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下人滅口,主子失蹤的事,很快就報了官。官員很快過來,發現薑梨也在此的時候嚇了一跳,委婉的勸慰讓薑梨先回家等去。這等滅門的慘案到底場麵血腥,但薑梨除了神情不忍以外,竟沒有多少害怕的神色。

她知道薑元柏也很快會知道此事,會讓她趕緊回府。薑梨正要和司徒九月告別,司徒九月突然道:“我和你一道回去。”

薑梨道:“九月姑娘?”

“那些人既然是衝著你來的,趙軻如今也不在薑府。倘若對方要讓你做什麽事,或許我在旁邊,你至少有個商量的人。”她又道:“我現在回國公府裏,國公府什麽人都沒有,也沒有任何用處。”

薑梨知道司徒九月是擔心薛昭,況且司徒九月身上還帶著不少毒藥,或許能派上用場,她就道:“好,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司徒九月就這麽跟著薑梨回到了薑府,薑梨之說司徒九月是國公府裏的丫鬟,梳頭梳的好,特意讓司徒九月來薑府梳兩日頭。一聽是國公府的人,薑家的人問也沒多問,誰敢管姬蘅的人?

薑老夫人得知了葉家出事,先把薑梨叫道晚鳳堂問了一問,又告訴薑梨薑元柏和薑元平已經插手此事,讓薑梨先不要著急,沒發現屍體就是好消息。這些日子薑梨就不要出門了,燕京城實在不太平。

薑梨想著葉家的事,心不在焉的敷衍了過去。末了回到芳菲苑,司徒九月早已被白雪帶回屋裏等待了。薑梨進了屋,把門關上,屋裏隻剩自己和司徒九月二人。

司徒九月著急的問:“怎麽樣?”

這姑娘從來都是一副冷凝不在乎的模樣,薑梨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麽著急,倘若是平時,她心裏定然會為薛昭感到高興,然而此刻卻實在高興不起來,因她和司徒九月一樣揪心。

薑梨搖了搖頭,“別指望官兵能查出來什麽,他們既然膽敢這麽做,隻怕是有備而來。讓人抓不住苗頭,能和姬蘅對峙的人也不是普通人。我隻是懷疑……”她看向司徒九月,“對方是殷家的人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姬蘅是要去做什麽,不過,”司徒九月回答,“我所知道姬蘅最終的仇人,就是殷家人。所以我想,也許你的猜想是對的。”

薑梨的心,並沒有因為聽到司徒九月的話而感到輕鬆起來。她明白,如果對方是殷湛的話,這件事隻怕會更難辦。殷湛是姬蘅最大的仇人,對方要用自己來威脅姬蘅,姬蘅就會處於很不利的位置。但如果自己隻為了姬蘅而不顧葉家這麽多條性命,又是不可能的。

“現在隻能等對方的消息傳來了。”薑梨道:“希望還能有別的辦法。”

司徒九月點了點頭。

她們二人這一日,都過的十分煎熬,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度日如年了。薑梨一直把哨子捏在掌心,她甚至還試圖吹響過哨子,可是並無反應。可見姬蘅的確是帶著他的親信離開了燕京城,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姬蘅不必帶這麽多人。薑梨一麵要擔心姬蘅,一麵要擔心葉家的親人,簡直是如坐針氈。

桐兒和白雪都看出了薑梨的焦躁,不敢說什麽。到了夜裏,司徒九月和薑梨也沒睡,一直等到深夜,可什麽動靜也沒有。迷迷糊糊的,薑梨就閉上了眼睛。可閉上眼睛還不到一刻,她就聽到司徒九月低喝了一聲:“誰!”

薑梨猝然睜眼,桌上的燈火已經燃盡了,屋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司徒九月打開了一個火折子,搖晃的火光下,之間窗戶上釘著一枚紅頭飛鏢,鏢下壓著一封信。

來了!薑梨心中一凜,司徒九月緊隨其後,手裏捏著一個圓圓的蠟丸,想來應當是毒藥一類的東西。她怕周圍有詐,警惕的盯著四周。而薑梨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還沒來得及看,從信封裏,便滾出了一個東西。

薑梨和司徒九月不由得往地上一看,薑梨輕聲叫起來。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司徒九月若無其事的彎腰撿起那根手指,皺眉看了看,道:“女人的手指,你認識?”

