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幽穀番外終

看著滿身傷痕,昏迷不醒的葉傾嫣,第一次,君斬明白了什麽是心疼。

疼她之疼,比她更疼!

此時,隻見葉傾嫣又是微微蹙眉,顯然是十分不舒服,幾乎是想都未想,抬手輕輕拂平葉傾嫣的眉心,卻是渾身一頓。

指尖傳來的觸感竟是那般嬌嫩細膩,讓他不舍將手拿起。

眼裏盡是心疼之色,這一刻,君斬恨不得替她受傷,為她報仇,也免得她再受這番苦楚。

那一日,坐在葉傾嫣的床旁,他一夜未合眼。

第二日一早,他派人將葉傾嫣住處的竹子移走,漫山遍穀,換上了桃花。

葉傾嫣最喜歡的花。

葉傾嫣昏迷了三日,穀中的人忙碌了三日。

三日之後。

桃樹漫山,茫無涯際,桃瓣隨風飛散,萬千粉落,一地嬌色。

此時,君斬一襲黑衣,站在一棵桃樹之下,看著無邊無盡的花瓣飛舞,神色莫名。

葉傾嫣來穀已有六年,這六年來,他...

越來越頻繁的回溟幽穀!

最初,本想留在淩祁一段時日,而後親征,拿下景琰,隻等揪出藏匿在淩祁的那名,與穆玄厲有關之人,他便可登基,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可而後...

是因為葉傾嫣的經曆與自己相似?

還是因為那日望星崖下,女孩太過渴望和乞求的眼神?

是因為她在自己懷裏毫無防備的放聲大哭?

還是因為她對自己無條件的感激和信任!

總之,他擱置了去吞並景琰的計劃,這一拖...便是六年!

這六年來,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每每都是突然回穀,深夜來到她的房間,隻為看一眼那係於心尖的容顏。

越發頻繁!

是因她那看似無波無瀾,卻波濤洶湧的執拗性子?

還是因那與自己一樣,為了報仇血恨,不惜吃苦受傷的固執?

想了許久,終是不知為何!

而眼下,他甚至都不知為何,在這裏守了葉傾嫣三日,為她建造這片萬裏桃林,眼前,更皆是她的容顏。

抬首,看著那桃瓣飄舞,喃喃道:“嫣兒,你可會喜歡”。

誰知就在這時....

“君斬!”是葉傾嫣的聲音。

這是第一次,葉傾嫣叫了他的名字!

君斬幾乎是渾身一震。

緩緩回身,隻見遠處,那女子披著外衫站在房間門口,就那樣明媚的看著他,眼裏滿是笑意。

“君斬!”葉傾嫣又是大喊一聲,那聲音如潺潺泉水,隱隱透著歡快欣喜之意,她唇角含著笑意,一雙眸子定格在他的身上,那眸中...

似乎是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心頭一震!

那極力壓抑的情感似乎再也不受控製,看著踮腳望向著自己的葉傾嫣,千悒寒隻感覺有什麽破土而出,就要滋長蔓延,將他整個心都困住,恐怕...

再難自拔了!

想都未想,君斬大步走去,在葉傾嫣欣喜又驚訝的目光下,竟是直接將葉傾嫣攔腰抱起。

“君斬!你何時回...”女子那透徹濯美的麵容上滿是雀躍,欣喜的開口,可誰知話未說完,便被抱了起來。

霎時,心下一顫!

眸子都漸漸瞪大,靠在君斬心口前的頭慌張垂下,隻感覺呼吸在這一刻停滯,臉心都跳漏了一拍。

君斬卻是沒有理會葉傾嫣的驚訝,將她輕輕的放在了床塌之上。

“地上涼”。

還是那般冰寒的聲音響起,千悒寒不見任何異常,卻是隻有他明白,自己的心裏是如何驚濤駭浪!

剛才看見葉傾嫣那般看著自己,他根本是失了理智,眼下將她抱起,才知自己做了什麽!

葉傾嫣...

還未及笄!

衣袖下的手攥緊,幾乎是克製著,說出了那句話。

葉傾嫣則是恍然,原來這人抱自己...

