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麻煩上門

奉天市。

平民區。

一處地段偏僻的院落,土木製結構的草屋在風雪當中矗立,冷冽的寒風吹動著仿佛隨時都會掉落的窗扇,有一種被世界荒棄的冷清氣氛。

在院落的主屋,臨近窗閣的木**,一位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少年安然的躺在那裏,身上僅僅蓋著一層薄被,像是感受不到東北臘冬的寒冷空氣。

“嘭,嘭,嘭......”乍然而響的槍炮聲由遠及近,像是要將整個平民區夷為平地。

躺在**,閉眼夜寐的秦修文顫了顫眼皮,旋即微微皺眉,慢慢睜開了雙眼,推開窗戶,看向不遠處槍火轟鳴的地域。

激烈的火花仿若煙花般綻放開來,映照著夜晚的天空,也映照在秦修文漆黑清澈的瞳孔裏。

“奉天市這是出什麽大事了!”秦修文緊鎖著眉頭,從睡眠中被驚醒的不快瞬間消失,從破舊的衣櫥裏換了一身衣服,就打算出去看看。

亂世當中,世界各地都混亂不堪,從沒有平靜過,但奉天市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今天這般大的動靜了。

出了門口,秦修文探出頭,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這條貧民胡同裏麵一個人影都沒有,各家各戶都關著燈,緊鎖著門窗,像是聽不見外麵的炮火聲。

“日本人這麽大的動作,是針對誰的?”隱隱約約的日語謾罵傳到耳邊,秦修文微微皺眉,想了想,沒有冒然選擇過去。

平民區周圍附近都分布著日本人的兵力,而是規模巨大,像是一個無比牢固的鐵桶,已經將平民區牢牢的圈住。

秦修文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隻能決定選擇在壁上觀。

忽然之間,秦修文的眉毛一掀,心中有所猜測,自語道:“不會是頂替我,去暗殺日本軍官的那些人吧!”

眼下,日本人最恨的無疑就是殺害日軍軍官的人,為此而動用這般大的日軍兵力,倒也是可以理解。

不過目前沒有確切的消息證明,秦修文也隻是一個猜測,就沒有深想,轉而繼續站在門口,看著那處燈火通明,不斷傳來槍聲的戰場。

“轟,轟,轟......”一陣應接不暇的爆炸轟鳴聲突然在附近響起,爆裂的火光像是一團巨型的蘑菇一般,照耀整個奉天市。

距離爆炸地點不遠的秦修文不由一怔,隨即趕緊躲在牆後,捂住了耳鳴的耳朵,無數顆沙礫塵土從天而降,射在牆上,撒在院子裏。

“哢嚓......”原本就瀕臨垂危,勉強支撐的窗戶也是不堪重負,掉落在地。

秦修文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有些無語的看著真正淪為破戶的住處,然後轉回頭,說道:“這好像不是軍製炸藥,倒像是土炸藥。”

可國黨的裝備優質,若是軍事情報處,他們應該有正規的軍製炸藥,而不是這種自製的土炸藥。

“難道,我猜錯了?頂替我用意外死亡手段進行暗殺的組織不是軍事情報處,而是......地下組織?”秦修文的心中不禁一緊,神色駭然的望向戰場的方向,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心中開始躊躇不定。

若真是地下組織的革命工作者,秦修文很難做到袖手旁觀,畢竟這是他前世今生唯一認同的組織。

秦修文內心充滿了掙紮,視線環視過平民區四周,一咬牙,緩緩閉上了眼睛。

時間緩緩流逝,等他再度睜開眼睛時,躊躇掙紮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了平靜,顯然已經做好了決定。

“生逢亂世,整個世界都彌漫著戰爭的硝煙。戰爭,就是要死人的,隻是死的價值不同。”秦修文徹底冷靜了下來,自語說道:“行動成功,你們活著;行動失敗,你們逃或者死,這是你們的任務和價值。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為你們報仇。”

想到最後,秦修文還是決定袖手旁觀。他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壞人,他做人有一套自己的準則,區於好人和壞人之間。

如果他有把握能夠自保,為了祖國大地和民族,他自然願意出手相助。

可如果沒有把握能夠自保,秦修文自然也不會去選擇送死。

秦修文看著不遠處的戰場,沒有踏出一步,嚴格遵守了內心的想法。

因爆炸而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緩緩恢複了聽覺,秦修文摳了摳耳朵,感覺好像有說話的聲音在很近的距離內響起。

“他娘的,這炸藥放的真他娘的舒服,一群小日本真他娘的成鬼子了,哈哈......”

“二當家說的沒錯,光頭製炸藥這兩下子,我是佩服,真他娘的厲害。”

“行了,你們幾個就別瞎叫喚了,趕緊跑吧,小鬼子一會兒追上來了。”

“大胡子,你他娘的就是個慫貨,怕啥小鬼子啊,回頭幹他。”

“有能耐你他娘的回個頭試試?”

“回頭咋的,他還能打過爺爺我?”

“就他娘的怕你被打成篩子,他娘的......”

罵罵咧咧的粗獷聲音從胡同口附近傳來。

秦修文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但還來不及分辨,就趕緊將門給關上,留下一條很窄的縫隙,用作觀察。

很快,九個身材高大,穿著大棉襖的漢子從秦修文家的門前跑過,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是他們。”透過門縫看見這九個人的容貌,秦修文頓時一怔,心想著他們居然還沒有離開奉天市,而且聽剛才那些話的意思,用炸藥對付日本人的是他們,日本人費勁這麽大的力氣也是為了對他們?

