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芳魂逝

“該我們了,有什麽本事都施展出來吧。”

任以誠倒握爭鋒,泰然而立。

林仙兒冷笑道:“剛才那一招,想必你的功力一定損耗不小。”

任以誠淡淡道:“對付你足夠了。”

“虛張聲勢,我會讓你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價,受死吧。”

林仙兒怒哼一聲,身子微微一晃,疾閃而出。

她瑩白如玉的手掌旋腕一翻,真力如潮翻湧,帶著猛烈的破空之聲,沛然直擊胸膛。

任以誠足下一頓,舉起右臂在身前畫了個圓,提氣凝勁,揮掌迎上。

“啪”的一聲,雙掌交接。

熟悉的真氣襲來,在僵持中不斷碰撞。

任以誠不由眉頭一挑,說道:“魔教的功夫,花重錦果然是被你害死的。”

林仙兒嗤笑道:“是又如何?你覺得現在會有人相信你?”

“等著瞧好了。”

任以誠肩膀一震,真力再催,將對方掌勁反激回去。

“嗯?我終究還是低估你了。”

林仙兒目光一凝,閃過一絲驚訝,但麵對任以誠的強悍修為,她卻是半步未退。

她功力居然隨著任以誠的功力提升,而再次提升了,修為之深厚已遠遠超過了當初的花重錦。

任以誠詫異道:“有兩下子,不枉你花費那麽多心思,勾引了那麽多男人。”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這還要多謝你。”

林仙兒神秘一笑,言語中若有所指,同時不斷催穀功力,勢如江河滔滔,源源不絕。

一時間,竟隱隱有壓過任以誠的趨勢。

任以誠聞言一怔,心思飛轉,很快反應了過來。

“你學了《四象神功》?”

林仙兒得意道:“馬空群送的這份大禮,讓我功力倍增,縱容白發三千丈複生,也休想勝過我。”

她放聲大笑,心念一轉,體內四大竅穴齊齊震動,凝一身功力狂湧而出,隻覺勝利已近在眼前。

豈料,任以誠忽地哂然一笑。

“你高興的太早了。”

語聲響起的同時,林仙兒的臉色也隨之劇變。

轟然一聲巨響,似驚雷炸裂。

兩人掌中不斷積累的真氣,終於在任以誠那水漲船高的內功修為衝擊之下,雄勢反撲而回。

林仙兒不由驚呼一聲,那窈窕的身子立刻便被震倒退而出。

“噔、噔、噔……”

她連退七步,每一步踩下,地上都會多出有一個腳印,且腳印一個比一個深。

尤其是最後一步,地麵已被她給踩得遍布裂痕,顯然是拚盡了全力,方才穩住身形。

“怎麽會這樣?”

林仙兒看著自己的雙手和地上的腳印,俏目圓睜,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任以誠嗬嗬一笑,譏諷道:“旁門左道終究是旁門左道,你雖然得到了一身高強內力,但卻駁雜不堪,根本不堪一擊。

以你的見識,隻怕也不懂什麽叫做先天境界,比起白發三千丈來,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我不信!我不信!”

林仙兒神色扭曲,惱羞成怒,雙臂一振,先後甩出,隻見金光一閃,直奔任以誠麵門激射而出。

任以誠不疾不徐,右臂抬起,圈手一帶,金光來勢一緩,頓時露出了真麵目——赫然竟是兩對金環。

“你的學的還挺雜,可惜還是雜而不純,上官金虹的龍鳳環都奈何不了我,何況是你。”

任以誠翻掌一振,雙環立時反射而回,帶起“嗤嗤”破風聲響,迅疾如電。

林仙兒出手相接,誰知環中勁力澎湃,激**不休,她隻覺雙掌猶如針刺,竟是接之不下。

“可惡!”