薑梨強忍驚悸,看向那截手指,的確是女人的小手指,她乍看之下驚呆了,喃喃道:“是海棠的手指……”

海棠的小指上豎著長了三粒紅色小痣,當年因為此事,薛芳菲還笑稱她十分特別。而這根血淋淋的手指上,仍舊是一模一樣的位置,薑梨不可能認錯。

她定了定神,展開信來看,一目十行的看完,將信紙交給了司徒九月。

信上說,讓薑梨今夜自己想辦法出城去,出城後往城東行二十裏,有個村落,村落門口會有人來接應她。倘若薑梨不去,天亮一早就會得到海棠的屍體,第二日就是薛昭的屍體,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人都殺完。薑梨也絕不要想報官或者是帶人去出城的地方抓人,燕京城裏有眼線,倘若薑梨帶人去,葉家五口人的性命,頃刻之間就能從世上消失。

那信上的字也是血淋淋的,像是用人的鮮血書寫,透著信上的字也能看出寫信之人的瘋狂。

司徒九月看完信,恨聲道:“混賬!”

薑梨看著放在桌上的那截手指,晃得她眼睛疼。這是給薑梨出了難題,倘若出城,她勢必會成為對方威脅姬蘅的籌碼,倘若不出城,對方喪心病狂,隻會把憤怒發泄在葉家人身上。

她咬了咬牙:“我出城去!”

“薑梨!”司徒九月低聲道:“這是對方的詭計。”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九月,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著薛昭死去?”

司徒九月語塞,對方砍下海棠的手指,就是警告。她們相信,如果薑梨沒有按照信上說的做,對方絕對會殺人滅口。

“說到底,他們也是被我牽連的。”薑梨回答,“我先想辦法,用自己換他們出來,如果他們要用我來脅迫姬蘅,你告訴姬蘅不必管我,按他計劃行事。”

“如果他們抓到你,沒有放了葉家人怎麽辦?”

“我在嘴裏藏著蠟丸,如果他們做不到,我就咬破蠟丸自盡,要威脅姬蘅,他們得得到一個活著的我,死了的我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點燃姬蘅的怒火。他們能用葉家脅迫我,我也能用自己脅迫他們放了葉家人。”

司徒九月想了想:“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薑梨道:“九月……”

“別忘了,旁人喚我毒姬,可不是喚著好玩。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倘若能全身而退,既救到葉家人也不至於搭上你,豈不是很好?”

她神情堅決,薑梨看了她許久,才點了點頭,道:“好吧。可若是有危險,你記得先逃,那些人要留著我的性命,卻不一定會對你手軟。”她想,出城這件事,今夜若是沒有司徒九月幫忙,可能也玩不成。對方叫她不要報官,也不要帶人,可隻帶司徒九月一個女子,應當不算是錯。

司徒九月從身上掏出幾瓶藥,還有一些藏在手指間的暗器,薑梨要的蠟丸。她仔仔細細教了薑梨使用的辦法,這才作罷。

薑梨走的時候,讓司徒九月把白雪和桐兒也迷暈了,迷藥要明日下午才能醒來。否則若是薑家人發現自己不見,隻怕要責怪兩個丫鬟。薑梨將兩個丫鬟迷暈,也省得她們被遷怒。

令薑梨意外的是,她本以為司徒九月沒有武功,要出薑家隻怕要大費周折,畢竟不是趙軻。但沒想到,司徒九月竟然比趙軻出去的還有順利,因她直接把守門的人全都給迷暈了。薑梨從後門出去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一柱香的時刻。

她忽然覺得“毒姬”這個名聲似乎也不錯了。

司徒九月偷了一輛馬車,二人便上馬車出行。她又給薑梨帶上了一張麵具,麵具薄薄的,與人的臉貼合的極好,再照鏡子時,薑梨便成了一個容貌普通的婦人,還有點咳嗽。

司徒九月趕著馬車,她也順手給自己易了容,是個駝背的少女。守城的小將看見夜裏有人出城,本就奇怪,司徒九月卻拿出行令,說是自家夫人深夜染疾,得出城去尋一名神醫。小將打開馬車,看見馬車上的薑梨,因是夜裏,看的模模糊糊,見薑梨果然是個病懨懨的婦人,不疑有他,且行令也是真實的,就放了行。

