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隆山府。

作為太平郡僅有的四府之一,隆山可謂是整個太平郡數得上的大城,光城內以及周圍村鎮的人口就有十多萬,幾乎是沂城的四倍。每次趕上月中和月末大集的時候,隆山城都會尤其熱鬧,附近十裏八鄉的人將城門外護城河前的空地擠的水泄不通。甚至,一些大商隊也會刻意趕這個時候到來,販賣一些隆山府平日難得一見的貨物。

時間差不多到了正午。

太平郡的饑荒也好,熾烈的日光和高溫也好,並沒怎麽影響到集會的熱鬧,各處依舊人潮熙熙。就在一些天不亮就趕來的百姓已經買好東西,陸續準備返回的時候,一行四五騎風塵仆仆的從西麵的大路上趕了過來。

“怎麽這麽多人?”

為首那名員外模樣的人不由有些奇怪,但他很快想起今天是隆山的月中大集,頭頓時大了一圈,忍不住罵道:“該死!”

這位連夜趕路奔赴隆山的不是別人,正是沂城的那位榮老爺。從昨天出城就心憂不止的他,好不容易在快中午的時候看到了府城的城牆。但誰能想到,偏偏這麽巧就趕上了半月一次的大集。那些隆山城附近村民自發擺的攤位,從城門往外延伸足有一裏多路。

想要牽著馬從這樣的人群中擠進去,要擠多久?

跟他一起星夜趕來的大兒子和幾名心腹,看到這人山人海的一幕也不由得焦躁起來。榮府可是在那些賊人的包圍中的,時刻有被攻破的風險。雖說他們匆匆出城時,心裏實際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如果可以,誰不希望能趕在義軍破府之前,將帝國的平叛大軍帶回去?

“老爺,要不咱們繞路換個城門進城?”

有心腹用手遮住日光,一邊翹首觀望,一邊對榮老爺提議換路reads();。

“繞個鳥路!”榮老爺被高溫和酷暑蒸了一路,能支撐著沒中暑暈倒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裏還有那個心思。不顧貴族形象的罵了一聲,雙腿一夾馬肚,竟然直接加速朝人群衝了過去。

這位子爵老爺,要在熱鬧的大集中奔馬!

幾名心腹有些無奈,又有些擔心,彼此看了看,隻能一咬牙打馬跟了上去,同時不停大喊道:“緊急軍情,快快讓開!”

一連四五匹馬疾馳而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當即引發了巨大的混亂。集會邊上的還好,看到情況不對早早讓開。可中間的人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得外麵一陣混亂,在周圍喧嘩甚至連喊的什麽都聽不清,然後就看到幾匹高頭大馬朝城門飛奔而來,頓時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是誰家的人如此跋扈?”

“不怕出人命嗎?”

“急著入城是趕著奔喪?”

咒罵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驚呼和東西摔掉地方的聲音。然而,一心入城的榮老爺已經無視了周圍的一切,他甚至記不得自己踩了幾個攤子,差點撞到了幾個路人,隻看到眼前的人紛紛驚叫閃開,然後遠處的城門和護城河的吊橋迅速接近變大。

城門上刻的“隆山”二字,還有城牆上一字排開的六架守城巨弩招展的錦旗和全副武裝的兵丁,讓他心裏迅速泛起了強烈的喜悅。

終於到了!

飛快跨過吊橋後,馬蹄踩在石板上的聲音變得清脆起來。看到榮家的幾騎似乎有強行闖關的意思,把守城門的城防營立即放了長矛,大喝道:“入城馬,哪來的人不懂規矩嗎?”

“我是沂城縣的榮士豪子爵,有緊急事情入城,都給我讓開!”