林仙兒暗自咬牙,隻得雙掌一撥,將雙環導向了別處,就聽砰然一響,雙環同時沒入了地麵之中,蹤影全無。

忽然間,衣袂破風聲響起。

林仙兒猛覺眼前一黑,任以誠已欺身而來,右掌高舉,勢如山嶽,朝著自己的天靈處重重拍來。

她身形猛地後仰,以腳為軸,整個人橫挪而出,轉瞬來到了任以誠身後。

旋即,她催運真氣自脊背透出,身形猛然彈起,飛身出掌,真力勃發,勢可開山裂碑。

任以誠卻是不閃不避,輪回劫心法運轉開來,直接以後背接下了這一掌。

四兩撥開陰陽勢,借彼幾分還幾分。

一擊得手,林仙兒尚不及高興,那擊出去的掌勁便已逆衝而回,登時氣息一滯,運轉不暢。

任以誠悠悠道:“以你的性子,必然已學到了魔教的功夫,別藏著掖著了,不然你撐不過下一招。”

林仙兒暗自平息真氣,神色變化不定。

與此同時。

阿飛和荊無命的劍決也越趨激烈。

荊無命的劍法傳自上官金虹,是專門殺人的劍法,快絕狠辣,歹毒之極。

阿飛得任以誠傳授《天邪劍訣》,劍法同樣奇快無比,卻又比荊無命多出了一份穩重。

他雖然年紀稍幼,但他修煉的內功乃是白飛飛傳下來的《幽靈秘譜》。

昔年,快活王為了得到這本秘籍,真可謂是不擇手段,對白飛飛的母親威逼利誘,甚至不惜色誘,最終也是求而不得。

其珍貴之處,可見一斑。

《幽靈秘譜》中的鬼魅身法,再加上天邪快劍,勝負已然明朗。

不遠處,郭嵩陽和呂鳳先也正鬥得難解難分。

兩人在兵器譜上的排名緊緊相鄰。

但交手間,郭嵩陽卻漸感驚疑,當日與任以誠分別後,他苦心修煉,劍法大進。

本以為解決一個呂鳳先,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熟料對方竟出乎意料的難纏。

劍光閃動。

嵩陽鐵劍衝天而起,淩空一個倒翻,劍化長虹,驚虹掣電一般,當頭刺向了呂鳳先。

當初,呂鳳先在挑戰任以誠失敗後,便棄戟不用,改練拳掌功夫,意圖將自己的雙手練成一對無雙利器。

“砰!

隻見他雙掌一拍,嵩陽鐵劍竟被夾住了劍身,距離眉心隻餘一寸,卻是再難刺進分豪。

郭嵩陽橫勁抖出,震開了呂鳳先雙掌,讚歎道:“銀戟溫侯,果然名不虛傳!”

呂鳳先忽地一臉虔誠道:“全賴本幫幫主大恩,賜我神功。”

能在短時間內功力大進,自然隻有脫胎於《七殺真經》的《四象神功》。

隻不過,林仙兒不會那麽大方,隻是傳了一個竅穴出來。

呂鳳先會,伊哭當然也會。

但聞一聲狂笑響起。

“西門柔號稱“鞭神”,卻也不過如此,百曉生到底還是看走眼了,你兵器譜的排名我要了。”

伊哭的青魔手中抓著一截斷掉的鞭子,望著西門柔的臉色猙獰無比。

西門柔表情凝重,看著手中被崩斷的鞭子,心中更是費解萬分。

伊哭的內力居然比自己高出不隻一籌!

這江湖到底是怎麽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差勁了?

腥風席卷,毒氣彌漫。

青魔手閃著綠油油的光芒,迫壓眉睫而來,直取西門柔咽喉。

“納命來吧。”

伊哭仰天長嘯,忽聽身側銳風掃**,遠處一道紅芒疾閃而來。

緊跟著,他就看到一柄長劍橫插進了他與西門柔之間。

劍身橫拍,勁力透過青魔手,虎口猛然巨震,攻勢頓止。

看著眼前之劍,西門柔不由暗自歎息。

我居然被同一個人救了兩次!

那出手相助之人,正是林詩音。

另一邊。

林仙兒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已然落入了下風。

從那些被她吸幹的男人處學來的武功,一門又一門的使出,卻始終難以撼動任以誠的攻勢。

而任以誠從頭到尾,連一刀都沒出。

林仙兒早已心生退意,奈何任以誠身法遠在她之上,她就像籠中之鳥,被任以誠玩弄於股掌之間。

“轟!”

