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恥大辱
“李老師，這份合約，這······”林強父親捧起合同，雙手都在發抖，一時間如鯁在喉。
“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班主任李勳始終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是我為你兒子爭取到的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不願意簽這份合同，那麽我也不會為難你，隻不過根據學校教務處的意思，林強現在就必須從深夏一中滾出去，立刻、馬上！”
“啊！”
林強父親耿直了一輩子，哪有什麽心機可言。
怕是直到這會，他都沒有看出來，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李勳設下的一個局，就等著他們父子倆往裏跳。
“簽還是不簽？”
在李勳的再次逼問下，林強父親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為了給兒子爭取到最後的機會，這位可憐的父親，隻好在那份可惡的合約上揮筆簽下自己的大名。
根據合約內容，如果林強再被發現出入一次網吧，學校將會直接開除掉這個問題學生！
“還好，隻耽誤了一個多小時。”站在辦公室門口，林強父親看著生鏽的手表指針，心裏尚有幾分確幸，“這會抓緊時間去工地的話，應該還能拿到半天的工資。”
隻是這個混賬兒子，實在讓人不省心。
在林強父親的記憶中，這混賬兒子，從出生起，似乎就因為打遊戲的事情，鬧得家裏雞犬不寧。
從小小的黑白機，再到借機，後來演變到網吧。
別人家的孩子不見了，可能是跟同學去公園或者別的地方玩去了，可是自己的兒子不見了，一準就是在網吧裏麵。
這麽多年，沒少打過，也沒少罵過，可是這個家夥就是死性不改。
昨天抽他的雞毛撣子，已經是家裏買的第二十個了，但是這小王八蛋的記性硬是一點都沒長。
“你還要繼續上網嗎?”林強父親深吸一口氣，回眸看著林強。
滄桑的皺紋深深地鐫刻在這個老男人的額頭，因為長年的風吹日曬，皮膚也變得粗糙黝黑。
生活的無情，早已吹幹了那雙深邃的眼睛。
隻是此刻，當林強再看到父親瞳孔的時候，竟看到了一絲閃爍。
父親，竟然，落淚了！
上一世，即便是離家出走，跟雙親斷絕關係，林強也沒見過這個堅韌的老男人流過一絲淚。他以為，生性耿直、脾氣火爆的父親，是根本沒有眼淚的。
“爸，”林強喉嚨很難受，像是有塊大石頭堵在了心裏，難受的喘不上氣來。
“別打遊戲了，”林強父親頓了頓，生硬的擠出兩個字，“好嗎？”
重回六年前，此時的林強，完完全全可以理解父親此刻的心情。
父母親因為沒讀過書，所以給人打了一輩子工，下了一輩子苦，現實的無情，讓她們更加堅信：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作為家裏獨子，林強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爸媽寄托了全部的希望。
家裏的生活尚在溫飽線徘徊，但是父母親卻咬著牙，硬是把他送進了深夏最好的高中，一年光是學費就要五萬塊錢，這對他們家來說，幾乎奪去了父母錢全年的收入。
對富家子弟而言，學費隻是微不足道的毛毛雨而已，但是對於林強這樣的家庭，學費卻是一筆催命的巨款。
聯想到六年後的自己，那些成績優異，上著天朝名牌大學的同學，如果能在畢業後得到一份年薪百萬的工作，已然算是一種奢望。
但是自己呢，俱樂部給出的簽約費是每年八位數，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自己打一年的遊戲，就等於別人不吃不喝十年的收入！
還有，自己愛的人是李昕，而劉俊喜歡的也是李昕。
劉俊是富家子弟，有個土豪老爸罩著，一輩子就算什麽都不幹，也有這揮霍不完的錢。
再想想自己，家裏一窮二白，什麽東西都沒有。
謝子聰、袁超他們有的是背景，可是自己身上，卻隻有家裏老房子年久失修的背影！
說實話，在李勳說出開除林強的時候，林強就已經不準備繼續讀下去了。
對別的寒門子弟而言，讀書真的，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但是對自己而言，這條路真的不適合。
就算是擠破腦袋，考進國內數一數二的名牌大學。
但是哪又能怎麽樣呢？
李昕的父母定居在深夏，他們家裏就一個寶貝閨女，作為父母，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掌上明珠，跟著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鬼混漂泊。
等到本科畢業，已經是二十四歲。
一個名牌大學的本科生，工資不高不低也就一萬塊錢一個月。但是這筆錢，跟謝子聰他們一比，簡直就是一堆廢紙。
或許李昕可以不在乎金錢的差距，選擇跟自己在一起。
可是作為一個男人，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跟著自己受苦受累，他的良心就真的不會痛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李昕的父母放下了對寒門子弟的偏見，但是結婚，說什麽也得有房有車吧。
這些算下來，起碼也在百萬以上，一個月一萬塊，想買到這些東西，不吃不喝也得十年！
“爸，不是我不願意讀書，而是冰冷的現實，根本就不給我讀書的機會！”林強在心裏大聲的呐喊者，眼眶也瞬間濕潤了起來。
父子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林強緊緊地閉著眼睛，依偎在父親寬闊的肩頭，好久、好久，都沒有感到這般溫暖。
父親臨走的時候，林強在背後喊了自己老爸一聲。他糾結了好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告訴老爸，自己不用讀書，就可以年入千萬。
隻是林強爸爸實在是太著急了，為了多幹一個工時，他隻顧匆匆的趕路，根本忽略了兒子的呼喚。
“唉，算了。”林強歎了口氣，“還是先瞞著吧，父親一直覺得自己這兒子沒什麽出息，要是這麽告訴他，被當成了神經病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事實勝於雄辯，等到真正拿著成遝成遝的鈔票放在父親麵前的時候，父親一定會理解自己的。
林強剛走進教室，班裏的袁超就興奮的站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林強麽，”袁超笑裏藏刀的迎了上來，“昨天林少在流金網吧帶著校花力挫強敵的英勇事跡，現在在整個一中可傳開了。許多剛玩英雄聯盟的妹子，可都希望你帶帶她們呢。”
“沒空，走開。”林強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搭理這個跳梁小醜。
“哎呀呀，是真的沒空呢，還是不敢玩呢？”
“袁超，我警告你，別惹我。”林強一把揪住袁超的衣領，如果這個家夥再這麽無禮，那麽一記勾拳將會飛奔而上。
“哎呦，怕死了。”袁超低著頭，從林強手裏溜了出去。
本以為袁超的挑釁會就此告停，但是沒想到，兩分鍾之後，班上的人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班上的多媒體顯示屏上。
“看起來這個農村來的鄉巴佬很害怕呢。”
“哎呀，那不是林強嗎？”
“啊，這個土鱉該不會是林強的爸爸吧，可想而知，他家裏有多窮啊！”
沸沸嚷嚷的議論聲，讓林強把頭抬了起來，當他看到大屏幕的一刻，心理赫然一震，無盡的怒氣蹭蹭的往出冒。
偷拍！
父親在李勳辦公室裏低三下四的情景，全被藏在辦公室裏的攝像頭給拍了下來，而且這段視頻還被袁超這個王八蛋，拿來當然全班的麵公放！
天大地大，父母最大。維護父母，這是為人子女最起碼的底線。
袁超給予的奇恥大辱讓林強再也無法隱忍。
越是冷靜沉著的人，發起火來就越是可怕，林強大喊了一聲“袁超！”提起板凳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