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青坪集。

這個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的集市,就是大青關在鬆江這邊的那個小集市reads();。由於旁邊就有大青關的四千守軍,再加上川流不息的商隊和路人,這集市的生意自然不會差。若是趕巧了,幾家大型商會的車隊都在這裏過夜,那青坪集的生意更是能用火爆兩個字來形容。

據說,鬆江的護軍將軍高達州巨富豪商周家大青關守軍的旅團長駱天澤,在這裏麵都有幹股。

也正是有這樣雄厚的背景在,再加上旁邊就是大青關的守軍,才沒有任何宵小敢打青坪集的主意。從落成到現在的幾十年間,主事者換了好幾個,青坪集卻一直矗立不動。見的多了,就連在裏麵幹活的掌櫃和夥計都隱隱有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大氣。

他們堅信,在鬆江這一畝三分地上,就沒人敢在這裏搗亂!

然而,很少因為外事而動容的青坪集夥計們,今天注定無法保持一貫的平靜了。先是間隔舒緩的鍾聲敲響,這個倒還好,畢竟青坪集的人也都習慣誤報了,基本上每個月都有那麽一兩回。但沒多久後,陌生而又急促的告急警鍾,就真的讓他們悚然動容了。

多少年來,大青關那邊就沒出過這樣的動靜!

賭場裏賭錢的酒樓上吃飯的在旅館中休息準備等第二天開關的百姓……甚至是青坪集的打手們,驚愕之,不約而同的走了出來或者探出頭,看向了一裏多外的大青關。

在那邊,臨時放的鐵索吊橋正在緩緩拉起。

最後一批太平軍則放棄了偽裝,正在拚命往裏衝,企圖趕在吊橋拉起前衝進去。更遠處所有人看不到的地平線盡頭,大軍在遠處駐紮等候大青關的消息。

兩名周家的人匆匆翻身上馬,朝大青關趕了過去,片刻後臉色難堪的跑了回來。

他倆在關外聽到了喊殺聲。

另外一人曾經當過兵,對血腥味相當敏感,心驚膽戰的道:“裏麵估計死了很多人。”

兩人的話,讓不安的青坪集眾人**起來。

“出大事了!”

但凡是對大青關有一定了解的,心裏不約而同的冒出了這個念頭。

大青關的喊殺聲一直沒停,到了最後,兩夥人馬甚至直接衝到了城頭之上。到了這個時候,大青關內的情況已然十分明了。有人大著膽子靠了過去,零碎聽到了城頭上廝殺雙方的喊話,內容讓他們大吃一驚。

“官軍南平定魚陽府叛亂的大軍中伏,遭遇了空前的慘敗!”

“就連旅團長駱天澤都重傷昏迷。”

“副官徐克薩勾結軍醫,企圖毒殺重傷的駱天澤。然後將罪名推到賊人頭上,趁機上位。但謀劃被返回的官軍發現了,現在兩邊在內訌!”

每一條消息,都有著石破天驚的能量,讓青坪集的人大驚失色。

青坪集離大青關太近了,而且生意上完全依賴對方。大青關那邊不管出現任何波動,一定能夠影響到這邊。所有的掌櫃夥計和主事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慌亂中。一些在這裏暫住過夜的旅客百姓和遊商,更是本能的嗅到了危險。

“走,立即離開這裏reads();。”

內訌也好兵變也罷,會死很多人。想要看熱鬧,搞不好會把自己身家小命搭進去。

一夥生性謹慎的小商人,當即就放棄了明日出關離開鬆江的想法。匆匆結了賬,駕著載了貨的馬車,準備先退回鏡湖縣那邊呆幾天,觀望風聲再作打算。

“派人,趕回登州報信,順便詢問主家。”

在青坪集的負責人之一周家的外事管家周文安,在短暫的驚慌失措後,迅速做出了應對。在派出騎手星夜回去報信的同時,他又命人緊急召集了青坪集的全部打手護院,發庫存的武器,集結在一起準備應變。

青坪集入口最高的一座水塔上,也有專人上去瞭望,時刻監視著大青關那邊的情況。

幾條命令接連去,周文安心中稍稍踏實了一些。但是,大青關離登州隔著半個郡的距離,一來一回,時間根本趕不上。

他心裏憂慮,束著手踱步了幾圈,忽然一怔,用力拍了自己腦袋。

“我可真是老糊塗了,主家人不就在這青坪集酒樓的天字號房裏麽!”

想到這點,他匆忙整了整衣衫,趕到了青坪集酒樓的第三層。

往日裏,這了是隻有富家權貴們才能住得起的豪間,但從昨日起,這裏已經被人以罕見的大手筆整個包了一層。

不知道情況的人,或許會疑惑裏麵人的來曆。但周文安卻很清楚,青坪集有周家近一半的股份,可以說就是周家的產業也不為過。自家主家的二夫人和小姐探親歸來,直接住進自家產業,豈不是理所當然?

