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一環一環早有布局,葉傾嫣的複仇

皇宮。

景琰帝這一日在梅妃宮裏用膳,自然,也是要宿在梅妃這裏的。

與江世元一樣,用膳之時,景琰帝格外注意了梅妃那百字如意鐲,那金鐲格外獨特,上麵竟刻著一百個字,字字不同,皆是喜慶祝賀之字,而且十分精巧別致,竟是比宮裏的手藝還好。

戴在手上更是十分好看,當真讓景琰帝刮目相看。

而同時,他突然注意到那鐲子的內側,竟是有一個小小的銀黑色梅花圖案。

霎時,景琰帝臉色大變!

“你這是哪裏來的!”景琰帝淩厲道。

梅妃見龍顏大怒,霎時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跪在地上,抖動道:“回...回陛下,臣妾這鐲子是...是楦寶齋的”。

而正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來報:“陛下,江世元江大人現在金鑾殿外求見,說有要事求見,好像有些著急”。

景琰帝陰冷的看了一眼梅妃,便拿著那鐲子大步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之後。

金鑾殿。

景琰帝召來了所有大臣,眾人這才知曉,是出了大事!

楦寶齋這一批金飾,許多帶著一個銀黑色的梅花圖案,而那梅花圖案,朝中許多人是再清楚不過了,正是三年前,淩州瘟疫,死傷無數,病不可醫之時,朝廷派去的賑災銀兩!

那年,淩州的瘟疫很重,陛下派出太醫院大半的太醫都是束手無策,甚至許多太醫都被染上了瘟疫,不治而死。

整個淩州顆粒無收,百姓疾病在身又吃不飽飯,十分悲慘。

景琰帝下旨賑災,可發放的賑災銀兩竟是在路上被劫了!

官兵全部被殺,幾十箱金子不翼而飛,時至今日都是下落不明,沒有絲毫線索。

而當時,景琰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因為時間緊迫,景琰帝隻好下令,讓鄰近州鎮的當地府衙開倉放糧,運送藥材,也好讓淩州的百姓和病患能撐一日是一日。

可儲存的糧食和藥材畢竟有限,沒有銀子,總不能去百姓手裏搶吧。

景琰帝也立刻派人又送去了賑災銀兩,可誰知這二批金子還沒到達淩州,便有消息傳來,淩州...

無活人了!

因為研究不出藥物,病不得治,那些染病的百姓,卻是突然症狀加重,病情急劇惡化,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一個傳染一個,本來健康的人就不多,加之病情得不到控製,沒有藥物,僅僅幾日的時間,幾乎整個淩州的人都染上了瘟疫。

整個淩州的百姓,包括派去的京城中人,所剩無幾!

還未等那批金子到達淩州,淩州的老百姓,便就病死的病死,餓死的餓死了。

雖說景琰帝也派人在淩州搭棚施粥,可畢竟還有病患在家中無人照看,根本無法自己起身,而人手有限,朝廷的人總是不能挨家挨戶的去尋的,那麽大一個淩州,就這般變成了死城!

而眼下,雖然淩州一直荒廢,杳無人煙,雜草重生,無人問津。

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那場瘟疫,那被劫走的金子,卻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人們的心裏。

也就是說,因為那些金子被劫,整個淩州的百姓付出了性命!

可想而知,景琰帝是如何的盛怒。

而那被劫的賑災金子,直到現在都是毫無音訊。

可那批金子,當時朝廷製造的時候,將每個金錠子的下麵都嵌入了一個梅花的圖案,十分小巧,若不仔細看去都很難發現。

那梅花是由鎢所做,鎢這東西,輕軟不說,極其耐溶,即便是金子全部被融化,重新打造,那小巧的鎢絲也是不可能被一同溶化的。

而顯然,這重新打造這批金子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而近日,其實不止是景琰帝和江世元發現了問題,也有其他大臣都發現了,畢竟,楦寶齋這批首飾大賣,他們家中的女兒夫人,也有不少戴著楦寶齋的東西。

而眼下,景琰帝麵色陰冷,將所有人叫來金鑾殿,是為了親審!