是因為自己未穿鞋履。

眸中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絲失落,葉傾嫣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問道:“你何時回來的?外麵...”

外麵怎就變了模樣?

竹林呢?

君斬負手而立,不敢再看向葉傾嫣,生怕看一眼,便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他看著外麵,沉聲道:“幾日前便回來了,暗夜竹林還在,我叫人將你這裏改成了桃林”。

葉傾嫣先是震驚的看向了君斬。

這人...

將她這裏都改成了桃林!

她最喜歡的桃花!

猛然抬手抓住了君斬的衣袖,卻是開心的不知說些什麽,隻得那樣怔怔的看著他,眸光璨璨。

君斬回頭,第一眼,便是那絕美的眸子中閃爍的欣喜和依賴。

那眼神,足以讓他淪陷!

四目相視,葉傾嫣眸中的笑意如棋布星辰,璀璨奪目。

而君斬那眸中靜謐無垠,如幽寒無際的深海,漆黑的讓人望而卻步。

許久,君斬終於是別過頭去,剛要做聲,便突然感覺一道溫熱傳來,讓他渾身一顫。

不可置信的回眸,便看見那一雙璨若星河的眸子近在咫尺,竟是葉傾嫣直接起身,掛在了自己身上!

“默溟說,在這穀中最高處賞月,便如同置身於星空之中,君斬,帶我去吧...”

又一次,叫著他的名字。

如羽毛撫過心尖,看著踮腳站在床榻抱著自己脖頸的葉傾嫣,第一次,君斬方寸大亂。

故作鎮定道:“現在是巳時”。

大白日裏,如何賞月。

“在那裏等到戌時便好了...”

雖然年僅十三,可那比及笄女子還要盛豔的容貌,任誰看了都是要心魂迷離的。

君斬別過頭去,許久,才說道:“穿好衣衫,風大...”

便輕輕推開葉傾嫣,走出了房間。

溟幽穀最高處,是入穀的腹地!

那裏倒的確有些風大。

而後葉傾嫣笑了,一向淡如止水的麵容上盡是歡喜。

這六年來,那人冰冷無情,生人勿進的冷心冷肺,卻是每每都被自己破了底線,葉傾嫣如何不知,這人待她,真的很好。

所以...

葉傾嫣看著君斬離開的背影,那眸中的思緒一閃而逝。

所以君斬,無論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這般無情冰寒,無論你那半邊麵具之下到底隱藏了什麽,哪怕...

是怪物一樣的疤痕交錯!

我也要一直陪著你!

而這時的葉傾嫣隻知,君斬是這世間除了娘親待她最好的人,娘親已死,君斬便是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她在意君斬,依賴君斬,隻想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而她不知,這情愫並非親情,並非恩情,而是...

愛情!

她年紀尚小,並不知這份在意的緣由,便是心悅於他!

而她更是沒有想到,她以為的依賴和陪伴根本就是在‘玩火’,以至於兩年以後,君斬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她送上門來。

而此時,葉傾嫣一襲白衣推門而出,向那立於桃樹下的男子含笑走去。

溟幽穀入穀之處,整個溟幽穀被結界包圍,而這結界之內,更是機關陣法不計其數,三步之內必有高手,可是說是有去無回之地,即便是入穀腹地,也是絕對的安全。

剛過午時,千悒寒在竹林下負手而立,葉傾嫣看見遠處的默溟走來,便走了過去。

“少主,諾”,默溟說著,將手中的食盒打開。

那食盒十分精致,不大,上下兩層也隻能裝下四五個糕點罷了。

葉傾嫣接過,淡聲道:“默溟,你也去用膳吧”。

聲音如往日一般清清淡淡,如何看也不像一個還未及笄的少女。

默溟暗歎,這六年來,少主一直便是這般模樣,不喜不怒的,卻似乎隻有兩件事情能讓葉傾嫣變得與眾不同,靈動的像一個活人。

一是習武,二是主子!

葉傾嫣對習武太過執拗,縱使渾身是傷,她也是吭都不吭一聲,非是要達到目的不可,讓人心疼。

而對待主子...

默溟總是覺得,自家少主隻有在主子麵前,才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一個少女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