出了城門,薑梨這才放下心來。

出城門向東行二十裏路,大約要半個時辰。薑梨坐在馬車裏,並沒有立刻將臉上改換容貌的麵具扯下來,隻是又仔細回憶了一遍司徒九月教給她的那些毒藥暗器的用法。不管怎麽說,她們現在都隻是兩個女子,且不說能不能平安到達對方所說的村落,要是在路上遇到山匪盜寇,也不是什麽好事。

所幸的是,這一回,她們二人的運氣不錯,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盜寇。薑梨和司徒九月到達那說好的村落門口時,沒有看到一個人。

司徒九月皺眉問:“怎麽沒有人?莫不是那些人不敢來了?還是那封信根本就是假的。”

“應當不會是假的。”薑梨道:“他們許是已經到了,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在看我們有沒有耍詐,是不是真的獨自一人前來。”

司徒九月聞言,放下心來,隨即又嘲諷道:“還真是謹慎。”

“不管怎麽說,我們已經到了,就在這裏安靜等待吧。想來等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出現的。”

司徒九月道:“好,我在外麵,有什麽動靜,你也好有個準備。”

薑梨點頭稱是,因是夜深,外頭一片黑暗,連馬車裏都是漆黑的。這村落不知是不是荒廢了,一點人跡也沒有,也沒有動物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安靜的可怕。仿佛天地間,隻有薑梨和司徒九月兩個人似的。薑梨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有力而沉穩,但她並不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們是被動的,是沒有選擇餘地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薑梨隻覺得很長的時間過去了,但外麵仍舊沒有一點聲音。她問司徒九月:“九月,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

實在是太安靜了,便是對方想要觀察,也不必等上這麽久的時間。

回答薑梨的是一片安靜,外麵沒有司徒九月的聲音,薑梨的心中“咯噔”一下,一顆心慢慢的沉了下來。她緊張的握緊手中裝滿毒粉的接旨,深深吸了口氣,撩開馬車簾。

然後,她看見了大大小小的火光,荒蕪的野地裏,不知什麽時候早已站滿了人,坐在車夫位置上的司徒九月不知所蹤,其餘的人都盯著她,腰間的佩刀十分顯眼。

薑梨跳下馬車,突然有人在身後拍了拍她的肩,仿佛是老友一般,薑梨回過頭去,便覺得眼前一黑。

緊接著,她被套進了一個麻袋,抗了起來,重新扔到了馬車上。有人坐上了車夫的位置,將馬車趕走了。

一切重歸寂靜。

……

第二日是個晴天。

太陽照在覆滿了白雪的地上,發出些亮晶晶的光彩,連雪也被照成了淡金色。天氣仍然冷的出奇。

明月和清風一大早出來清理地上的積冰,等清理幹淨後,天已經大亮了。平日裏這個時候,白雪和桐兒也早就起來給薑梨端早食,今日卻沒見著她們的蹤影。明月道:“白雪姐姐和桐兒姐姐莫不是起懶了?怎麽這會兒也沒見到人。”

“大約是吧。昨夜裏她們也忙活了許久,不過還是先去叫醒她們,姑娘總不能不吃早食。”清風也道。她們和桐兒白雪住的地方不一樣,桐兒白雪是薑梨的貼身丫鬟,平日裏是挨著薑梨住的。清風去敲了敲門,半晌沒有人來應答,明月走過來,嘀咕道:“該不會是早就出去了,隻是沒見著人吧。”

清風試著推了推門,不曾想門沒鎖,一下就推開了,清風走進去,剛一進門,差點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跤,仔細去看,就看見白雪和桐兒兩個人躺在地上。

兩個丫鬟嚇了一跳,明月連忙蹲下身,推著白雪喊道:“白雪姐姐!白雪姐姐!”