官兵,眼下已經去楦寶齋抓人了!

此時,如無意外,楦寶齋已經被封,這一批金子所做的首飾頭麵全部都會被帶回皇宮,整個楦寶齋會被無一漏處的搜查一番。

而那楦寶齋的東家,景琰帝便是準備親審了。

穆紹傳站在前麵十分疑惑,那批金子,不是被穆司賢劫去了麽?

上一次,他本是打算搶過來的,卻是被葉蘭雪給破壞了,那眼下,那些金子還應該在四皇子府,或是被穆司賢藏在了安全的地方才對啊。

怎麽會出現在楦寶齋了呢?

穆紹傳怎麽想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不多時,便有巡防營的人抓著一名男子來到了金鑾殿上。

那男子四十多歲,身型有些微胖,眼睛極小,目光之中惶恐不安,身子也是瑟瑟發抖,他衣著華貴,手上的玉扳指也是價值不菲,一看便知是商賈之人,不難看出富的流油。

想來,便是這楦寶齋的東家了!

此人正是楦寶齋的東家,他名叫程貴平,這一批金飾,也的確是他楦寶齋做出來的。

可這好好的,為何...為何朝廷突然來了人,將他的鋪子封了,更是將他抓來了皇宮?

程貴平嚇得魂飛魄散,卻絲毫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

到了大殿之上,他這一抬頭,霎時,身子便軟了下去。

程貴平身子一軟跌倒了下去,也幸好兩名官兵架著他,卻也隻見他半跪在了地上,那兩名官兵見此,隻好手上用力又將他提了起來,拖著來到了前殿。

本想讓他跪下,可這一鬆手,程貴平竟是直接倒了下去。

他一介商人,哪裏見過當朝陛下?

霎時三魂丟了倆。

景琰帝身旁那老公公見此皺起眉頭,尖細的嗓音說道:“大膽!見到陛下還不跪好!”

程貴平聽見後吞了下口水,眼淚都在眼裏打轉,暗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麽罪啊!

他強撐著跪起,哆哆嗦嗦的說道:“草...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他磕頭說道:“陛下,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草民不想死啊,陛下,草民真是不知犯了何罪啊,陛下,求您開恩,放了草民吧...”

他這上來就一頓哭喊求饒,鬧的景琰帝頭疼,冷聲道:“住口!”

霎時,程貴平身子一顫,跪在地上緊緊的閉上了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瑟瑟發抖。

“朕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可明白?”

程貴平緊閉著嘴巴點點頭,那神色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

“這些首飾,可是出自你楦寶齋?”景琰帝冷聲問道。

而後便有公公走了過去,將梅妃的鐲子和江夫人的金簪給了程貴平。

程貴平小心翼翼的恭敬接過,看過之後點點頭,謹慎的說道:“回...回陛下,這簪子和金鐲,的確是草民的楦寶齋賣出的”。

“這些東西,是在你楦寶齋做的?”景琰帝問道。

程貴平也不知景琰帝為何這般在意他的首飾,卻也如實回答道:“回陛下,正是”。

楦寶齋的物件首飾,都是自己的夥計,根據圖紙的樣式,熔煉,打磨,製作的。

景琰帝聽後麵色越發冰冷,眯著眸子道:“那這金子...”

程貴平卻是立刻搖頭道:“陛下,這金子可不是楦寶齋的,金子是草民買回來的”。

他楦寶齋是首飾鋪子,哪裏敢做那挖金子的勾當!

一般來說,金子多產在景琰西邊的鎮子,多由朝廷挖取,或者那些與朝廷有關的大商戶世家之類的,再打磨熔煉成無雜質的純金。

他一個首飾鋪子,哪裏有那個膽子。

景琰帝卻是問道:“那這金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時程貴平也是聽出了端倪,陛下在意的,似乎是這些金子!

