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怕是當女兒養

秦晚的步伐邁得很大,有種步步生風的感覺。

鬼門關巍然屹立,忘川河波瀾不驚,成片的曼珠沙華如同大火燃燒、蔓延在地麵。這一路上的景色看了無數遍,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沉悶。

黑白無常兩人站在姬暮遙的對麵,姬暮遙身邊圍繞著一群麵容憤慨的女鬼,再外圍又被鬼差圍了一圈,僵在那裏誰都不願意更進一步。

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搞什麽大事。

“都在這裏站著幹什麽,散了,去幹自己該幹的事情。”秦晚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進來,驚醒了一群傻愣著的鬼差。

鬼差有些不知所措,相互張望了會,又悄悄的瞄了兩眼黑白無常,相繼退散開了。

等鬼差都散盡了,露出了抱著嚕嚕的孟婆,孟婆嬉笑地望著秦晚:“我就湊個熱鬧,別管我。”

秦晚也不計較,收回了目光,腦海中思索著解決的辦法。

“誰來告訴我一下發生了什麽。”

白無常本想開口,卻沒想到秦晚直接點道:“黑無常,你來說。”隻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把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咽了下去。倒不是秦晚對白無常有偏見,隻是怕他在描述中出現太多主觀的情感,給雙方帶來誤導作用。

這方麵來看,黑無常的話就更加客觀一些了。

“是。”黑無常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怎麽開口,“她們覺得幾位殿下審判不公,拒絕執行。隨後想要強行離開,被我們阻擋住了。”

到了黑無常口中,再麻煩的事情都能變得很簡單。

“哪幾位殿下?什麽審判結果?”

“一殿秦廣王、二殿楚江王、五殿閻羅王、九殿平等王和十殿轉輪王。審判的結果有將近一半的鬼都應下地獄。”

秦晚聽到這裏有些皺眉,“誰最後定的審判結果?”

“秦廣王殿下。”

“好。”這個答案出來,秦晚也沒有多大的意外,秦廣王在的時候,一般他做主的幾率最大。

秦晚又將目光落在了對麵的女鬼們身上問道:“你們當中一半的都是自殺的嗎?”

女鬼中有些嘈雜,不知道在爭辯些什麽。終於一個不大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並不都是自殺的,當時太痛苦了,我們自己又狠不下心來的時候,就求和自己關係好的幫忙,明明是自己受不住要死,憑什麽要害了另外一個人背上這樣的罪孽。”

聽到女子的話,秦晚有些許沉默,這一刻,她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情與法在她麵前劃出了一個巨大鴻溝,從情理上都會傾向於這群殉葬者,可是站在地獄的律法上,她們確實是沒有珍惜活著的機會,理應打下地獄。

秦晚不知道怎麽開口,因為現在,她不論說什麽樣的話,要麽違心、要麽違法,怎麽都是一個錯。

“秦廣王殿下審判完沒有說什麽?”秦晚望向黑無常,似乎是想從他那裏得到答案。

“殿下是說了,說他的任務完成了,剩下來的您掂量著辦。”把這話配上秦廣王的語氣,愣是變成了威脅。

秦晚的心口聚了股鬱氣,有種把秦廣王揪出來打一頓的衝動,還是算了,打不過。

“你們希望我怎麽做?”秦晚的問題拋回給了那群女鬼。

女鬼們商量了會說道:“要入輪回就大家一起入。”

“好,我答應了。”秦晚也沒有猶豫,女鬼們還沒反應過來,秦晚隻好再重複了一遍,這下女鬼們就都沸騰了,這是不用下地獄了?激動、欣喜不斷洋溢在臉上。

“秦老大......”黑無常的臉色不是很好,難道是自己轉述的哪裏不對嗎?秦老大怎麽突然就答應了,這不是明擺著要和秦廣王殿下作對嗎?真是的,看著秦晚一副淡定的模樣,黑無常都快急死了。

“秦廣王那裏我去解釋,她們都拖了上千年下來了,輪回盡快安排好。”

孟婆的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也不太能理解秦晚的決定,但是口頭上也沒有反駁:“罷了,罷了,沒戲看了,我繼續煮我的湯嘍。”

“姬暮遙,你等等,我們談談。”姬暮遙本打算跟著黑無常離開,卻被秦晚留住了。待幾個人都散開了,姬暮遙才開口問道:“你後悔了?還是怕我再鬧事?”

“和這些沒有關係,我做的事情就算要承擔再大的後果,我也不會後悔。”

“即便,你被閻王打下地獄?”姬暮遙把自己能想到最壞的結果說出了口。

秦晚嗤笑:“想下地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會承擔什麽樣的後果?”

“我隻是舉個例子,我什麽後果都不會有。”秦晚說的很是肯定,卻又讓人對她這份莫名的自信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你單獨留我下來是想單獨談什麽?”

“上次在場的人、鬼太多,我也就沒問,我想知道關於蓬萊仙人的事情。”

姬暮遙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你既然問了,我也不會瞞著你。”

“我在五六歲的時候,發了一次高燒,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可是從那之後,我突然就有了陰陽眼,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體質總是能吸引各種各樣的鬼怪前來。也是同年,我拜了個師傅,我身邊的人告訴我說,這個師傅來自蓬萊,是個不會老的仙人。”

“年幼的我,不知道仙人是什麽意思,我一直叫他師傅。剛開始的時候,也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他是仙人,可是從我六歲到十六歲,這十年間,他的容貌半分都沒有改變。”

“會不會是你們一直呆在一起,所以沒有發現麵容上細微的變化?”秦晚有幾分疑惑的問道。

“不會。他的麵貌一直都是十七八歲的模樣,按道理來說,一個人從十七八的稚嫩到二十七八的麵容會逐漸成熟,可是他的麵容在十年前後分毫不差。”

“十年間,他教了我法術,教了我做人,教了我怎麽保護自己,帶我見識這世間一切新奇的事物。他對別人都是冷漠的,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最溫柔的。現在想來,他大概是把我當女兒養了吧。”姬暮遙笑的有些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