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歸海一刀不—應—該——啊!

深夜過半。

三人來到了一處略顯破舊的莊院前。

“到了。”歸海一刀麵無表情道。

“義莊?”

上官海棠詫異道:“伯父的遺體怎麽會在這裏?”

歸海一刀道:“爹的大仇未報,縱然將他遺體下葬,九泉之下,他也無法瞑目。

所以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凶手,隻有這樣才能讓爹入土為安,進來吧。”

義莊裏燭光不顯,黑幽幽的一片。

屋子裏橫擺著一排棺材,前麵供著靈位,在月光和燈籠的映照下,格外的陰森滲人。

四周掛著的白布,在夏夜微風的吹動下來回飄**,更顯得這裏陰風陣陣。

好在三人都非是尋常之輩,見慣了生死,一臉淡定的來到了歸海百煉的棺材前。

歸海一刀拈了三炷香,點燃插在了靈位前的香爐裏。

“爹,孩兒不孝,二十年了,始終未能找到殺害您的凶手,今日為了查明真相,迫不得已,要打擾您一下了。”

任以誠和上官海棠見狀,也跟著拈香上供,以表敬意。

歸海一刀沉聲道:“開始吧。”

任以誠點了點頭,兩人分別站在棺材兩側,將棺材蓋推了開來。

上官海棠在旁邊舉著燈籠,將棺材裏的一切,照得一覽無遺。

內中果真就隻剩下一具白骨,二十年過去,連身上的衣服都已腐朽破碎。

上官海棠質疑道:“這樣真的又用嗎?”

任以誠道:“屍體是死者留給我們最重要的證據,要不然驗屍怎麽會成為破案過程中極為關鍵的一部分。

話說,這麽多年,一刀你不會都沒檢查過令尊大人的屍體吧?”

歸海一刀搖頭道:“沒有。”

任以誠道:“那張進酒呢?”

歸海一刀道:“也沒有。”

任以誠撇嘴道:“這天下第一神探也太水了,滿世界找證人,卻不先驗屍,豈不是成了本末倒置。

上官,我強烈要求加強天下第一莊的審核製度。

要不然,什麽阿貓阿狗都進來混飯吃,跟這樣的人為伍,搞得我一點排麵都沒有了。”

上官海棠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以後再說,你先辦正事。”

任以誠聳了聳肩,雙手伸進了棺材。

“得罪了,前輩。”

當年在廬州跟包大娘學的驗屍的手藝,他倒是都沒忘,不過眼下這樁案子,根本用不著什麽技術。

死者的死因實在很簡單。

將骸骨身上碎成布條的衣服掀開,就見後心處肋骨上,直插著一柄七寸來長,明晃晃的匕首。

足足二十年沒有生鏽,顯然匕首的材質極佳。

上官海棠猶疑道:“這莫非就是凶手留下的?可是太奇怪了,凶手也未免太大意了,一刀……”

她轉頭看向歸海一刀,卻發現對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有震驚,有憤怒,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複雜之極。

“不,不可能的……怎麽會這樣?”歸海一刀顫抖著手,將匕首取了出來。

上官海棠見狀,不由擔憂道:“一刀,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認識匕首的主人?”

聰明如她,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歸海一刀卻沒有理她,看著手裏的匕首,眼眶裏竟然滴下了淚水,口中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上官海棠愈發焦急。

相識近二十年,這是她第一次見歸海一刀哭。

曾經,為了報仇,為了學武,無論經受多麽嚴苛的訓練,歸海一刀也都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一刀,到底怎麽了?”上官海棠惴惴不安的晃了晃對方的肩膀。

歸海一刀看著她,木然道:“你們說得沒錯,凶手不是麒麟子,不是劍驚風,也不是了空。”

上官海棠道:“你知道凶手是誰了?”

歸海一刀慘笑道:“是我娘,殺我爹的人是我娘。”

“什麽?”上官海棠瞬間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

“是不是很可笑?”

“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這匕首是我爹鑄造兵器後,用剩下的一點玄鐵精鋼打造而成的,小時候,我親眼見到爹送給了娘親。”

“那你……”

上官海棠話未說完,忽見歸海一刀眼神一變,猛然掙開了她的手,二話不說就向外急奔而去。

她先是一愣,旋即便立刻反應過來。

“不好,一刀一定是去水月庵找伯母了!”

