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浩。”

迎麵跟爾姑姑打了個照麵,爾姑姑笑著開口叫住侄兒。

爾東浩停下來,輕聲問著姑姑:“兩個孩子還好吧?”爾姑姑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沒有什麽比爾家添丁更讓她老人家開心的了。二十幾年前,爾曉鋒出生的時候,她老人家本來也是開心的,可是隨後她的侄兒媳婦就去了,喜

事變喪事,當時她抱著剛出生的爾曉鋒,淚是止不住往下滑的。

侄兒媳婦是由她一手操辦著幫侄兒娶進來的,那個溫婉善良又深愛侄兒的女子,是真的很好,很得爾姑姑的喜歡,可惜的是,直到侄兒媳婦去了,侄兒也沒有愛上她。

現在侄兒也升級當爺爺了,林宜母子平安,爾姑姑的歡喜是發自內心的。“很好,醫生說在保溫箱養上幾天就可以隨母一起出院了,雙胎像他們這個月份也算不得早產,不過是雙胎比不得單胎罷了。”提到兩個軟綿綿的可愛小家夥,爾姑姑笑得

更歡,滿臉都是慈愛。

淩寶出生的時候,她都沒有如今這般歡喜,淩寶雖說是她的孫子,卻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今天出生的兩個小家夥與她卻是有著血緣關係。

“林宜怎麽樣了?”爾姑姑也問了一句林宜的情況。

在爾姑姑的眼裏,現在的林宜就是爾家的大功臣。爾東浩笑了笑,說道:“目前挺好的,小弟在產休室守著她,我們都不好打擾,看小弟的神色,是真恨不得代替林宜受這些的。”兒子福氣比他重,能娶到心愛的女人為妻

,如今更育有一兒一女,人生很美滿。

不知道是不是林宜生子讓爾東浩總是在回想起二十三年前,爾曉鋒出生時的情景。

自然而然的也就想起了亡妻。爾姑姑本能地說他一句:“你以為小弟是你呀。”她怔了一下,見侄兒神色有點怔忡,她歎口氣,低聲說道:“都過去了二十幾年,就算你後悔也沒有用了,早知會後悔,當

年就不該……我去看看林宜,你讓小周幫林宜做點吃的,現在先吃清淡的,過兩天再給她吃補身子的。”

林宜剛做完剖腹產手術,還不能吃大補的,前兩天隻能吃清淡的。

爾東浩嗯了一聲,等爾姑姑從他身邊走過了,他才往前走。

在確定林宜母子女都平安後,大家恭喜過爾曉鋒,便各自散去,還未走的都是幾個長輩。

章曉和慕宸夫妻倆還沒有走。

雖說是林宜產子,章曉也是很開心,見到爾東浩走過來時,她笑著上前幾步問他:“林宜還好吧?等她醒來也可以吃點粥了,我讓人幫她煮點清粥,待會兒就送過來。”

“目前是挺好的。”爾東浩看著笑容滿麵的章曉,這個女人,他愛了幾十年,因為愛她,所以他沒有給予他妻子半點情意,哪怕他給了妻子最好的物質生活,也給予妻子足夠的地位,偏偏就

沒有愛。二十幾年來,他鮮少回b城的總部,帶著兒子長住名流園,伴隨著她一起到老,如今彼此的兒女都長大,都當了爺爺奶奶,在他的眼裏,她依舊是當年那個聰明善良卻不軟

弱的章曉,依舊是他心底的遺憾,是他心底的柔軟。

隻是,如今看著章曉,爾東浩會忍不住想,如果他的妻子還在,聽到林宜生了一對龍鳳胎,他的妻子可能會比章曉更加開心的。

“爾東浩,恭喜你,總算當了爺爺。”慕宸此刻是由衷地向這個老情敵道喜。

爾東浩甩掉了腦裏的那些猜思,笑著回應:“謝謝。”“小弟在守著林宜,我想先回名流園裏安排一下,不僅林宜醒來後要吃點東西,小弟也要的,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要緊張。”爾東浩看一眼章曉,話卻是對慕宸說的:“慕宸,

我能和章曉單獨說些話嗎?”