白雪半晌沒有反應,清風想到了什麽,連忙跑到了對麵的薑梨閨房,先是敲了敲門,後來便是撞門而入,便見屋子裏空空蕩蕩,什麽人也沒有。

“不好啦,不好啦!”清風朝著晚鳳堂跑去。

薑老夫人得知此消息,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薑元柏和薑元平則是派人去尋,這一尋可了不得,才曉得昨夜裏守著薑府後門的侍衛都被迷暈了,此刻正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現在還沒醒來。白雪和桐兒也是被迷暈了才會倒在地上。

薑梨不翼而飛。

薑元平立刻想到昨日裏燕京城葉家的事情,就道:“小梨不見了,是不是和葉家人被滅口有關?”

“我聽說,二小姐屋裏還有一個丫鬟也不見了?”薑元柏卻逮住明月問道,“那個丫鬟還是國公府的人?”

“是的。”明月小心翼翼的回答,“姑娘說九月梳頭梳的好,就把九月帶回來了。今早奴婢沒見著九月的影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姑娘在一塊兒。”

和國公府牽扯到一起,事情就不簡單了。尤其是薑府的侍衛,尋常的迷藥怎麽會迷暈他們。但這件事非同小可,薑元平道:“大哥,不如讓人去國公府問一問,這位叫九月的丫鬟是什麽身份,此事和肅國公有沒有關係?最怕的是莫名其妙咱們薑家也卷入了什麽事,咱們自己都不知道。”

薑元柏臉色沉冷,點了點頭,他暫時沒有讓人聲張薑梨失蹤的消息。薑梨屋子裏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可見昨夜裏就沒在這裏睡。屋裏也沒有打鬥的痕跡,不可能是人進來把薑梨擄走。看上去更像是薑梨主動離開的。加上還有一個國公府的丫鬟,薑元柏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去國公府的人很快就過來回報,肅國公姬蘅不在燕京城,姬老將軍也不在燕京城,國公府一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沒有人能回答薑元柏的問題。

“大哥,這下事情可遭了。”薑元平道。

薑元柏的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頓時而起。幾乎在這一瞬間,他可以確定,無論是葉家的下人被滅口,還是薑梨的失蹤,都和國公府有必不可少的聯係。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國公府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答案。

“派人去尋二小姐的下落。”薑元柏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斃。”

薑元平看著自家大哥,心中歎了口氣,誰也知道,薑元柏的吩咐,可能不會有結果。薑家在這件事情中起到的作用實在微乎其微。

但薑梨到底在什麽地方呢?

……

薑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感覺心中一沉,咬在嘴裏的蠟丸不見了。她又去摸懷裏,司徒九月送給她防身的暗器毒藥,全都不翼而飛,確切的說,她的衣裳裏裏外外都被人換過了,她什麽都沒有。而且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她全身上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有過被成王手下擄走的經曆,薑梨並不陌生,這一次和上次一模一樣,她準是被人下了藥了。

腦子記憶還維持在她徹底昏迷的前一刻,她從馬車上下來,並沒有看到司徒九月的身影。但看著圍著馬車的那些黑衣人的模樣,薑梨一瞬間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對方的確是殷湛的人。行伍中的人和市井中的人,是絕對不一樣的。那些都是兵士,來捉她和司徒九月,實在是綽綽有餘。

薑梨想著司徒九月,下了床站起身,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一盞燈籠放在床邊的凳子上,發著幽幽的光。外麵沒有聲音,但她知道,絕不會一個人都沒有。她想要走到門邊,才走了幾步,外麵響起了人的腳步聲,屋子的門被人打開了。

對方大約也沒想到薑梨已經醒了過來,二人皆是有些愕然,片刻後,薑梨才道:“平陽縣主。”

殷之情手裏提著一個食籃,站在門口,看見薑梨,她的神情有些複雜,但什麽都沒說,便轉身掩上門,將食籃放在桌上,道:“餓了吧,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薑梨看著她將食籃裏的飯菜拿了出來,並未走過去,隻道:“這些飯菜裏下了藥吧。”

殷之情動作一頓,“對不起。”

她的臉上顯出些愧疚的神色,不似作偽。薑梨道:“我實在沒辦法吃下去。”明知道吃下去會受人擺布,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真要成為姬蘅的軟肋,可如何了得?