任以誠歎了口氣,感慨道:“我就說了,真相從來都是很殘酷的。”

“別囉嗦了,再不追就來不及了,絕不能讓一刀鑄成大錯。”

上官海棠憂心忡忡,一把抓起了任以誠,緊追而出。

她邊走邊說道:“以我的武功根本攔不住一刀,任兄,現在隻能靠你了。”

任以誠不是很明白,露華濃也就是歸海一刀的母親,既然決定隱瞞,為什麽卻又不把匕首取走?

難道故意等著歸海一刀發現?那未免也太矛盾了!

任以誠百思不得其解,隨即便索性拋諸腦後。

站在一個破案的人的角度來看,凶手當然還是越蠢越好。

歸海一刀瘋了一樣,不停的用鞭子抽著馬匹。

任以誠和上官海棠追著他,前後腳到達了水月庵。

拂曉時分,晨光初上。

庵堂裏已響起了“篤篤篤”的木魚聲。

歸海一刀來的很快,可進門的步子卻邁得極慢,神情漠然如行屍走肉一般。

露華濃背對著他,平靜的招呼道:“一刀,你來了。”

歸海一刀亦是神色平靜道:“孩兒已經找到了殺害父親的真凶。”

露華濃的語氣略顯訝異道:“哦~是嗎?”

歸海一刀走到她身旁,拿出了那把匕首,道:“凶手就是它的主人。”

露華濃的神色依舊平靜,淡淡道““這把匕首,隻殺了一個無法自控,不肯回頭的大魔頭,他不是你爹。”

歸海一刀仿似沒有聽到,自顧自問道:“娘,您為什麽要殺死爹?”

露華濃麵露回憶之色,徐徐道:“二十年前的那晚,麒麟子、劍驚風和了空三人,想要幫你爹解除因修煉雄霸天下而造成的魔性。

但那時,你爹已魔性深重,不可理喻,居然對自己的結拜兄弟下了殺手。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個好人命喪於此,所以我不得不出手,殺了這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為什麽要將匕首留著爹的身上?”

“我在等你發現,這一天,終於讓我等來了。”

“為什麽?既然您不想瞞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當娘的親口告訴自己的兒子,她殺了自己的丈夫,這是何等的殘忍,你一定無法接受。

我不想瞞你,卻又不能告訴你,而麒麟子他們三個為了和你爹的兄弟之義,自然也會守口如瓶。

所以我就留下了那匕首,讓你自己去發現真相。”

“那您知不知道,麒麟子前輩為了保住這個秘密,已經自盡身亡了?”

“阿彌陀佛,二十年前他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我也一樣。”

“從小您就教我要報仇,這麽多年我沒有一日敢鬆懈,如今……”

歸海一刀眉宇間盡是掙紮之色,猶豫著伸出了右手,慢慢握住了刀柄,緩緩拔刀出鞘。

上官海棠大驚失色,惶然道:“一刀,不要。”

豈料,露華濃卻渾不在意,淡淡一笑。

“海棠,不要阻止他,一刀是我的孩兒,孩兒向母親取東西,母親哪有不給的道理。”

歸海一刀紅著眼睛,眼眶再次濕潤,突然“鏘”的一聲,他終於還是收回了自己的刀。

驀地。

歸海一刀長嘯一聲,霍然轉身,像隻發狂的野獸一般,衝出了水月庵。

“一刀。”上官海棠急忙跟了出去。

任以誠自是放心不下,一腳邁出正欲追去,卻忽又停了下來,然後順勢一轉,閃身來到了露華濃背後,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前輩,未免您心有所執,妄自輕生,晚輩冒犯了。”

“多謝施主好意……”

露華濃本意決心一死,成全自己的兒子,沒承想竟被人識破,她不禁無奈一歎,卻發現背後已沒了聲息。

“好高明的武功,希望他能助一刀脫離苦海吧,阿彌陀佛!”