如今他們都兩鬃生白發了,年輕時是情敵,年老了反倒成了老友,慕宸平時很喜歡和爾東浩鬥嘴,像是爭風吃醋,其實早就不酸了,畢竟是他娶到了章曉,不是爾東浩。

該酸的人是爾東浩,他慕宸是勝利者,不必時時拈酸吃醋。

慕宸說道:“行,你們聊吧。”

說著,他主動走開。

章曉有點不解地問著爾東浩:“怎麽了?”

爾東浩示意她和他一起出去。

章曉便跟著他走,兩個人一起走出去。

“東浩,怎麽了,你想跟我單獨說什麽話?”

爾東浩偏頭看她,他的眼神章曉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從年輕到老,他眼裏的溫柔就沒有消失過。對爾東浩的深情,章曉很無奈,她認識爾東浩的時候,已經是慕宸的合法妻子,爾東浩無視她已婚的事實,老是想著把她從慕宸身邊搶走,還曾經做出過要逼她順了他的

事情,逼得她以自傷才阻止了他的更進一步逼迫。

過去,他的確不是個好人,做過壞事的。

後來,他還是因為愛她,放手了,沒有再和慕宸爭搶她,還幫了她不少的忙。

“也沒什麽,就是,我想起了小弟的媽媽。”爾東浩斂回了看章曉的眼神,抬腳繼續往前走,不過步伐小,等著章曉跟上來與他並肩走著。章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現在想起她有什麽用,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她在的時候,你不知道珍惜,徒留悔恨,早就勸過你的,你偏不聽,累得我心裏也不好過。

”爾東浩結婚的時候,章曉去參加過他的婚禮,婚禮倒是辦得挺隆重的,隻是爾東浩並不開心,整個過程中都是木著一張臉,如是木偶一般,被人為操縱著和新娘子走過場

,便是完成了人生大事。

那個新娘子,章曉還記得,她格外的同情及心疼對方,不止一次私下勸過爾東浩,讓他既然娶了人家就該好好地對待人家。

隻是她的勸說,反而惹得爾東浩差點又發瘋意欲染指她,還說誰都可以勸他,就是她不能勸。

章曉真的拿這個男人沒有辦法,饒是他對她再深情,她也不能回報於他的,他何苦這樣折磨他自己,還拖別人下水,苦了他名媒正娶的太太。

爾東浩長歎一口氣,“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既讓你受累心裏不好過,也害了她,如果我對她好一點,多一點關心,或許,她不會死的。”

“章曉。”爾東浩忽地停下來,很認真地對章曉說道:“她難產的時候,醫生問我保大人還是保小孩時,我雖遲疑了,不過最後我還是決定保大人的,真的,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要

放棄她。”

他娶妻是以生子為目的,但在妻子難產時,他是遲疑了,最後還是選擇了保大人。

從妻子去後,沒有敢輕易提起她,那是爾東浩的禁忌,他總覺得是自己的遲疑,才導致妻子的離去,如果他一開始就跟醫生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大人,她就不會死。章曉不知道當時的情景,爾太太是在b城生的爾曉鋒,等章曉知道小弟出生時,爾太太已經去了,她隱隱聽說爾太太難產時,醫生問過爾東浩是保大人還是保小的,爾東浩

說保小的。

二十幾年來,爾東浩又鮮少提及亡妻,章曉更不知道爾東浩其實在那個時候,已經對亡妻生出了點點憐惜,最後改了選擇要保大人的。“章曉,我真,真的沒有想過就讓她死去,可是,她還是死了,她知道我娶她的目的,也是我的錯,第一次跟她見麵的時候,我就明白地告訴過她,我可以給她名份,給她優渥的物質生活,但不會給她愛,她隻需要給我生個兒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