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初觸軍情

看著倒地不起,身體失去了溫度的張龍,秦修文臉色微微透露出一絲蒼白,掩嘴咳嗽一聲,像是對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多年來的腐敗墮落,果然讓你的本能受到了蒙蔽。在戰場上可沒有卑鄙無恥,隻有兩個特別簡單的分化對此,生與死,從來沒有例外。”

一戰之後,秦修文隻覺得渾身酸痛,仿佛被**踐踏過一般,不過也因此有所領悟。

他雖然經曆了長達十一年的軍事訓練,身手、力量、速度、反應等等都遠遠超出普通人,但他也有一個相對來說非常薄弱的點,那就是沒有生死之戰的經驗。

訓練基地內部的訓練主要都在切磋,點到為止,雖然秦修文的止比其他人不同,但也不能掩蓋他戰鬥經驗稀缺的弱點,在生死之戰中發揮不出自己應有的全部實力。

看來今後,他需要磨礪這一方麵的生死本能了。

最後看了張龍一眼,秦修文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向城中走去,雙眼中清晰的透露出疲憊之色,兩夜未眠,再經曆這樣一番前所未有的苦戰,他畢竟是人不是機器,現在迫切的需要回到住處休息。

至於張龍的後事,就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沿著這條街道一直走,秦修文腳步一頓,有所察覺的抬起頭,在他正前方清晰傳來一陣匆促、整齊的腳步聲,人數約為二十人左右。

“是軍人,他們知道張龍逃了。”

秦修文微微皺眉,然後扭身走入一處陰暗的胡同,不打算和這些軍人有什麽交際,直接避開。

可他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個死胡同。

秦修文抬頭看著高牆,有些無語,為了避免引起附近那些軍人的警覺,他沒有選擇翻過去,而是轉過身,在漆黑的環境中,看著街道上越來越近的燈光,心裏打算等他們走遠,再從胡同口出去。

“停一下。”恰在此時,街道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將整齊前進的腳步聲止住,驟然肅靜。

秦修文瞳孔一縮,十分警覺的握緊了手槍,剛剛鬆懈不久的身軀再度緊繃起來,精氣神維持在最佳狀態,因為這些軍人的腳步聲就停留在他所在的胡同附近,很近。

街道上,負責追捕行動的軍事情報站行動隊隊長李鶴林眼神一定,揮手止住行動隊員前進的步伐,鼻子嗅了嗅,感覺空氣中似乎吵雜著一股非常淡的血腥味。

環視過四周,李鶴林目光落在胡同入口附近的一塊雪地上,那裏在月光下有一個不顯眼的黑點,拿燈一照,他的眼神一凜,果然是血跡。

秦修文在胡同裏清楚的看清李鶴林的動作,眼神愈加凝重,同時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側臉,粘稠、冰涼的**觸感直接從手掌傳遞到大腦中樞。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軍人。”秦修文對李鶴林有了一個認知,在猜測他的來曆之餘,神情也是愈加警惕,隨時準備應對突變。

突然之間,李鶴林猛地轉過頭看著胡同裏麵,眼神淡漠而又冰冷,有一種非常強大的侵略性。

秦修文不由得將食指放在扳機上,心中生起一種“他就是在看我”的奇怪感覺,但他可以肯定,這個人看不見自己。

因為胡同裏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他的視力即便在胡同外也看不清胡同裏麵的東西。

不過,這個人的動作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種特工才有的能力,無論是自覺性、觀察性、細節、敏覺等方麵,都遠遠超過普通人。

“中央黨務調查處,還是軍事情報處。”秦修文直接鎖定在這兩個特殊部門身上,不過從張龍潛逃的性質來說,負責這項工作的,應該是軍事情報處的人。

一念至此,秦修文臉色微變,心中暗暗叫苦,他剛剛結束了一場苦戰,傷勢未複,若是再與軍事情報處的人對上,簡直不要太倒黴。

軍事情報處,這個部門早在前世他就有所耳聞。

軍事情報處,全名為軍事委員會調查處,也是後世裏最為人所周知的,在中國近代史上最為龐大,令人為之色變的情報部門“軍統”的前身。

軍統在巔峰時期可是號稱為亞洲第一的情報組織,即便在世界排名也不過僅低於英國、蘇聯、法國,排列世界第四。

據秦修文所知,軍事情報處就如同古代皇朝的錦衣衛和西廠,手裏擁有極大特權,手段也是狠辣殘忍,此人不嚼骨頭,隻要進了軍事情報處的大門,就別想活著出來。

秦修文可是非常不情願和這樣的部門打交道,尤其此時傷勢在身,一旦被抓住,恐怕很難再出來了。

李鶴林則是一直盯著漆黑一片的胡同,看似神態放鬆,其實身軀早已緊繃了起來,一旦裏麵傳來任何輕微的聲響,他都會立即躲避開。

在他身旁的行動隊隊員不知所雲,但還是條件反射的將警惕性提了起來,分散開來,默默地注視著胡同。

“隊長,我派人進去看看。”一個少尉軍官湊到李鶴林身邊,看著漆黑無聲的胡同,低聲說道。

胡同裏麵的秦修文眉頭一跳,不由得神色難看的握緊了手槍,在心中快速思考著應對之法。

硬拚是萬不得已的時候的選擇,秦修文主要在想如何能夠從中逃脫。

“去看看。”非常低的聲音響起,隨著風傳入秦修文的耳中。

秦修文瞳孔一縮,抬頭看了看高牆,然後握緊了手槍,隨時準備翻牆逃脫。

天無絕人之路,街道的遠處突然有一道大喊聲響起。

“隊長,發現張龍了。”