一路飛奔。

歸海一刀來到了一片竹林之中,神狂意亂之下,心中止不住的殺意激增,旋即就見寒光一閃,刀已鏗然出鞘。

癲狂入武,如瘋如魔。

一刀接一刀,暴戾的刀勢,淩厲的刀氣,不斷劈斬而出。

“哢哢”斷裂之聲,連綿不絕。

眨眼間,歸海一刀方圓數丈之內,已然變成了一片空地,再也看不到一根完整的竹子。

“一刀,你冷靜點兒,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上官海棠心急如焚,已忍不住要衝上去。

任以誠攔住了她,肅然道:“一刀現在已經徹底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你現在上去隻是自尋死路,交給我吧。”

他右手虛抓,“錚”的一聲,上官海棠的劍已落入他的掌中,旋即輕輕一揮,劍氣破空而出,直取歸海一刀。

心神狂亂,魔性卻激發了本能的潛力。

歸海一刀眸中紅光閃動,長刀斜斬而出,砰然一聲,劍氣當即崩碎。

隨即卻見眼前銀芒爆閃,任以誠已進逼而至,劍身急顫,帶出重重劍影籠罩而下。

歸海一刀看著眼前之人,莫名心底怒氣更盛,出刀更凶更狠,竟是隻攻不守,誓要置任以誠於死地。

他受魔性所控,出刀已全無章法可循,招式雜亂,堪稱不可理喻。

但也同樣因此,他刀法的威力暴增三成還不止。

不過縱然如此,任以誠卻始終氣定神閑,絲毫不落下風。

雄霸天下!

天邪快劍!

凶狠霸道的魔刀,快絕無倫的邪劍,伴隨兩人身影交錯,不斷相互交擊,碰撞出星火點點,四散迸射而出。

同時,更有一道道猛烈的刀劍之氣充斥在兩人周圍,遍地竹葉受氣流卷動,落入其中,立時便被絞為齏粉。

上官海棠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

當日在巨鯨幫中,任以誠和柳生但馬守的交手,遠不如眼下這般激烈。

一個是心中所愛,一個是知交好友,最後無論哪個受傷了,她都不願意看到。

忽地,竹林中刀勢激增。

隻見歸海一刀橫式一刀,強行震開了任以誠的劍,身形急退至數丈之外,隨即抽刀、回身、下劈。

“雄霸天下!”

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凜然刀氣激射而出,如怒龍翻江,轟然掀起連連氣爆,勢不可擋。

任以誠劍鋒掄轉,劍意陡變,古嶽劍法,應勢而出。

“碧潭映月!”

長劍點落之處,就見劍芒大盛,一道如柱劍氣衝天而出。

下一瞬,霸絕無匹的刀氣已逼至近前。

轟然一聲,刀劍之氣交鋒。

霎時,磅礴氣勁如怒濤拍岸擴散而出。

上官海棠見狀,急忙閃身退避,四周樹林卻再次慘遭殃及,放眼過處,滿目蒼夷。

同一時間。

刀氣已盡,然而古嶽劍氣卻是碎而不散,任以誠長劍一引,登時如疾箭射出。

見此情形,歸海一刀狂亂中仍不禁暗暗吃驚,長刀隨即再次斬出。

“砰砰砰……”

刀鋒過處,劍氣無一疏漏,被他全數擋下。

但就在他刀勢用盡,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刹那間,眼前劍光再起,一道道綿柔劍勁如細線穿針,將他刀鋒牢牢纏住。

正是古嶽劍法至強一式·殘雪封橋!

長刀受製,歸海一刀身形亦隨之受阻。

任以誠欺身而上,長劍倒轉,“嘭”的一聲,劍柄正中對方胸口檀中穴。

歸海一刀閃躲不及,要穴被封之下,真氣頓時運行不暢。

緊跟著,他又覺眉心一痛,卻是又被任以誠點中了印堂穴,眼前不由一陣模糊,立刻便昏倒了過去。

“一刀他怎麽樣了?”上官海棠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

任以誠道:“沒事,我已經封住了他的意識,魔性暫時壓製住了。”

他把劍還給了上官海棠,又將歸海一刀橫抱而起,繼續道:“帶他回水月庵,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日漸西斜。

歸海一刀仍在沉睡當中。

上官海棠陪著露華濃,防止她自尋短見。

任以誠守則在歸海一刀的房中,萬一對方魔性複發,他好能及時控製。

這房間不大,床邊是個桌子,上麵放著一堆舊衣物。

任以誠百無聊賴之下,突然被桌上一件風衣吸引住了目光。

他目光一凝,湊過去將風衣拿了起來,暗忖道:“這應該是歸海百煉的遺物。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雄霸天下的刀法和阿鼻道三刀,似乎就藏在這裏麵。

雄霸天下我已經見識過了,屬實不差,卻不知這阿鼻道三刀又是何等精妙?”

念及至此,他便在風衣上下摸索了起來,然而,結果跟他設想的完全不同。

這衣服裏根本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