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歸來
N市老機場的曆史在全國都很有名氣，但要是從它的麵積、構造上來講，就顯得比較平庸了。直到十多年前，N市通過了關於翻修老機場的提案，這一現象才發生了變化；當時老機場翻修計劃的主要負責人，正是現在已經退休了的老市高官。
老市高官年輕的時候是文人出身，平素愛好古典文學，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即便在政場沉浮了近三十個年頭，也絲毫沒有泯滅掉他一腔的浪漫情懷。在主負責翻修N市機場的那段時間，老書記剛巧在重溫《宋詞精選》，開會時不時多提了幾句，下屬意會當即便定下了整改的方向。
因為是翻修，能變動的地方並不多，外聘的設計師在下屬的暗示下，特意在老機場裏加減了許多富有詩意的指示牌。隻可惜，老書記在視察的時候，表現的並不怎麽滿意。副書記察言觀色後，準備找個機會換掉這位設計師，導致這位設計師在這段日子裏變得格外苦惱。
設計師年幼的女兒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煩惱，每天不厭其煩地催促爸爸帶自己去鄉下看星星。那一天，設計師心情惡劣到極點，一時衝動對女兒發了火，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到處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後悔充斥著設計師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他幾乎是把電話打給了所有他所能想得到的人，匆匆忙忙的報了警之後，又是滿世界的找人。一整天下來，設計師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還抱著最後一點的期望，或許自己的女兒隻是一覺睡過頭了，在家中的某個自己沒有發現的角落而已。
設計師又一次翻遍了家中的每一個角落，漸漸的整個人開始被絕望覆蓋，他甚至連做假設勇氣都沒有，他接受不了女兒有任何不好的可能，他開始恨自己為什麽要對女兒生氣，她還小能懂些什麽？即便設計師的身體已經累到沒有知覺了，他還是選擇去外麵，準備再多碰碰運氣。
“爸爸，你回家了？”小姑娘的聲音在夜色裏格外突出，“你快看，城裏的天上也有星星。”
設計師沒有抬頭，他的眼睛裏隻剩下女兒一個人，眼眶裏湧上溫熱的**。看著坐在燈下長椅上的女兒，他的顫抖著連話都記不得怎麽說了，腦海裏隻餘下那句詞‘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十年後的今天，N市機場除了它的曆史底蘊外，更出名的就是它的夜景。每天晚上，奪目的燈光，都會把機場襯托成童話裏的世界，從頂樓縱覽全局，你甚至會有種置身星海的幻覺。關於這座老機場的故事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說這座機場包含了一位父親對女兒的承諾：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在這個城市裏，也能看見星星。
N市老機場，便是這夜幕下最亮的星。
秦晚此時正坐在N市老機場的頂樓休息室，即便現在的國內時間是淩晨兩點二十分，可激動的站在窗口來回走動著望風景的旅客依舊不少，附近嘈雜的聲音也停不下來。
“媽，你往右手邊走，我在南麵的休息室。嗯，我都說了叫你和我爸都別來，大半夜的來接機做什麽，我又不是明天不到家了。”秦晚戴著耳機，極有耐心的解釋道。
“我都兩年沒見到我的寶貝女兒了，我和你爸現在是一秒鍾都等不了。”電話那頭的女聲風風火火，每字每句都帶著笑意。
“媽，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老機場的夜景真的很美，我們以前都是白天過來的，現在想想，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億。”
“看到啦，但是現在我滿腦子都是你，根本沒心思欣賞。我現在的心情就跟老機場的那位設計師丟了女兒，又突然找到的時候差不多。”章琴說著又埋怨的瞪了下身邊的秦飛揚，“你說你爸是不是腦子有毛病，N大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院校了，還非要把你送到國外去留學，大過年的你還得跟著導師跑去做藥物試驗，我和你爸想飛過去看你，都怕找不到人。”
“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你們也別擔心。”秦晚巧妙的轉移話題，她也不知道什麽藥物試驗的事情，現在是她從修真界回來的第二天，地府沒有堆積的事務需要她處理，這不，她立馬就抽空回家了。
“晚晚。”章琴老遠就喊了句，手臂高高的揮起。
秦晚從凳子上站起來，趕緊拉起了藏在身後的行李箱，向著章琴的方向跑去。