幸好,這位二夫人昨日馬車壞了,周家小姐又很少出遠門,有心在外多遊曆幾天,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多停留了一日。不然的話,自己隻怕是沒人可以商量,隻能被動等登州的回話了。

不出意外的在走廊入口被攔後,周文安報出了來意。

並沒讓他等多久,裏麵很快就傳出消息,二夫人同意了他的求見。

顯然,天字號房裏的貴人也已經感覺到了青坪集的異常。

“請進吧。”

給他開門的,是二夫人的貼身老嬤,是夫人當初從娘家一起帶過來的人。麵對這個二夫人的心腹,周文安也不敢托大。客氣的問候一聲,低著頭目不斜視,跟著她走進了客廳。

才剛進來,一股暖和的熱流鋪麵而來,那是客廳四角燒的通紅的火盆。因為用的木炭全都是最好的,幾乎聞不到任何嗆人的氣味。燒的久了,反而有股淡淡的好聞的鬆香。大青關這邊,三月份還是有點冷的。剛在外麵吹了冷風的周文安,臉上露出愜意神情,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身子。

因為周文安並不是真的周家人,女主人不便見外客,所以他很識趣的在臨時拉起的珠簾之前停了來。借助眼角餘光,依稀可以看到珠簾後麵兩個窈窕的人影。一人坐在幾前,另外一人似是站在她身後。

“二夫人好,周小姐好!”

他不敢多想,恭敬的躬身行禮reads();。

“周管事不必客氣。”端莊的聲音響起,是那位地位尊貴的二夫人:“外麵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慌亂?”

“回夫人,周某前來拜見正是為了這個。”

周文安把需要匯報的先在心裏過了一遍,然後將大青關那邊的驚變和聽聞的不確定消息詳細說了出來。

“竟有此事?”

大青關的變故太過驚人,就連出身大家的二夫人都難平靜了,聲音裏明顯透著驚訝。思索片刻,她又注意到另外一個問題,問道:“魚陽府哪來的賊軍,那麽厲害?”

她年後帶著女兒去原山郡的老家探親,前後不過旬月時間,原本太平的鬆江郡,怎麽突然就冒出來如此厲害的反賊?

駱天澤親自帶兩千六百大軍平叛,都能被大敗而歸!

“夫人昨日才入關,不知道也是正常。”周文安歎了口氣,道:“那夥賊人,據說正是年前將太平郡鬧的天翻地覆的太平軍。之後城衛軍趕來平叛,據說被他們提前得知消息,躲入巴延山中了。時間久了,大家都以為他們死在山裏。誰曾想,月初的時候突然穿過了山脈,出現在魚陽府外……”

他搖了搖頭,實在想不到陳武的大軍究竟是怎麽通過巴延山的。如果是三五人的小隊也就罷了,那可是幾千人的大軍啊!

真要是有路的話,又怎麽能困擾太平郡和鬆江郡三百多年?

“太平軍?就是那夥攻破了武安的反賊?”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插入,聽上去隱隱多了幾分好奇。周文安一愣,旋即意識到是周家小姐發話了,點頭道:“據說是這樣,但周某也不確定,畢竟是流傳過來的消息,而且時間也就一周左右——不過,周某料想應該是他們,幾千賊人總不可能一夜間憑空出現。”

“如果是他們的話……”

二夫人臉上多了幾分擔憂。

大青關的內亂,真的是因為副官徐克薩嗎?背後會不會有太平軍的影子?

由於半天沒有說話,屋內重新安靜了來,隻有火炭偶爾碎裂發出細微的聲響。就在這時,外麵再度響起了驚呼和喧嘩聲,哪怕天字號房的隔音效果極好,在裏麵都能聽得到。

耐心等待的周文安心中一震,知道隻怕外麵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他道了一聲告罪,快步走到了客廳雕花的窗邊,打開了封閉的窗戶。伴隨著吹進來的寒風,外麵的喧嘩聲驟然大了起來,有人在喊著:“大青關的龍旗降來了!”

周文安也好,珠簾後麵的二夫人也好,眼裏都閃過了一絲震驚。

大青關內訌,不管到底是誰的錯處最後又誰勝了,仍舊都是帝國的駐軍,不可能做出這種公然降帝國龍旗的舉動,這無異於是叛變造反。能讓大青關內最後的贏家這麽做,原因隻可能有一個……

“這,隻怕真的大事不妙了。”

周文安遠遠眺望著大青關那邊,喃喃自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