他用盡最大的嗓門大喝,同時沒有絲毫減速的想法,轉眼間衝到了城門之前。

“確實是榮大人……”

守門的隊長不止一次見過他入城,頓時猶豫了起來。子爵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何況眼前這位子爵跟隆山府的城守張大人有交情。可問題是,以如此快的速度在城內跑馬,又趕上一月兩次的集會,隻怕真的會出事啊。萬一撞到哪位出來遊玩的達官貴人或者公子小姐,最後追責來還是他的錯。

然而,就這麽一遲疑,榮老爺和他身後的人已經衝到了寬闊的城門前。

隊長沒辦法,隻能趕緊示意手讓開。緊接著,榮老爺雙眼通紅神情有些猙獰的衝了過去。這幅表情,把幾個守城的士兵嚇了一跳。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惹的這位子爵大人如此著急?

看了看他來的方向,仍舊沒有從混亂中平息的集市,讓幾個城防營的士兵隱隱約約有了預感——沂城那邊隻怕出了什麽大亂子了。

“不好意思,一點心意,得罪之處多包涵!”

後麵跟隨的心腹,從懷中掏出幾枚金幣拋了過去,隨後馬不停蹄的追趕起家主reads();。等那名守城的隊長手忙腳亂的接到金幣時,榮府的幾人已然旋風一般跑出城門洞了。

“這可真是……”

隊長一邊說著,一邊探頭往隆山城裏看了看,見榮府的人飛快消失在大街上,不由搖了搖頭。

………

榮老爺最終還是沒能第一時間見到隆山府的城守。

得知這位交情跟自己不錯的子爵連夜趕來,正在聽戲的張城守敏銳的感覺到什麽,立即接見了他。可惜的是,榮老爺身體畢竟不如當年,連趕了一夜路,又在烈日暴曬了半天,急火攻心,全靠一口氣撐到這裏。見到張城守的第一眼,就口吐白沫暈過去了。

這可把張城守嚇了一跳,趕緊叫人把榮老爺抬到後房,請大夫細心診治。

最後還是榮老爺的大兒子榮泰和,告訴了沂城縣昨日發生的大事。

“你說什麽?”

聽完了榮泰和的話,張城守大驚失色,蹭的站了起來。由於動作太大,衣襟把仆人剛送上的茶碗都帶倒了,滾熱的茶水淌了一地。如此失禮的事,張城守竟然一時間沒注意到,追問道:“沂城縣已經在昨日被一幫反賊攻破了?”

榮泰和肅然點了點頭,一臉悲戚模樣。

“怎麽可能!”

張城守倒吸了一口冷氣,雖說看到榮士豪那副模樣,他就有了不詳的預感,可榮泰和說的事實在太過震撼,哪怕知道對方絕不敢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他一時間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能當上一府的城守,這位張大人畢竟還是有點本事的。

他來回走了幾圈,勉強讓自己恢複了鎮定,問道:“賢侄,我且問你,賊人有幾何?”

榮泰和跟幾名榮府的心腹對望一眼,具體的數字幾人也說不準,不過路上他們還是討論出了一個大概,當即道:“總數約有數千人,悍匪應該不過千。”

“數千反賊?”

張城守又是一驚,捋了捋八角胡須,問道:“賊人是何時發起進攻的?用了多久破城?”

“這……”榮泰和斟酌了片刻道:“賊人是昨日中午出現,仿佛突然之間就攻入城內,控製了城防營和縣衙,並第一時間封閉了四門。小侄跟父親是運氣好,靠金幣收買了守門的賊人隊長,這才僥幸第一時間出城。伯父大人隻要再過一兩天,應該就能收到其他人報來的消息了。”

“突然之間進城?”

張城守有些將信將疑,忍不住問道:“數千賊人攻城,如此大事,你們沂城縣令在做什麽?為什麽不召集城防營和民團守城?怎麽會讓賊人突然破城的?”

“回張伯父。”榮泰和頗有同感的道:“賊人如此數量,按理說官府應該能提前好幾天得到消息。可事實是,一直到賊軍大隊入城,沂城上才發現他們的行蹤,小侄也覺得奇怪。”

不僅僅是他,榮老爺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