“頂替我殺日本軍官的人,是他們?”秦修文的腦海裏剛冒出這個想法,就果斷將之掐滅,搖了搖頭:“不對,他們還沒有這個智商。”

“應該還有另外一方,那一方才是日本人不留餘力想要對付的人。”秦修文聽著耳邊仍在環繞的“他娘的”,不由得扶住了額頭,歎了一口氣:“至於這九個家夥,應該就是單純的仇恨日本人,想給他們找麻煩,才湊的這個熱鬧吧!”

“希望你們不要後悔湊這個熱鬧......”秦修文搖了搖頭,當即就是推開了大門,不經意的抬起頭一看,頓時眼睛一直,愣在了原地。

在秦修文住處的門前街道上,兩名普通平民打扮的一男一女被開門聲嚇了一跳,轉身看著推開院門的秦修文,也是有些發懵。

看到這一男一女,秦修文的餘光不由得飄向了清風寨九人的背影,心中咯噔一下,他之前還在想,清風寨九個人待留奉天市如此之久,以他們的秉性,怎麽會如此安然的度過。

現在,秦修文懂了。

秦修文表情隻是僵了一瞬,很快就回歸於自然,對這一男一女露出靦腆的微笑。

門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那名身穿著綠色衣服的女人微微點頭,轉過頭對秦修文微微一笑,聲音輕柔的說道:“少年,這麽晚了,沒聽見外麵的槍聲麽?你出來幹什麽啊?”

秦修文像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眼睛眨也不眨的說道:“我家裏麵有個鎖頭打不開了,我記得白天看見過一把鑰匙,以為沒有用就隨手扔了,但忘記扔哪了,現在正在找呢!”

女人直視著他的雙眼,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繼續笑著問道:“你家裏就你一個人麽?”

秦修文心中一凜,不動聲色的說道:“沒有啊,我家裏人都在,還有六個白天出去幹苦力的堂哥,我家離他們廠子近,他們就在我家住一段時間,不過也不白住,每個月還上供月錢的。”

他一副麵對陌生人絲毫不設防,將家裏的事兒托盤而出的樣子。

聽到這話,女人不禁側頭看向男人,明顯是以男人為主。

男人先是看了眼清風寨九人的背影,見他們的背影已經快從胡同裏走出,知道時間容不得再拖延下去,便側過身,越過秦修文的身型,透過敞開的門,看到仿若廢墟的草屋。

男人神色一冷,仔細看過秦修文的臉,很突兀的用日語說道:“他在說謊,殺了他。”

話落,他當先邁步上前,手臂一揮,一把三十厘米的短刀不知從何處掏出,刺向秦修文的腹部。

為了避免胡同裏的清風寨九人察覺到,他可以壓低了聲音,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

男人剛動,女人也是隨之而動,臉上的柔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毫不留情的就要拿匕首解決秦修文。

“真是麻煩。”秦修文頓時為之皺眉,心中也是升起一股溫怒,雖然他不想摻和今夜的事,但也擋不住別人來送死。

秦修文的神色冷冽,毫不做聲,非常簡單直接的後撤一步,隨即腳步一沉,腰胯一挺,一隻鐵拳直接飛出,快如閃電,在男人驚駭變色的目光下,直接打在他的喉嚨上。

“哢嚓......”男人的脖子後麵猛地鼓起一個大包,周圍的肌膚變成青白色,脖子也擰成了一個怪異的姿勢,瞪著湧上血絲的雙眼,一臉不甘心的倒地,在強烈的痛苦當中死去。

剛貼近秦修文身邊的女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瞳孔為之收縮,隨即咬著銀牙,不加掩飾著恨意,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刺向秦修文的心髒。

“啪!”一隻白嫩的手很是突然的出現在女人的麵前,在她措手不及的刹那,攥住了她拿著匕首的那隻手的手腕。

女人眼中升起驚色,奮力的想要掙紮,卻發現那隻手仿佛是一個無比牢固的鐵鉗一般,死死的夾住了她的手,根本無法擺脫。

“哢嚓......”無比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她的手腕擰斷,那隻侵過毒的匕首頓時失控,掉落在地上。

秦修文緩緩轉過身,無比冷漠的眼眸和她忍耐著痛苦的眼睛對視上,以一種非常不耐煩的語氣說道:“我今晚不想招惹是非,但你們為什麽不知好歹,非要自己找死呢?”

“不要......”女人微微蹙眉,聲音沙啞而磁性,煞白的臉龐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味道,求饒道:“你放我一條生路,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以為我是那種見了女人就走不到路的白癡?”隻可惜她找錯了人,秦修文向來不懂得憐香惜玉,說話間,他冷漠無情的抬起一隻看似少年那般瘦弱無力的手,放在女人的頸部,用力一擰。

“不......”強烈的死亡氣息令女人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奮力的想要掙紮出這隻手的控製,但終究沒有掙紮開來,伴著很是清脆的骨骼聲音,她頹然的耷拉下腦袋,死不瞑目的盯著秦修文的臉,似乎要將他銘記在下輩子的記憶中。

“啪。”另外一隻侵過毒的匕首從女人的身上滑下,掉落在地,餘音嫋嫋。

“今天沒時間審訊你們,所以給你們的選擇,隻有死。”秦修文自從出手開始,一直都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樣,就連說話也是一樣冷漠。

隨手將女人的屍體扔到牆邊,秦修文低頭看著腳下的匕首,微微冷笑,一腳將之踢開。

覺得礙眼,他又是將男人的屍體扔到一邊,隨即眉頭輕輕一掀,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緩緩地轉過身,看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