又是一掌被逼退,林仙兒氣血翻騰,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

“我跟你拚了。”

她把心一橫,驀地抽身急退,來到了金錢幫之前的位置中,對著地上一個木盒足尖一挑,抄入手中。

掌勁催發,木盒崩碎。

內中之物露出真容,竟是一柄三尺長的木刀。

一柄很好看的刀,上麵雕刻山水、美人、車馬、雲麾等。

這是一副美人出蹕圖,圖上的人物有一百四十三,馬匹一百零九頭,車輛十六,雲麾、車蓋、儀仗等不勝詳記。

總之,這些東西如果是真正的物件,那就要前後安排上個十來裏路出去。

如果繪製成畫,也得綿延十幾丈長,但現在,這些內容卻隻刻在了一柄刀上。

畫工與雕工皆是出自名家手筆,形態逼真,各具神情。

林仙兒輕撫刀身,冷聲道:“任以誠,這柄刀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本以為用不上的,我畢竟還是小看了你。”

任以誠也是認識這柄刀的。

在圓月彎刀故事的最後,丁鵬就是用這柄刀打敗了學會神刀斬,並且手持魔教神刀的柳若鬆。

這柄刀本身並沒有什麽奇異之處,材質是黃楊木,質地硬而脆,稍微堅利之物便可令其折斷碎裂。

這刀唯一的優點就是它那無與倫比的精致!

任誰都會忍不住看上一眼的精致!

令人不忍心下手將其破壞的精致!

林仙兒緩步上前,橫刀當胸,保證任以誠可以看到刀上所雕刻的每一處細節。

片刻後。

她的手動了,刀也動了。

花白鳳目光一凜,沉聲道:“證據出現了,眾人聽令,金錢幫之人,格殺勿論。”

林仙兒的起手式,儼然正是魔教的鎮教絕學神刀斬!

“屬下遵命。”

四長老躬身應是,隨即就見他袖口銀芒一閃,百煉軟刀已握在手中。

刀光一閃。

他的刀出手了,可目標卻是他的教主。

花白鳳仿似早有防備,在四長老出刀的一瞬間,便已掠身而出。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她冷眼望著麵黑如鐵的四長老,右手在腰間一抹,圓月彎刀上手。

刀光爆綻,晴空月影。

四長老不及反應,當即分屍兩半,均勻無比。

短短時日,花白鳳竟然內功大進,並且也練成了神刀斬!

變故連生,在場眾人無不心神動**。

有了魔教的加入,金錢幫敗局已定。

倏爾。

人群中閃出一道身影,手持一柄碧慘慘,藍幽幽的短劍,迅疾如離弦之箭一般,淩然襲向了林詩音。

伊哭雖有青魔手,兼之打通了一個竅穴,但和林詩音終究有著雲泥之別。

麵對凰劍神威,原本成雙的青魔手隻剩下一隻,已然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短劍轉瞬即至。

伊哭隻待林詩音變招自保,便可爭得一線生機。

然而。

林詩音卻似背後生眼,頭也不回,左臂飛探而出,下一瞬,便精準無比的奪下了短劍。

隨即,她反手一擲,偷襲之人登時胸口中劍,仰麵倒地。

幾乎同一時間。

“噗”的一聲,滌心劍已直直刺入了伊哭的眉心。

大局已定,金錢幫的高手已死傷殆盡。

荊無命不是阿飛的對手,郭嵩陽險些落敗,但好在還有一個例不虛發的小李飛刀幫襯。

大局已定,金錢幫的高手已死傷殆盡。

這時,又是一道月影浮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林仙兒的刀出手了,不是魔教的神刀斬,不是任以誠的神刀斬。

而是四長老幫她融合了白天羽家傳刀法的神刀斬,後世丁鵬用的那種刀法。

“神刀斬我比你熟啊!”

任以誠悠然一歎,爭鋒隨之出手,同樣是神刀一斬!

兩柄刀幾乎對成了一條直線,互相劈了出去!

