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坦白（1）
“嗬嗬，你還別說，這點我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安再冷笑，“我可不用費心思去追，大把小姑娘上趕著追我呢！”
“追小姑娘？哪個小姑娘？有我高有我美有我身材好嗎！”不等安一接口，丹丹已經炸了雷，揪著安一盤問前情。
安一頓時啞火，囂張氣焰消去一半，強撐著僅剩的氣場拉回主題“你別插嘴，我在說再再的事！”
飯桌話題終於開向了丹丹最怕的方向，小心翼翼偷瞟安再，見她仰著下巴，厲兵秣馬拉開架勢，翹著二郎腿斜倚在靠背上，不知從哪兒學來了這一番吊兒郎當的做派，不僅沒氣質，而且很氣人！安一也後靠了身子，疊起雙腿，雙眼微眯，正是變身危險腹黑的前兆。原本自在的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說什麽說！吃菜吃菜！”丹丹試圖出手打圓場，強烈的求生欲告訴她不能任由話題延展開去。
“嗬~就是！我的事兒還有什麽可聊的！”安再歪著嘴角在底線邊緣瘋狂試探。
安一緊抿嘴唇，被安再的挑釁激得怒火中燒。安家兄妹用同樣的姿勢輕搖著酒杯，看似雲淡風輕一派寧靜，內裏波濤洶湧心思轉了幾個來回。四目相對之間電光頻閃，正是安家一脈相傳的切開黑。
這邊兄妹倆僵持不下，樓道裏適時地傳來腳步聲，滾輪摩擦著地麵，到門口便停了。
安青雲李露夫婦風塵仆仆走進家門，看到圍坐把酒的三隻頗為意外。倒是安青雲了然一笑，“丹丹也在啊！吃什麽呢這麽香？”
安青雲甩了鞋子搓著大手毫不掩飾地流口水，“我這口福不淺啊！啃了半年多白麵饃饃，饞蟲都要砸爛五髒廟了！”
李露笑著推老公:“先去洗手，別把你這六個月的沙子甩進碗裏！”
丹丹最先醒過神來，嘴上叫著“叔叔阿姨”起身取了兩套新碗筷，又倒了兩杯紅酒。安一意味深長地看看安再，也不戳破，照常幫母親把行李箱搬進房間。
“再再新剪了頭發？看著倒是利落了。”李露一進門就看見了安再的新造型，隻是自己常年不在兩個孩子身邊，心下總有些歉疚，不願對年輕人這些審美喜好的小事兒指手畫腳。
“不知道的倒以為我有兩個兒子呢！最近女孩子也流行這麽短的頭發麽？”安青雲看著安再，第六感告訴他事有蹊蹺，卻又不想破壞了一家人好不容易等來的團圓，隻不輕不重地試探。
“嗯...嗯...”安再含糊其辭，收斂了周身江湖氣，又恢複了那副乖巧嬌憨的少女樣，暗中盤算調整，小心應對父母的突然歸家。
安一見安再一秒變臉轉換氣場，心中哭笑不得，早先17年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小丫頭，七巧玲瓏心加上隨機應變，把他這點兒腹黑勁兒一點兒沒糟蹋的學了去。
“咳咳...不是說要晚幾天嗎？怎麽突然回來了？早知道就去接你們了。”安一把沒怎麽動筷子的菜換到爸媽麵前，顧左右而言他。
“處理好了就趕晚班機回來了。怎麽著咱家也得過個團圓年啊！”安青雲不動聲色，塞了滿口菜飯含糊回答。
“就是就是！叔叔阿姨都回來了，我也不用每天都來給他們兄妹倆做飯了！”丹丹端出一副溫柔像，殷勤地給未來公婆斟酒夾菜。
“那是，明天我做兩個好菜，你帶著嘴來就行了！”李露笑意吟吟，丹丹這個未來媳婦讓她滿意得不得了。
“咳咳...”安一對於李露露骨地撮合很不感冒。
“功課緊不緊？我們那邊偏僻，也沒地方給你打生活費，是不是又跟你哥拆兌了？”
李露寵溺地撥著安再的小奶毛，安一是個兒子，摔摔打打也罷了，讓安再這個寶貝女兒獨自生活，總是心疼的。
“回頭把網銀密碼給你，我們來不及就自己去取生活費，別苦著自己，也別老找你哥打饑荒。”
“呃...是....”安再口不應心，大感失策。自從開始打職業，俱樂部包了吃住，每個月又自有一份薪酬，讓安再忘了向父母討要生活費的事。安青雲夫婦知道有安一在，閨女沒錢了自會跟哥哥撒個嬌，倒也放心。
這一頓飯吃的，安再言辭閃爍，安一心事重重，丹丹左右逢源，安氏夫婦心知有事卻不點破，大家各懷心事按下不表，隻在麵上維持著虛假的繁榮。
氣氛實在詭異。安一有意無意地瞟安再，安再疲憊不堪地圓謊，察言觀色尋找坦白時機。桌上飯菜終於見底，安再受不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卻不能坦誠相見的隔膜，心下一橫，幹脆全盤托出。是殺是剮，是成是敗，總要來個痛快。到底是在家人麵前，她不想繼續這麽虛與委蛇下去。
“爸、媽，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們說。”安再仰頭幹下半杯殘酒，鼓了勇氣開口。
“安再！”安一喝斷，眼神警告衝動的妹妹。
“早說晚說都要說，幹脆就是現在吧。”安再不顧哥哥勸阻，決絕開口。丹丹不知是該立刻告辭還是該留下維持氣氛，僵坐原地各種尷尬。
安青雲平靜地放下筷子，山雨欲來，他就知道有事要發生。李露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是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早已超出她的想象。
“我半年前休學了，現在在od電子競技職業俱樂部打比賽——以男生的身份。”
安再聲音平緩地講述著這半年來的經曆——如何改頭換麵，如何坐上首發，目前戰隊情況以及她想達成的目標。事到如今，她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主動分析了行為的潛在風險，也異常理智地訴說著自己的決心。
“爸，媽，這件事情不想瞞著你們，我哥也明確表達了他的立場。希望你們明白，這並不是一時衝動做了一個荒唐的決定，我很理智很清醒。我有夢想有目標，並且自信有達成心願的實力。現在，希望你們能夠尊重並支持我的決定。我知道這是一條很難的路，但是走上這條路，我不後悔。”
如果說安一此前對妹妹的情感是作為保護者的寵溺，那麽此刻，他由衷地讚歎甚至崇拜。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妹妹，骨子裏卻是滔天的勇敢和堅韌，她認定的事，即使要挑戰全世界也在所不惜。彪悍之餘又貴在保有不符合年齡的理性邏輯。即使洞悉了世事的冷酷，也要昂首抬頭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