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奉天局變

山月香閣。

古色、奢華的貴賓包間。

餐桌上的精美佳肴已經失去了熱度,葉澤微泱,美感缺缺。

北川敬一與日軍少佐依舊盤膝坐在軟墊上,品著熱氣嫋嫋的清茶,聽著耳邊輕緩美妙的音樂聲。

“哢——”窗邊一名正在跳舞的日本女子忽然一個不小心將腳崴到,驚慌失色的倒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驚變猛地打破了房間裏安靜的氣氛。

日軍少佐放下茶杯,平靜的偏過頭去,眼中沒有絲毫的情感。

注意到少佐的目光,北川敬不禁微微變色,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對那名日本女子露出凶相,大罵道:“八嘎。”

摔倒在地的日本女子頓時臉色變得煞白,趕緊起身跪在地上,手放在腹前,垂下頭,顫著聲音說道:“對不起,大人。”

另一名日本女子也是嚇了一跳,隨之跪在地上,請求北川敬一和日本少佐的原諒。

北川敬一的臉色發青,沒有絲毫的同情,說道:“你們是想死麽?”

此言一出,兩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頓時被嚇得癱軟在地,神色恐懼的瑟瑟發抖,連連求饒。

“北川君。”

恰在這時,日軍少佐出聲攔住了暴怒之下就要降下處罰的北川敬一,平靜的說道:“她們一直在跳舞,身體疲憊之下才出現的失誤,無傷大雅,不用過於責怪。”

兩名日本女子頓時目露感激的看向日軍少佐。

日軍少佐一發話,北川敬一豈敢忤逆,就像是變了一張臉一樣,獻媚笑道:“少佐說的對。”

日軍少佐罔若未聞,繼續低頭品茶。

北川敬一絲毫不覺得尷尬,獻媚似的給日軍少佐續上茶水,小心的問道:“那,少佐,讓她們繼續跳麽?”

日軍少佐頭抬也不抬的說道:“你們出去吧!”

這話自然是對那兩名日本女子說的。

北川敬一轉過身,眼睛一瞪,低喝道:“你們兩個沒聽見少佐的話麽?還不快滾?”

兩名日本女子如蒙大赦,趕緊起身對日軍少佐和北川敬一彎腰鞠了一躬,匆匆走出了包間,不敢停留。

兩名日本女子離去之後,北川敬一立刻轉過身,一臉恭維的笑容,像是一個地位卑微的仆人。

日軍少佐仍就沒有多看他一眼,淡淡的警告道:“北川君,你即便要耍你的大尉威風,也要分地方,山月香閣是山田家的主家弟子山田誌良的地盤,你今天要是敢在這兒弄出讓山田誌良不開心的事情,有損他的顏麵,他就能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山田家族的主家子弟身份之尊貴,即便是在中國這片域外土地,日軍的將軍也要給幾分薄麵,不願輕易得罪。

北川敬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尉,山田誌良想讓他消失,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在山田誌良的警告下,山田誌良的神色一凜,心裏有些犯嘀咕,心想不過就是兩名低賤的舞女,山田家的主家子弟還會在意這樣的小人物?

“舞女即便地位不高,也是山月香閣的人,你沒有征得山田誌良的同意就動了他的人,便等同於打了他山田誌良的臉,打了山田家的臉。”日軍少佐顯然了解的比較多,對北川敬一說道:“日本的貴族最在乎顏麵,若是同為貴族尚且好說,若隻是平民出身的人......”

他感覺到口渴,喝了一杯茶,沒有繼續往下說,也沒必要往下說。

北川敬一怔怔出神,背後生出一股涼意。

“你今天如果真的出手殺了,事情也就無法挽回了。”日軍少佐礙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不想節外生枝,以免生出一些意料之外的變故,便對他說道:“不過你隻是辱罵了一番,稍後去向山月香閣的經理道個歉,貴族既然最在乎顏麵,你將顏麵還了回去,就不會釀成大錯。”

“因為兩個地位低賤的舞女而道歉?”

北川敬一攥緊了拳頭,內心不泯,但最終還是鞠了一躬,說道:“少佐說的對,此事是我做得不對,稍後我就過去道歉請罪。”

日軍少佐剛欲點頭。

“噠,噠,噠......”走廊裏傳來數道踩著木踏的腳步聲,最終停在了包間的門口。

日軍少佐微微皺眉,有所察覺的看著包間的門,眼中光芒閃爍,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鐺,鐺,鐺......”在一陣輕緩的敲門聲之後,一道恭敬的聲音響起:“打擾了,閣主贈送給您的菜。”

日軍少佐抬了抬下巴,一言不發。

北川敬一心中一凜,強作淡然的神態,出聲說道:“進來吧!”

