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爾曉峰再叫,父親的話說得太難聽,太傷人了。

爾東浩冷著臉。

“爾伯伯,你稍等片刻,我去幫你倒杯水。”林宜鬆開了緊咬著的下唇,轉身就要去幫爾東浩倒水,爾曉峰擔心地拉住了她,低聲說道:“林宜,你看不見,會被開水燙到的,讓我去吧。”

林宜輕輕地拿開了他的大手,輕輕地說:“爾先生,爾伯伯說的很對,我不能讓別人一輩子都照顧我,如果連倒杯水都倒不了,我還談什麽養小曜?爾先生,我會很小心的,你陪你爸爸說說話吧。”

說完,她數著步數走開。

水在哪裏,她知道的。

爾曉峰帶她在大廳裏轉悠過一次,大廳裏有什麽東西,那些東西擺在哪裏,她都記住了,隻要她小心地倒水,不讓開水燙到自己便行。

爾東浩看著目送林宜走開的兒子,淡冷地說著兒子:“人家林宜都不擔心燙手呢,你擔心個什麽勁兒?”

“爸,你幹嘛為難林宜,還有,你剛剛說的話很難聽,很傷人心的。”爾曉峰在父親的對麵坐下,抱怨著父親出口過於無情。“我就是擔心林宜,如果林宜是章曉阿姨,爸會比我更擔心的。”

隻準父親擔心喜歡的人,就不準他擔心林宜了?

爾東浩瞪了兒子兩眼,然後慢條斯理地收起了地圖,冷哼兩聲:“你該慶幸你爸我現在一把年紀,脾氣收斂了,否則更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我說的話是難聽亦傷人,但那也是事實,是她該麵對的事實。爸看得出來,她的生活條件或許很差,但她被她的家人保護得挺好的,以往出門都有人陪著她的吧?”

爾曉峰頓時啞口無言。

他也曾經為難過林宜,讓林宜自己去碰壁。

如今他對林宜的心態變了,就受不了父親走自己的老路。

“小弟,記住爸說過的話,爸可以不幹涉你們的感情,但爸對她的不喜不會掩飾,她要是承受不了的,你們就不用再發展下去,因為她不適合你,你的身份決定你的妻子不能有一顆玻璃心。”

爾東浩對於林宜是一百個不滿意的,如果林宜不是盲人,調教調教幾年,倒是可以接受。偏偏林宜是個盲人,盲人怎麽調教?

爾曉峰抿抿唇,父親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能說什麽?

“我不會讓她一直這樣失明下去的!”爾曉峰堅定地說道。

爾東浩笑了笑,“那是你的事,爸管不了。”

在兒子成長的路上,他還會設些障礙物給兒子處理的,兒子和林宜的感情路,爾東浩不插手,不過有個人可以幫他插手,便是他的親姑姑了。

不用爾東浩向爾姑姑提出請求,隻要爾姑姑知道侄孫喜歡上一個盲人,爾姑姑都不會讚成的,爾姑姑如今最喜歡的就是做媒,她看不上林宜,自會幫爾曉峰安排相親,說不定還會安排一個性子刁蠻的女人和林宜爭奪爾曉峰呢。

這些事,爾東浩沒有說出來,免得他這個剛有點動凡心的兒子惱他。

幾分鍾後,林宜都還沒有出來。

爾曉峰擔心地嘀咕著:“倒杯水怎麽倒了那麽長時間,會不會被開水燙著了?我去看看。”說著,他起身就要去看看林宜,爾東浩冷聲喝斥著:“坐下!你要是不想爸把她趕出去,就好好地坐著,連杯水都倒不了給我喝,就想做我爾東浩的兒媳婦,門都沒有!”

爾曉峰:……

這是父親對林宜的考驗嗎?

雖然擔心林宜會被開水燙到,但父親說了重話,爾曉峰隻能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在原位上靜靜地等著林宜出來。

又過了幾分鍾,林宜出來了。

她手裏捧著兩杯水,因為她走路是靠著數數的,所以她走得不快。

等她走過來後,爾家父子倆都看到她的兩邊手背上紅紅的,不用問便知道她在倒開水的過程中被開水燙到了。

林宜自從盲了之後,她的飲食都是由父母照顧,後來弟弟稍微大了一點,便是弟弟幫她倒開水的。失明後,她還是第一次自己倒開水,一不小心就被開水燙到了手背。

“爾伯伯,你的水。”

林宜先把其中一杯水小心地擺到了爾東浩的麵前,再把另外那杯水放到了爾曉峰的跟前,對爾曉峰說道:“爾先生,我也幫你倒了一杯水。”

“謝謝。”

爾曉峰看著她紅紅的手背,問她:“燙著了吧?怎麽不叫我去幫你。”

林宜摸摸自己被燙到的手背,兩邊手背都火辣辣地痛,她忍著,“萬事開頭難,剛開始被燙,後麵就不會再被燙了。”

爾東浩隻是瞟了一眼林宜的手背,眼裏沒有半點的心疼,要是章曉燙成這般,他才會心疼。

他捧起了那杯水喝了兩口,滋潤過喉嚨後,他對爾曉峰說道:“爸明天要出遠門,這裏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地積累經驗,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問你淩昊叔叔,或者谘詢一下你展鵬哥。”

“爸要去哪裏?”

爾曉峰是明知故問。

爾東浩也毫不掩瞞,答道:“爸去當老燈泡。”

爾曉峰:……

去當燈泡還當得沾沾自喜的,怕是隻有他的父親了。

林宜聽到爾東浩的回答,錯愕不已。

“我明天要出遠門,先上樓休息。”爾東浩站起來,拿著他的地圖走了,打算回房裏再慢慢地研究。

“爸,晚安。”

“爾伯伯,晚安。”

兩位小輩都向爾東浩道晚安。

爾東浩不客氣地丟回一句話:“看到你們倆個,我就無法晚安。”

林宜垂眸。

爾曉峰撇嘴。

爾東浩一走,爾曉峰立即去拎來家裏備著的藥箱,把藥箱擺在茶幾上,就拉林宜坐下,要幫林宜上藥,嘴裏說她:“怎麽不小心一點,瞧你一雙手都被燙紅了。明天讓小曜看到,小曜會怪我沒有照顧好他姐姐的。”

林宜輕輕地說道:“再如何小心還是會燙到的,我看不見,都是用手摸的。萬事開頭難,燙多幾次,我就有了經驗,以後不會再被燙到的。”

爾曉峰看她兩眼,拿出專治燙傷的藥膏幫林宜塗抹著,不時問她:“痛嗎?”

林宜也很老實地承認:“痛,火辣辣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