“媽！爸！”秦晚激動的抱了抱章琴，又抱了抱同樣興奮的秦飛揚；他們兩年沒見到秦晚，可是對於秦晚來說，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了。
“我看看，我看看。”章琴拉著秦晚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咧嘴笑道，“我們家晚晚是逆生長吧，這臉是越來越嫩了，說是隻有十八歲都有人信。”
秦飛揚為了打斷章琴的絮叨，輕聲幹咳了下道，“晚晚，在國外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我看你說，你的學分修滿了就回來了，是學校同意的嗎，你回來前有去感謝過導師嗎？”
“呃......”秦飛揚一連串的問題，讓秦晚有些措手不及，她回來之後也沒去問閻羅王到底怎麽幫自己掩飾的，“爸，我這兩年這麽拚命學習不就是為了早點回來見到你們嗎？”
“你都煩死了，晚晚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擔心個什麽勁。”
秦飛揚總覺得秦晚這反應有哪裏不對勁，還沒來及深思就被章琴三言兩語堵回去了。也對，晚晚早就成年了，自己這樣做的確有過度關心的嫌疑。
“我也是關心晚晚啊，又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女兒。”秦飛揚不甘心的嘟囔道。
“有本事，你也懷胎十月生一個，我保證不和你搶。”章琴得意道。
秦飛揚抽了抽唇，怕自己被氣死，目光又落在了秦晚身上：“晚晚，N大和你同一屆的都在各地醫院實習，你是打算和他們一樣，還是早點出來找工作？”
秦晚一愣，她現在還能當醫生嗎？
“爸，我剛回國，讓我再想想好了。我在國外念的大學已經畢業了，我可不好意思回N大再參加一次畢業。還有就是，我覺得我可能不太適合當醫生，如果我想嚐試下其他的職業，你們怎麽看？”
“我支持！”章琴立刻答道，“人就隻有這一輩子，有什麽想嚐試的就去做，幾十年後不後悔就行。”
“好吧……我也是這個想法，你要不後悔就行。”秦飛揚點了點頭，和章琴沒有太大的異議。他也仔細想過了，即便晚晚日後受了挫折，他和章琴兩人也有能力、有人脈扶她一把；再說，自從晚晚那一次‘丟了’之後，他們對晚晚最大的要求，就隻剩下平平安安了。
“我們回家吧。”秦晚笑著道，“媽，我離開的這兩年，有發生什麽大事嗎？“
“大事？”章琴下意識地認為秦晚說的是國內的大事情，思考著說，“沒有吧，國泰民安，挺好的。”
“家裏也挺好的。”秦飛揚接過章琴的話，“你媽在一年半前和‘地府文化有限公司’簽約，成為了一名專業編劇，每兩年交一部超過三十萬字的劇本就行了，每月不幹活，工資補貼都近三萬，作品一旦改編成電影，總票房你媽可以獨占一層。我總覺得這家公司的老板，肯定是人傻錢多的類型，不然也不會到今天都沒倒閉。”
“胡說什麽呢！明明是我的才華被發掘了。”章琴嫌棄道，“即便你再怎麽紅眼我們公司的工資待遇，你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年下來，我們公司成就了多少經典的作品。我反而覺得在這個速成的年代，有個公司可以給我們這些做文學的人，幾年的時間去精雕細琢、積累沉澱，這才是文學社會最正確的風氣。”
“那個叫做地府什麽的公司很有名氣？”秦晚若有所思的問道。
“是啊。他們這兩年拍的《地府錄入中》、《生死之間有輪回》、《地獄回憶史》無一不是經典，我還在課堂上給大一的學生放過節選片段，用事實告訴他們什麽叫做‘抬頭三尺有神明’。”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晚晚，我們N市的城郊那邊建了一個大型的‘地府’主題商業街，目前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我們公司給了我三張內部提前入場卷，等你休息好，我帶你去看看。宣傳照片都美呆了！我的閨蜜們知道我有這個機會別提多羨慕了，恨不得自己也有個一技之長，能被我們公司看上。”
“媽，你真厲害！”
“哼哼。”秦飛揚不樂意的哼了聲，“那個地府文化公司的老板，對你媽可好了，什麽好事都想著她，就連工資待遇都是別的簽約作家的兩倍。我都快懷疑對方是不是對你媽打什麽主意呢。”
章琴一下子‘大笑’了起來：“你爸蠢死了，還跑去找人家老板的秘書打聽情報，結果人家秘書，愣是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望了你爸許久。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年紀都快給那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老板當媽了。”
“那家公司的老板，可能是你媽的書迷。”秦飛揚尷尬的補充道，對，那個小夥子對誰都是黑著一張臉，除了自己和章琴，即便黑著臉，也在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