包間的門敞開,一股涼風率先吹進了包間。

包間門口,一位穿著和服的中年男人推著餐車,憨厚老實的臉上掛著恭維的笑容,對北川敬一和日本少佐彎腰鞠躬,隨即邁步走了進來。

北川敬一心境稍安,側頭看了看日軍少佐,卻發現日軍少佐不知為何嗅了嗅鼻子,嘴角掛著一絲生硬的微笑。

“這種冰冷的味道,隻有剛從外麵進屋時間不長的人身上才會有。”日軍少佐站起身,麵對著迎麵走來的中年男人,感歎道:“我終於等到你了!”

餐車後麵的中年男人腳步微頓,推著車的手不由得一緊,臉上則是帶著一抹茫然的看著日軍少佐,說道:“大人,您認識我?”

“當然認識。”

日軍少佐嘴角含笑,轉瞬間掏出一把手槍,直指著中年男人的額頭,臉上的笑容消失,淡漠的道:“軍事情報處,久仰大名了!”

望著遙指著自己眉心的槍口,張海濤神色微凝,立刻猜出這是特高課為了特務組而布下的陷阱,不由得心沉穀底,開始無比痛恨自己的冒失舉動,既然察覺到有不正常的感覺,他就不應該繼續冒險的。

他很是勉強的露出笑容,手指著餐車:“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是閣主親自下廚做的菜,交代我給您送過來。”

“原來是山田先生親自下廚。”日軍少佐微微一怔,麵帶恍然之色,似乎真的相信了張海濤的話。

張海濤的內心不由得一鬆,隨即神色大變。

“嘭!”的一聲槍響,張海濤的右臂蹦出一朵血花,瞬間染紅了身上的和服。

“嘭!嘭!嘭!”緊接著又是三聲槍響。

張海濤頭冒虛汗,提前躲避開來,可左腿還是中了一槍,眼中不由得出現了絕望之色。

日軍少佐握著手槍,遙指著張海濤,微笑道:“我早就猜到了你們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接近我,不出所料。”

“嘭!嘭!”恰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兩聲槍響。

北川敬一的左臂綻放一朵血色,無力的垂了下去,臉色也是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日軍少佐則是反應敏銳的避開了這一槍,身體一個後仰,舉槍、瞄準、射擊的步驟連成一貫。

“嘭!”包間門口,探出頭射擊的胡鑫甚至來不及反應,眉心就出現了一個血色的細孔,身形一顫,後仰倒在地上,意識歸於一片黑暗。

看見胡鑫的屍體,盧家強瞳孔一縮,齜牙欲裂的走出來,對著身體即將落地的日軍少佐進行連續射擊。

“嘭!嘭!嘭......”無一例外,子彈全部落空,隻有包間的地板上出現數個窟窿。

日軍少佐提前止住了身體的自然趨勢,手一扶餐桌,翻過餐桌,快步蹲在一櫃展品後麵,側頭看了看自己肩部的一處血痕,聲音陰冷的命令道:“活捉他們。”

不知何時潛入包間裏麵的十餘名特高課特工直接撲了過去。

張海濤廢掉了一隻胳膊、一條腿,心中已存死誌,目眥欲裂的和簇擁而來的特高課特工進行搏命。

“殺!”伴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張海濤拖著血流不停的左腿,直接起身開槍射擊。

即便廢了右臂,他左手的槍法仍就很是精準。空手而來,打算生擒的特高課特工直接出現了兩死兩傷,不過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在拉近,隻剩下幾米之隔。

張海濤心知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日本人手裏,滿是淒涼的哈哈一笑,槍口一轉,瞄準在日本少佐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遲疑,開槍射擊。

日軍少佐一直都在提防他的臨死反擊,但倉促之間,還是沒有徹底躲避開來。

“嘭!”日軍少佐的右肩綻放一朵血花,流淌出的血液恰好將少佐的肩章染紅。

“哈哈......”見到這一幕,張海濤哈哈一笑,再也沒有遲疑,在特高課特工撲到他身上之前,低頭一口咬在上衣領口的位置,直挺挺的倒在血泊當中,瞬間毒發身亡。

打算生擒而來的特高課特工停下了步伐,神色難看的俯身查看了一番,抬起頭說道:“石田處長,人死了。”

日軍少佐,或者說是特高課特務處處長石田大郎臉色微白,捂著滲出血液的右肩走到近前,低頭看著張海濤的屍體,不由得暗罵一聲:“八嘎。”

“石田隊長,活捉成功一個。”特高課的特工壓著仍就在奮力反抗的盧家強走到石田大郎的身前,報告道。

石田大郎看了盧家強一眼,忽然鬆開捂著右肩的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陰冷著一張臉,說道:“帶回本部,把他知道的都給我審出來。”

“嗨依!”

特高課的特工領命之後,直接壓著盧家強,匆匆趕回特高課本部。

石田大郎捂著右肩,繼續冷著一張臉,命令道:“立刻以山月香閣為中心,沿著周圍一公裏的範圍進行搜查,我懷疑這群中國特務還有同夥。”

“嗨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