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有太多的想念,無法說出口。於是我隻能站在你麵前,希望你也能看著我。

我所能做的,僅此而己。

閉上眼睛。

世界再度安靜下來……

周遭的刀鋒鏗鏘聲似乎漸漸遼遠……

她單手平舉斬八,刀尖直指向前方的薑尚,一股不知名的詭異熱意不受控製的遊走到四肢百骸,她緩慢而清晰得道,“來,和我一戰。”

他卻沒有應戰,隻是深深的望著她。

“大膽妖孽!”一頭紅發搖曳,雷震子揮舞著乾坤金棍氣勢洶洶的越到薑尚身前。

與此同時,此次被派下昆侖輔助薑尚的玉虛宮弟子擺開九九歸元陣法,三人對一人,禦劍分別向聞仲,申公豹,蘇蘇,發起主攻,其餘輔攻為申公豹事先從三界召喚的十路兵馬!

蘇蘇眼也不眨,“嘖,多事的家夥。”

前所未有的狂熱興奮感主宰了所有感官,她的長發如有生命一般拂動起來,發尾隱隱泛著暗紅的血『色』。

低叱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她扭身錯開雷震子的金棍滑到他身後正對那三名玉虛宮弟子,心跳瞬間加速,周遭的時間卻仿佛慢了下來,伴隨著她橫刀雷霆一擊

轟然一聲!

紅光暴漲過後,玉虛宮三人隨即如碎落的蝴蝶般墜落地麵。

前後隻是眨眼功夫,原本九九歸元陣法便塌了三分之一,結界被刀氣撕裂出長長的缺口,蘇蘇隻一招便讓那三名即將攀上天道的弟子躺平,仙劍俱碎!

全場瞬息凝滯。

下一瞬薑尚身子一沉,飛掠而下長袖一拂,在玉虛宮三人失去意識的脆弱身體即將與地麵相撞的前一秒將他們穩穩卷入和風,輕柔的置於地麵。

蘇蘇這一擊之力讓在場所有人皆變了臉『色』。

這般狂猛的實力讓她本人也始料未及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她何時有這麽強了?還是帝流漿之力通過她入了魔狐的位階被充分激發出來?

族人皆不在身邊,沒有人告訴她指點她修業,她自恢複記憶以來,除了在青丘寐喜拉著她修煉,力圖恢複被遺忘的術法之外,已經許久未對戰過,因此蘇蘇對於自己吸納了帝流漿晉升魔狐的實力全無概念。

每九百九十九年一度的帝流漿,吸取一夜的修煉相當於吸取日月精華千年,蘇蘇想起了寐喜,既然她已經實力大增,那寐喜必然也……

申公豹眯起眼,“哎呀呀,我們的蘇蘇真是修為精進,叫人刮目相看了。”

聞仲眼神幽暗,睨了蘇蘇一眼,視線轉到前方手持三尖兩刃戟的楊戩,“你是薑尚的師侄?修為倒是不淺。”

蘇蘇心中吐槽,楊戩可是天帝的親外甥,雖然現在還是肉身未成聖,但血統擺在那,人神混血,想廢材也很難。

雷震子畢竟年輕,發現一擊被避過後還損了身後的三位師兄,不由怒吼一聲,脅下雙翅一扇,他腳登天,頭望下,乾坤金棍上下飛騰,盤旋如簌簌風雨之聲,當頭再度襲下

蘇蘇拉開一個無聲的笑容,腳尖一蹬,迎擊而上。

斬八與乾坤金棍鏗鏘撞擊之聲尖銳無比,火光迸裂!

蘇蘇目光從金棍上一掃而過,倒不愧是神器,比仙劍耐打多了。她並不在乎對手是誰,兵戈連續對撞了數百下後,她驀然將斬八一鬆,雷震子下意識的趁機『逼』近她,翻腕隔開斬八

這一瞬間兩人距離不到一臂,蘇蘇猛一甩頭,一頭長發瞬間衝破發冠卷向雷震子的雙翼,狠狠刺了個對穿!

羽翼被鋒利的發絲撕扯四散,雷震子蹙眉痛『吟』一聲,此刻薑尚被申公豹纏住,聞仲正與楊戩對戰,皆是無力分神援手。

蘇蘇攻勢稍停一秒,殺亦或是留?

霍然頭皮一緊,隻見雷震子渾然不顧猶在他體內和雙翼翻攪的長發,雙手揪緊她的發作為媒介不讓她抽身離開,儼然擺開同歸於盡的陣勢,刹那間引下雷劫

簡直欺人太甚!

