓮的攙扶下走到了千悒寒的房門外,聲音虛弱道:“王爺,景心語受傷求見,請王爺救救小女”。

話落,便聽‘吱嘎’一聲,房門被打開。

景心語心下一喜。

房門打開,便看見一黑衣男子站在房間內,並未說什麽,便側身讓她們進來了。屋內,床榻遮著紗幔,裏麵倒像是有人,景心語對那暗衛微微頷首,便在秋蓮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凳之上。

“嗯...!”一聲嬌叫,可見景心語十分難受。

“何事!”隻聽紗幔之內,千悒寒躺在床榻上冷聲開口。

景心語好似十分難過,無力道:“王爺恕罪,小女無心叨擾王爺,隻是小女在外頂著霜雪站了幾個時辰,眼下...譯荊園距離葉府較近,小女便想請王爺允許,讓小女休息一下”。

說著景心語就要起身行禮,可誰知這一起,竟是又跌坐了過去。

秋蓮立刻緊張道:“郡主!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