畢竟是從商的,頭腦並不傻。

他如實答道:“這...這些金子,是一個叫宋明誌的人賣給草民的,他說他是餘溪鎮的人,家中三代都是做金子生意,草民便是從他手裏買來的金子”。

餘溪鎮距離京城十分近,騎馬的話,不出三個時辰便可到達。

楦寶齋這批金子,的確是從那叫宋明誌的人手裏買來的,可還有一點程貴平沒有說,便是買這金子的時候,宋明誌還給了他一張首飾的製作圖紙!

那圖紙上的首飾,頭麵,鐲子,耳墜子,簪子,什麽都有,而且皆是畫功卓然,樣式新穎突出,精致絕美,正是這次,楦寶齋大火的首飾。

其實楦寶齋一直以來是有固定的金子玉器供應的合作之人,可這一次,這宋明誌找上門來,說要賣給他一批金子,價格雖是公道,他卻是興趣缺缺,可當他看過這圖紙之後,霎時便改變了決定。

而宋明誌說了,隻要買他的金子,這圖紙便送給自己了!

其實說到底,用誰家的金子不是用?所以為了這圖紙,陳貴平便買下了宋明誌這一批金子。

而後溶化重造,他便發現這金子裏麵竟然是有東西!

小小的梅花圖案,極小,很難發現,是用鎢所製,可鎢這種東西,極其輕,又是鎢絲所圈成的梅花,極其細小,並不占什麽,而且,放在首飾內側,倒也好看!

便像是放在鐲子的內側,若隱若現能看到內側一個小小的銀黑色梅花,倒是別出心裁,所以程貴平並沒有理會,且這圖紙上的首飾新穎,必然大賣,他也就沒有理會這些鎢絲。

那梅花圖案,他隻以為是宋明誌他們宋家的獨有標誌罷了。

景琰帝卻是冷聲道:“宋明誌...!”

隨後對江世元說道:“還不快去餘溪鎮給朕查!”

江世元聽到聲音一抬頭,見景琰帝正不悅的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連連叫苦,上前說道:“是,微臣這就去餘溪鎮,定將此事查個清清楚楚!”便趕緊後退了出去。

僅幾個時辰,楦寶齋被封徹查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百姓不明所以,至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而那些貴女則是暗暗惋惜,早知如此,就應該多買一些首飾頭麵的。

葉府。

葉傾嫣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她逗著飛鶩,還是那般清冷淡然的神色,輕聲道:“飛鶩,很快,我們便可以回溟幽穀了”。

飛鶩聽後似乎十分歡快,竟是撲騰起翅膀來。

葉傾嫣輕笑道:“你也是不喜歡這裏呢”。

隻是眉目中並無笑意,喃喃道:“隻是,還要等上一等,畢竟,秦然的仇...”

葉傾嫣抬眸,眸中情緒一閃而逝,冷聲道:“景府!景庭正!”

下朝。

眾大臣紛紛下朝歸府,長階上三兩個聚在一起低聲議論,這失蹤了三年的賑災金子突然出現,還這般...大張旗鼓!不免讓人想起三年前淩州的那般慘狀!

淩州,可非小小的鎮子能比,淩州雖遠離京城,可也是十分大的,百姓富足安逸,太平安穩,可誰知那一次瘟疫,僅一個月的時間,偌大的淩州,就這麽淪為死城,荒廢至今。

時至今日,淩州城還是城門緊閉,門口長滿了荒蕪的雜草,城內一片狼籍廢墟,屍首骸骨不計其數,人畜皆死,禽蟲不生,無人涉足,無人問津。

那樣大的一個淩州城...就變成了那樣!

當時在景琰產生的轟動之大,震驚了整個景琰!

而景琰百姓咒罵的,便是那劫走金子之人。

其實那場瘟疫,根本難以控製,太醫院去了過半的太醫卻始終束手無策,還有許多人沒幾日便染上了瘟疫,甚至連預防的藥物都沒有研製出來,可當時,若是有足夠的銀錢,若是有更多更好的藥材...