“如果你不吃,我們也有辦法讓你吃。比如摻在水裏給你灌下去。”說到這裏,她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對不起,我並非故意想要這麽對你。”

薑梨知道,殷之情不是幕後主謀,她沒有那個本事。她迫切的想要問清楚司徒九月的情況,就問:“當時與我在一處的姑娘現在在什麽地方?你可知道她有沒有事?”

殷之情的反應讓薑梨心下一沉,她愕然看向薑梨,道:“還有另一個人?沒有,我過來的時候,隻知道有你一人。”

薑梨沉默,從殷之情這裏,似乎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殷之情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才道:“你不必擔心,你的朋友……應當不會有危險。”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在這裏?”薑梨反問。

殷之情搖頭:“他們說你留在這裏比較好。”

薑梨冷笑了一聲。

她自來都是溫和待人的姿態,這般刻薄的模樣,讓殷之情有些驚訝,不認識似的盯著薑梨。薑梨道:“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抓我來的人,是殷湛吧。”

“怎麽會。”殷之情皺眉,“我爹根本不在這裏。”

她長了一張精明美豔的臉,這性情卻著實單純,薑梨也不知道這是為何。殷湛本人看上去絕不是普通人,但他的一雙兒女,殷之黎算得上溫潤正直,殷之情太過單純直率,和殷湛截然不同。倘若他想要把自己一雙兒女培養成光明磊落的性子,自己為何要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為何又要有勃勃野心?不覺得這些做法很矛盾嗎?

“不是你爹,那是誰?你連九月的下落都不知道,那就是殷之黎了。”

薑梨的語氣很平靜,卻鮮少的帶了一絲咄咄逼人,殷之情受不了她這樣的態度,隻道:“哥哥也許是因為肅國公與你成親之事有些不如意,才會這麽做的。也許他有別的考量,說不準是在幫你。”

“幫我?”薑梨笑了一聲,“將我舅舅府上的下人全部滅口,擄走我的舅舅表哥和薛家父子,拿五條性命威脅我不得不自投羅網,傷害我的朋友,將我身上用來自保的東西一掃而空,這好像是防賊的辦法吧。平陽縣主,我從來不知道,傷害別人的朋友和家人,是哪門子的好意。”

殷之情張大了嘴,她道:“你、你說什麽?誰威脅了你?你不要信口開河!”

“不就是你的好哥哥麽?”薑梨道。

“我哥哥不是那樣的人!”殷之情氣憤的站起身道:“我原以為你好歹也是個爽快人,又是首輔家的千金小姐,自然知書識禮,不曾想你卻胡亂往人身上潑髒水。豈有此理!”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瞪,便是發怒也嬌豔,可惜此刻薑梨沒什麽心情來欣賞。

看來殷之黎什麽都沒告訴殷之情了,薑梨冷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你哥哥是不是這麽回事。不過這麽卑鄙的事他都做得出來,說謊也就沒什麽了。”

“你!”殷之情怒極,轉身要走,薑梨叫住她,問:“平陽縣主,這裏不是燕京城吧。”

殷之情腳步一頓,語氣仍然憤怒:“不是!”

薑梨愈發確定了一件事,此事怕是殷湛早有所為,以殷之黎的手段,做不出這樣的事。那個人太過優柔寡斷,這反倒像是殷湛的手筆。殷湛一邊和姬蘅周旋,另一頭讓殷之黎擄走自己,以便要挾姬蘅,做了兩手準備,有備無患。

可真是機關算計了。

“平陽縣主,你知道你父親和你哥哥為何要擄走我,將我軟禁在這裏嗎?”

殷之情不耐煩道:“我早就說過了不知道,你又要編造什麽莫須有的罪名!”

“因為肅國公。”

一提到姬蘅的名字,殷之情轉頭過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薑梨,她問:“你說什麽?”

“你也知道,我和姬蘅定親了,日後就是國公夫人。拿住了我,也就拿住了姬蘅。以我的性命要挾,你父親可以對姬蘅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是他的命。”

“笑話,”殷之情道:“我父親為何要要挾肅國公?”

“因為他是姬蘅的仇人,注定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