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籍錄上的文字乃是黑色漢隸,現在突然出現一個灰色的名字,顏色還在灰與黑之間不斷變換,說明這個人在三天內必死。

死了之後,名字就會徹底變成灰色。

這是令牌傳遞給他的信息。

雖然現在戶籍錄上沒有徹底灰色的名字,是因為土地廟在昨天才真正降臨於世,在這之前的信息並不會一一記錄。

看到這個顏色在黑與灰之間不斷變換的名字,封青岩心中一驚,疑惑說道:“羅天成那混小子?他整天都龍生虎猛的,怎麽會這樣?”

這一年來,封青岩雖然比較少在村中走動,村裏大部分的小孩子都不認識。但是羅天成這個混小子,是村中最搗蛋的孩子王,整天帶著一群小家夥在村中大吵大鬧,打架,偷果子,掀女孩的裙子,朝土地廟撒尿……

此時,羅天成這個名字閃爍不斷,正在慢慢變成灰色。

戶籍錄上:羅天成,男,青山村人氏,生於丙戌年辛卯月戊戌日,一生無大善無大惡,亦無大福無大貴,於乙未年癸未月庚寅日……

隻是在乙未年癸未月庚寅日後那幾個字閃爍不停,封青岩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麽字,但它的意思十分明顯。

羅天成應該會死在這一天。

此時,封青岩趕緊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日曆,雖然他知道今年是乙未年,但是這個癸未月庚寅日,他一時忘記是哪月哪天了。

日曆上,7月13號正是癸未月庚寅日,而今天則是11號,小學剛剛好放暑假。

“到底是死於什麽原因?”

封青岩心中不禁有些著急起來,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而且還是一個九歲的小屁孩。

不知道原因,他就無法阻止。

難道他現在去告訴他的家人,說你家的羅天成13號會死,你們要看好他,不要讓他出意外了。

你這樣說,看他家人會不會把你揍得半死?

而且,羅天成這個混小子是村裏的孩子王,他爹也不差,屬於村民口中的惡霸。

在戶籍錄上,羅天成他爸是這樣記錄的:羅原化,男,青山村人氏,生於癸亥年辛酉月丙午日,一生無大惡,卻小惡不斷,欺壓村民……

封青岩看到羅原化的記錄,不禁搖了搖頭,戶籍錄的記錄雖然不詳細,但也不簡略。它把羅原化曾經做過的一些壞事都記錄了下來,記錄得清清楚楚,具體到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

而且,封青岩也知道這個羅原化在村中的名聲不好,經常欺負其他村民。

像羅原化這種人,每個村都會有一兩個。

正如戶籍錄上所記錄那般,一生無大惡,卻小惡不斷。

這樣的人,你去告訴他,他兒子在13號必死,看他不把你打得半死?

據封青岩所知,陳漢曾經因爭水以及田界的事情,和羅原化幹過幾架,大家打得半斤八兩,誰也占不到便宜。但是,近這兩年來,羅原化就不太敢跟陳漢幹架了,雖然羅原化的身材也魁梧,孔武有力。

但是陳漢比他更強壯,而且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打架比羅原化更狠,出手更重。

陳漢是青山村中唯一一個敢跟羅原化幹架,並且不怕他的人。

所以對於這種人,你直接去告訴他,那是自己找虐,而且他還會反咬一口,說你詛咒他家兒子,不打死你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托夢倒是可以,但是以羅原化曾經在土地廟撒過尿,扔過泥巴,以及他根本就不信鬼神這一套的人,他會相信嗎?

托夢給羅天成他媽?

他媽是一個敢跟男人幹架、且不輸的悍婦,村中的大名鼎鼎的第一潑婦,就連陳漢也怕的存在。

而且,她也不信鬼神這一套。

所以加更不行。

至於羅天成……

一個小屁孩睡醒之後,該撒尿就撒尿,該摸魚就摸魚,托夢給他根本就毫無意義。

村中其他人,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

對於德高望重的老人,羅原化雖然不敢一巴掌拍去,但起碼會罵得對方吐血,還會趁機占些便宜。

村民也不會因為一個夢,去得罪羅原化這個惡霸。

他家的死活關我何事,死了更好,免得日後禍害小姑娘,現在那小混蛋就天天掀別人的裙子了。

現在那個小混蛋掀的不再是同齡的,而是十幾歲的……

“算了,還有兩天的時間,先找出死因再說,這樣還有說服力一些。”封青岩不禁揉了揉腦袋,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他豈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死去,雖然他們一家都有些混蛋,不受村民歡迎。

戶籍錄雖然不可修改,但是可以用外力來影響。

所謂的修改,就是用朱筆批示,直接在戶籍錄上進行修改。想在戶籍錄上進行朱筆批示,最起碼要判官的級別才有這樣的能力,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土地神而已。

不過,現在重建土地廟不能停下,今晚就托夢給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人不行,就三人,十人……

當大家都做同一個夢,就不得不引起大家的重視。

而且,當托夢這事傳了出來之後,再托夢給羅原化就有些份量了,盡管他不相鬼神,但他也不得不重視,畢竟這事關他兒子的生死。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院子外傳來了敲門聲。

封青岩打開,看到陳漢已經采到了一大簍的草藥,手中還提著兩隻兔子和三隻山雞。

“收獲不錯啊,看來我今晚有口福了。”封青岩笑著道。

“還好吧。”

陳漢也笑了笑,然後說道:“這幾年來,大青山的小家夥越來越少了,日後恐怕難見到了嘍……”

這幾年大青山的旅遊搞得不錯,雖然並不是青山村這一片地方,但對大青山的影響挺大的。

“不說了,我要趕緊回去把這些草藥弄一下,是了,晚上記得來吃飯。”陳漢說道,然後背著藥簍走回去。

封青岩笑了笑,說道:“我去釣兩條魚。”

“不用了吧,這些足夠我們吃了。”陳漢回頭說道,“不說了,我要回去弄草藥。”

封青岩點了點頭,然後拿起魚竿、水桶、鏟子和板凳就走了出去,在草地裏挖了幾條蚯蚓,就到魚塘邊釣魚。不到半個鍾頭,就釣到了兩條三四斤的草魚,然後帶到了陳漢家。

陳漢家是一座還沒有裝修的磚坯房,而且隻有一層,三房一廳,前麵有一個沒有圍牆的院子。院子外,就是一片快要成熟的稻田,再過十天左右,就會變成了一片金黃色。

封青岩走到,看到陳漢正在院子裏宰殺山雞和野兔,此時陳漢抬頭,看到封青岩提著一個水桶,說道:“你還真去釣魚啊,兩隻野兔,三隻山雞,足夠我們兩人吃了。”

“阿漢,是誰來啦?”

此時,屋裏傳出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正是陳大嬸。

“是青岩。”陳漢回答道。

“是青岩啊,青岩來了啊。”陳大嬸喃著。

此時,封青岩來到陳大嬸的房間,陳大嬸正躺在床上,她臉色蠟黃,瘦骨嶙峋,顯得十分疲憊,不到五十的人,看起來如同六七十歲般。

封青岩在陳大嬸聊了一會兒,聊得都是他小時候的事情,接著也出來幫忙。

天黑色,封青岩和陳漢也弄好了,兩人在院子裏一邊吃一邊聊著。陳大嬸因為身體的原因,隻能整天吃些白粥……

這一頓飯,兩人吃到了九點多。

當夜色降臨,村子的燈火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封青岩打開了戶籍錄,正在挑選要托夢的人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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