要想分出勝負,就一定要先把對方的刀劈成兩片,再把人也劈成兩片。

林仙兒出手的速度自然比不過任以誠,她在賭,賭任以誠會對自己手裏的出蹕刀產生好奇。

隻要對手分心,她就還有勝算。

刀與刀碰撞一瞬,任以誠雖然知道林仙兒的打算,但他還是忍不住好奇了。

爭鋒的刀勢頓了一頓,林仙兒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揚起。

刀與刀,一觸即分。

木刀當然敵不過爭鋒之利,連人帶刀,瞬間被劈成了兩片。

林仙兒還是輸了,任以誠固然慢了一瞬,可她的刀也沒能劈下去。

她的意識還在。

她看到自己手裏的木刀上掛著一縷蠶絲一樣的東西。

生命在抽離。

在被黑暗吞噬前,林仙兒怨毒目光死死的注視著任以誠,仿佛在詛咒,也仿佛在嘲笑。

任以誠不以為意,這樣的目光他已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轟隆隆!”

空中突然炸起一道驚雷,天地頓時為之一亮。

就在這時,地上突然彈起了一道身影,拔出胸口的短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刺進了林詩音的後心。

“……”

林詩音看著自胸口處透出的劍鋒,口中鮮血湧出,眸中的神光飛速黯淡。

她臉上的神色除了震驚、錯愕,其餘的已無法用言語形容。

雷光消逝。

“表妹!”

“姐姐!”

小李飛刀和天邪絕代含怒出手,偷襲之人先是喉頭中刀,緊接著便被一劍削去了頭顱。

任以誠將林詩音抱在懷中,蛻變大法的真氣毫不保留的輸送過去。

“大哥,好冷。”

林詩音呢喃著,短劍上淬有劇毒,已隨著血液自心脈流遍全身。

她的氣息在飛速減弱,命如風中殘燭。

任以誠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緊緊攥住。

“你不會死的,你有體內有我的蛻變大法護身,一定不會有事。”

“有些話我早該告訴你了,但是……咳咳,現在看來,要等到下輩子了。”

林詩音的表情突然僵硬,眼中的神色也徹底消逝。

死亡,忽然間就已無聲無息地,將她從任以誠的懷抱中奪走。

“轟隆隆!”

驚雷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

任以誠終於明白林仙兒臨死前那個眼神的含義,那偷襲之人就是林仙兒最後的殺手鐧。

劍中藏有機關,劍鋒可以伸縮。

好陰謀!好算計!

靈堂裏。

任以誠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寸步不離的守著林詩音的屍體,期望蛻變大法能發生作用。

但是,天不遂人願。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心法傳給林詩音才對。

“人死不能複生,你該讓她入土為安了。”花白鳳的聲音幽幽響起。

任以誠頭也不回道:“你還沒走嗎?”

花白鳳道:“那晚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可你答應我的條件還沒兌現。”

任以誠冷冷道:“你覺得我現在還有這個心情?”

花白鳳頓了頓,忽地開口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活不長了呢?”

任以誠霍然回頭,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花白鳳慘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做到在這短時間裏武功大進的?”

不等任以誠回答,她接著又道:“為了報仇,我練了魔教秘傳的《天魔催骨大法》。

可以在短時間內功力暴增,代價就是自己的壽命,現在大仇已報,我也就剩七天可活了。”

任以誠抓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脈,發現的確是本源耗損的脈象。

花白鳳已然油盡燈枯。

任以誠沉默了良久,方才緩緩開口:“等我。”

又過了三天,林詩音的屍體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任以誠終於死心,將她下葬。

夜裏。

花白鳳悄然來到了任以誠的房中。

她的條件很簡單,那便是要在臨死之前,把自己交給任以誠。

求這一夕之歡,隻為死而無憾。

壓抑的氣氛中,律動與索取重疊,呻吟和喘息交織……

酣暢淋漓,直到天明。

日複一日。

四天後,本該元氣耗損而死的花白鳳從睡夢中醒來。

任以誠已經不見了蹤影。

枕邊留著一張紙箋和一本秘籍。

“你的本源我已替你補回,神刀斬的秘籍留給你重振魔教。

若是有幸的話,你未來的繼承人,就取名一個‘開’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