李鶴林神色一喜,揮手取消了戒備,轉身帶隊快速前往聲音傳出的地點,直接把這個胡同拋到腦後了。

在他原本想來,這裏有血跡,聽聞張龍今夜遇到襲殺,很可能受了傷就躲在裏麵,可既然已經發現張龍了,這道血跡就證明不了什麽了。

無論是張龍路過留下的,還是什麽殺雞、殺豬、別人留下的,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李鶴林一走,秦修文頓時鬆了一口氣,直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便一個助跑蹬上了高牆,緊了緊已經破爛,沾著血的衣裳,一躍而下。

另外一邊,李鶴林帶隊匆匆來到張龍死亡的地點,看見張龍躺在血泊當中,立刻為之一愣,然後趕緊俯身探了探呼吸,眉毛皺起,又是拿刀挑開張龍喉嚨的切口,神色難看起來,回頭怒聲說道:“誰殺的,不知道留活口帶回去審訊的麽?”

眾多行動隊隊員嚇了一跳,一名少尉趕緊站了出來,致敬軍禮,說道:“報告隊長,我們發現張龍的時候,張龍就已經死了。”

李鶴林聞言一怔,說道:“不是你們殺的?”

少尉連連點頭,回答道:“隊長,我們發現張龍上校屍體的時候,注意到現場存有很明顯的彈痕和搏鬥痕跡,雙方的實力都很強,這場搏鬥應該是延續了很長時間,最後張龍上校實力差了一籌,被格殺在此。”

“有人比在我們之前找到了張龍,還殺了他。”李鶴林神色難看,轉身命令開周圍的行動隊隊員退開,仔細勘察現場的搏鬥痕跡,在心裏進行分析:“殺害張龍的人實力很強,不過比張龍強的有限,力量非常大,不過在搏殺過程當中也受到了傷勢,殺了張龍之後就匆匆離去了......”

李鶴林突然愣住,然後轉過頭,猛地出聲喊道:“行動隊一隊立刻搜索剛才的胡同,如果沒有找到人,立刻沿著周邊進行搜查,一定要將凶手找出來。”

“是。”行動隊一隊所有隊員異口同聲的領命,立即轉身前往那個胡同。

李鶴林心中滿是懊悔,他現在可以確定,胡同入口處的血跡就是來自凶手的,當時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殺害張龍的凶手就在胡同裏麵看著他們。

遠處,一名身穿軍裝的少校帶著十名英姿勃發的軍人沿著街道走了過來。

李鶴林抬頭一看,此刻心情不佳,語氣也變得生硬冰冷了許多,道:“什麽人?”

少校拿出一份手諭,說道:“第十八師十九團精英營營長林天明奉第十八師師座之命,配合軍事情報站的軍事行動。”

“原來是第十八師的林少校。”李鶴林神色變得和善了許多,鄒子濤在軍方背景深厚,在黃埔軍校的第二期畢業,乃是黃埔係的中幹力量,同時也是處座的師長,升少將早已經是提上日程的事,他們軍事情報站雖然特權大,但也不是動不動得罪人的組織,關係還是需要維係的。

林天明點了點頭,低頭看向躺在血泊當中的張龍,神色也是一愣,茫然的看向李鶴林,說道:“人,你們就這麽殺了?”

“不是我們殺的。”

提起這事,李鶴林心裏也不痛快,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來晚了一步,張龍在之前就被殺了。”

林天明微微皺眉,隨即俯身仔細看過,頓時一驚,說道:“這種幹淨利落的刀法,是那個人。”

李鶴林忙問道:“那個人?林少校認識?”

“不認識。”林天明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我之前奉師座命令查找佐藤赤坎等人的死因,他們就是死在這種幹淨利落的刀法下,刀身的薄度和位置幾乎都一樣,是一人所為。”

鄒子濤交給軍事情報處的資料當中也有此事,李鶴林頓時皺眉,說道:“這人是什麽人,怎麽感覺他們的情報領先在我們之前。”

林天明沒有隱瞞,說道:“師座懷疑提供重要情報的人就是這個暗殺日本間諜的人,而且,另一個日本間諜江口平川應該也是凶多吉少了。”

李鶴林皺眉,說道:“那豈不是說,活著的人,就剩下軍部裏麵一個身份不明的日本間諜鼴鼠了。”

林天明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李鶴林心裏頓時有些憋屈,怎麽感覺他這個北平軍事情報處的行動隊長像是給人收場一樣呢?

前去搜索胡同的人也跑了回來,對李鶴林稟告道:“報告隊長,胡同裏麵發現了有人滯留過的痕跡和還有一點血漬,不過人已經消失了,不知去什麽地方了。”

李鶴林對此早有準備,擺了擺手,有些鬱悶的說道:“收隊,順便把張龍的屍體抬回去,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