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37.玩兒脫的海皇

一屁股坐在曾屬於自己的小床上,瞬間回到了當年。在這裏度過了多少個疲憊的日日夜夜,枕頭上有留下過一升委屈不甘的眼淚。

“後來就沒人住過這個房間麽?”安再問。

季滄海終於找到了機會,繃著臉滿是嘲諷:“本來就是間倉庫,誰會願意住?”

“有道理。”安再點點頭,“難怪還是老樣子。”

季滄海想說才不是!物品的原狀可以維持,可是氣味的消散卻是他無法阻攔的。崽子身上那股熟悉的奶味兒不是灑一罐痱子粉就能補回來的。

可是季滄海不能說。他很生氣,很憤恨,無處發泄的怒火逼著他要狠狠刺激一下這個沒心沒肺的崽子!

“你回來做什麽。”

安再抬起晶亮的眼睛,一本正經地答道:“回家看看,不正常麽?”

“我是說這裏,基地。”

“我說的也是基地。”

季滄海眉頭蹙得更緊,身體卻鬆散地斜倚著門框,交叉了兩條長腿,一副他才是這裏主人的樣子:“現在這裏是我家。”

“也是我家。”

“....”

安再突然意識到話有歧義,繼續狡辯:“OD基地就是我家。如果你不想讓別人進來,就該早點換掉門鎖密碼。”

“換不換那是我的事!”

“進不進來可是我的事!”

“我現在完全可以報警告你私闖民宅!”

安再嫣然一笑,挑釁地挑挑眉毛:“怎麽?你手機沒電了麽?需要借用我的手機報警麽?”

“安再!”季滄海氣絕。憑什麽有恃無恐的人總是她!

安再又笑了:“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看你剛才那副樣子,還以為你早忘了。”

季滄海抱在懷裏的手恨得顫抖,他本想好好氣氣對方以泄憤,到頭來打不過的還是他!

“趁我現在心情好,出去!”

安再一臉驚訝:“原來你這是心情好啊!那你該去找丹丹做個心理谘詢了。”

從床上站起身,彎腰重新把被單整理好。掩在T恤領口中的吊墜隨著重力翻轉出來。

安再慢慢走到季滄海身前,抬頭望著那張欺霜賽雪的臉,撇了撇嘴:“季滄海,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那麽幼稚。”

季滄海的眼神盯在鎖骨下麵的吊墜上,臉上表情瞬息萬變。

那是一顆特質的墜子,全世界隻有一顆。倒也不是什麽名貴的材料,隻是通透油潤的琥珀,琥珀裏精心包裹的東西更是廉價——幾片細碎的金色紙屑。

這顆墜子在旁人眼裏不值一文,對於安再卻是價值千金。那是她燃盡所有青春換來的全部榮耀。每一片紙屑背後都有顆顆血汗和一場又一場的振臂高呼。

季滄海一顆脆弱的小心髒好像被巨浪裹挾著上下翻湧,滿心的怒火變得五味雜陳。

“你幹什麽去!”

“出去啊,不是你下的指令?”

安再想跨步越過那根高高瘦瘦的竹竿子,卻被一隻橫在門框上的胳膊阻隔住。

“幹嘛?”

“我的指令?嗬嗬,安再,你有聽過麽?”

安再歪頭想了想:“比賽的時候,我一直都在聽從指揮啊。”

季滄海無可辯駁,想翻白眼。

“好,現在我讓你坐回去。”

安再捋捋頭發:“指揮朝令夕改,很容易團滅的。”

“滅就滅!”掐死她!掐死她!現在又不是在遊戲裏!他可以殺隊友的!

安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老老實實坐了回去。好漢不吃眼前虧,暫時狗一狗,找機會再反殺好了!

“我坐回來了,怎樣?”

季滄海垂了一下頭,讓自己平靜下來。抬頭時努力換上一絲戲謔。

“安再,在你眼裏,是不是唾手可得的東西都不值錢?”

“沒有什麽東西是唾手可得的。”

“不該問你這個問題。”季滄海自嘲一笑:“其實以前就明白的事情,何必多問。”

“明白什麽?”

“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累。不但要給你想要的,還要處心積慮地讓你覺得得到的並不輕鬆。”

安再皺眉:“你給我什麽了?”

“FMVP,soloking,這麽快就忘記了?”

“嗬!”安再輕蔑一笑:“那是我自己拚來的!”

“是麽?”季滄海報以同款輕蔑:“五殺AD會給拿到FMVP多少加成?Solo賽我能打掉那麽多攔路虎會偏偏輸給你?”

“那是因為你托大!以為輕鬆可以幹掉我!所以才崴泥的!”安再終於生氣了,她視若珍寶的榮譽是她憑本事拚來的!不是別人拱手相讓的!

“是麽?”季滄海挑高了眉毛:“如果真想贏你,我會選個被你counter的英雄?黑鐵都知道的常識,我會不知道?”

“季滄海!”安再從床上一躍而起。

“怎樣?”季滄海笑得**又得意。生氣了吧!生氣了吧!原來你也不是全無人性!

季滄海享受了到了報複的快感,繼續不依不饒地刺激著:

“真的以為自己是主宰?真的以為強無敵?即便是狀態到達頂峰的時候你也不是世界第一ADC!如果不是有隊友一路保護,安再,你充其量就是個普通的職業選手。巔峰時期的OD,下路臉滾鍵盤都能贏!這就是為什麽即便是你退役之後,OD也沒有一落千丈的原因!”

安再愣愣地看著季滄海,她不知道這到底還是不是昔日那個關鍵時刻總會堅定地對她說“你很厲害”的Poseidon。

職業生涯後期的那份焦躁感重新席卷而來。膽怯、不自信、患得患失,成名的壓力憋得她喘不過氣來。不快樂,是她對職業生涯最後的記憶。現在,這份感覺又回來了。

安再頹喪地低下腦袋,滿肩黑發瀑布似的直瀉下來蓋到臉上。咬緊嘴唇想把所有委屈憋回去,可肩頭還是一抽一抽。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瓶頸和上限在哪裏。我想衝過去,但是做不到。”

滾圓的眼淚終於滴滴答答落在膝頭,安再捂住臉頰,承認了自己的不堪重負。

季滄海被這突如其來的崩潰搞得驚慌失措,好像有人重重抽了自己兩耳光,臉上虛空中的巴掌印子火辣辣地灼燒著。

這和預想的不一樣啊!

不該是這樣的!

崽子的身體裏有一萬個不服,無論麵對多強大的對手,隻會嗷嗷怪叫著衝上去拍板磚。

她難道不該是對著他狂吼,針鋒相對地對線,用同樣的冷嘲熱諷將他的所有攻擊如數奉還?

季滄海此時心中隻有三個大字——玩兒特麽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