或是他們迅速撤走一些沒有染病的百姓,或許還能救下一些人。

可金子被劫,無法從鄰近的地方買來物件,藥材不夠,糧食不足,加之瘟疫蔓延的太快,導致整個淩州城,無一生還!

而太醫院那些太醫...

也沒有一個回來的。

所有的人都死了,當時的淩州城,滿地皆是病死的屍首,幹癟瘦弱,七竅流血,老的,小的,人的,馬的...

而景琰,也因此陷入深深的恐懼和憤怒之中!

百姓震驚,朝廷震驚。

尤其是淩州城臨近的那些城鎮,幾乎是陷入了恐慌。

雖然說,城與城之間都會間隔半日左右的腳程,其中都是一些樹林荒蕪之路,可仍是不免讓人心下惶恐,所以之後幾乎一年的時間,淩州城臨近的鎮子,都是城門緊閉,皆不讓外來人進入。

直到一年以後,人們對淩州那場瘟疫的恐懼才漸漸退去,可對於那劫走金子的人,隻要提起,無不咬牙切齒,破口大罵,恨之入骨!

人們將淩州城那場災難的過錯,歸咎到那劫走金子的人的身上,可眼下,那金子...

竟然是出現了!

可想而知,一旦查出,他非是要被百姓們生吞活剝了不可!

眾人下朝的路上皆是暗暗猜測,也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劫走了那批金子,若是被查了出來,想來,非是要被百姓們生吞活剝了不可。

當年那般大事浮出水麵,也不知又要掀起如何的驚濤駭浪了。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隻是眾人怎麽也沒想到,那劫走金子的人,竟是那樣的讓人出乎意料!

城外。

餘溪鎮。

一男子身穿華服,手拿著一個玉佩,仔細看去,成色倒是不錯,正向一個宅子走去。

推開大門,院子裏,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玩耍,一旁一名女子身穿蜜色長裙,麵若桃李,婀娜多姿,在這餘溪鎮,當真算得上是國色天香了。

見大門被打開,那女子向外看去,看見來人便走上前去,一臉不悅道:“你還知道來啊!”

雖然是埋怨的語氣,可女人的聲音倒是十分媚氣軟柔,當真是男子喜歡的那種。

那男子嘿嘿一笑:“前幾日我是去給展兒買好東西去了!”

那女子嗤笑道:“你可饒了我吧!你哪一次來給他買東西了?這般大的人了,整日裏遊手好閑,我可告訴你,我這裏沒什麽銀錢了,你若是要銀子,過幾日再來吧!”

說著,那女子手帕一甩,轉身進了屋子。

而後卻是拿出來一個食盒,隻見裏麵放著餡餅,正香氣四溢。

無奈道:“吃吧!”

說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那男子卻是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上你這來,難道就非是吃飯和要銀子麽!”

那女子聽後斜眼看了看那男子:“喲,這是什麽雨把你腦子給淋了,洗幹淨了?”

那男子瞪了她一眼,向那小男孩擺了擺手道:“展兒,來,看看大舅舅給你拿什麽好東西了!”

那名叫展兒的男孩無動於衷,撇嘴道:“大舅舅,你那麽窮,能有什麽好東西!”

“哈哈!”

那女子聽後笑了出來,說道:“看沒看見,我的展兒都知道你是個什麽德行!”

那男子“嘖”一聲,說道:“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真是!”

隨後他拿出玉佩,抬手拽著那玉佩的繩線在眼前晃晃,說道:“大舅舅告訴你,這可是好東西,要不要!來,大舅舅給你掛腰上!”

那小男孩哪裏懂這些,撇著嘴根本沒有動作。

大舅舅三天兩頭來他家,不是要銀子就是用膳,娘念叨囉嗦個不停卻每次還給他,讓他怎麽能開心。

那女子卻是眼睛一亮,小跑過去,一把拽過那玉佩,說道:“我說哥啊,你這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