蘇蘇恨恨的亮起結界,長長的利爪瞬間刺穿他的身體,直接抓著雷震子從空中狠狠撞入地麵

兩人從半空中對戰的申公豹和薑尚身邊迅速劃過時,薑尚霍然『色』變,不管不顧的單方麵停下攻勢轉身為兩人再厚厚裹上一層保護結界。

蘇蘇身上再度亮起青『色』與紫『色』交雜的結界波光。

乍見緊隨著青『色』波光亮起的紫『色』光暈時,薑尚回過頭,與正緩緩收回手的申公豹四目相對。

申公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調笑道,“怎麽這般意外,莫非隻許師兄救美,我就不能做回好事?”

暗『潮』洶湧間,他言未罷,座下的白額虎已然咆哮著再度發起攻擊!

這廂,蘇蘇單手扼緊雷震子的脖頸將他狠狠撞入地麵!

伴隨著“轟”地一聲巨響!

地麵以兩人墜落點為圓心,地表被強烈的氣勁掀開,方圓數十丈內土地足足下陷了將近兩米……

雷震子弓起身,嘔出一口血來,還未來得及喘息,此前召喚的七七四十九個雷擊轉瞬襲來!

蘇蘇向來不是個甘心吃虧的『性』子,當即一腳踩在雷震子胸前與他有難同享!

隻聽巨大的悶聲滾滾,密密麻麻的雷霆直擊煞是壯觀,方圓數十裏外皆能看見這衝天的耀眼電光。

……饒是身上有三重厚厚的結界,蘇蘇周身也被這四十九個雷劈得一陣發麻。

隱隱作痛的身子令她怒焰更勝,又加大幾分踩踏的力道,喝道,“女人都是用來憐愛的,聽到沒有!”又是揪頭發又是放雷,找死!

雷震子扳著她的腳,氣息微微但依然倔強道,“我隻愛父王!”

蘇蘇:“……”

她剛才是不是聽到什麽勁爆的話題?

雷震子見蘇蘇看他的眼神突然詭異起來,也怒瞪回去,“妖女,放開我!有膽我們再比劃比劃!”

蘇蘇聳肩,“要比可以,若是一不小心殺了你可別怨我。”

“大丈夫怎會貪生怕死!”雷震子很熱血很激昂,隨時慷慨赴死狀,“妖女!你放馬過來就是!”

她吹了吹指甲,“嘖,『毛』還沒褪幹淨就大放厥詞,小屁孩就愛沒事窮熱血。”說罷,朝他伸出手。

雷震子視死如歸狀瞪著那妖女彈了彈那十根長長的爪子,鋒利的尖爪血漬斑駁,朝他的頭頂刺來

雖然他口裏毫不退讓,但身體被她的長發翻攪又被利爪刺穿過,這凶婆娘還將他從高空狠狠砸下來,又故意將他招來的四十九個雷擊盡數灌入他體內,就是鐵人也禁不起她這般折騰,此刻他心肺俱創已然是強弩之末。

冰冷的尖爪在他臉上刮了刮,他臉上一疼,“要殺盡管殺,這張臉你愛毀就毀吧!”不管她怎麽折辱他也不會認輸求饒的。

“不好意思,爪子太利了些……真毀容了還有薑尚在,沒事。”

雷震子不管她說什麽,使什麽詭計,隻一個勁的瞪瞪瞪,把一雙眼瞪成個銅鈴大。

那妖女撲哧一笑,“怎麽這麽一根筋,該學學你的同門,個個假仁假義偽善蠻橫。”

“妖女你休得汙蔑!你才是作惡多端禍害無數……”

她垂眼看著他,“那你倒是說說,我來到現世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麽惡,害了什麽人?”

“你……你『迷』『惑』昏君,還有……還有……”他被猛地一問,語塞在當場,當初他隻是奉了師命來討伐,師傅說她是妖孽,師傅告訴他,帝辛是無道昏君,姬昌天命在身,從未告訴過他緣由,他也理所當然,師傅乃是上仙,師傅教導的一定都是對的……

蘇蘇看著少年『迷』惘的眼神,忽然一笑,收回腳,“這世界並不是非白即黑,也沒有一個人能絕對代表對錯,雖然我並不能說自己有多純良,但你那師傅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妖女你休得胡言,不論你使什麽詭計我也不會……你幹什麽!”

蘇蘇扒拉著他的翅膀用力拔下一根羽『毛』,“來,做個紀念。你的『毛』還是挺漂亮的……”將羽『毛』塞入袖中,她調頭就要離開。

“哎,你……”雷震子張了張嘴又閉上,未料到她竟就這樣走了,不殺他了麽?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蘇蘇將斬八反手扛在肩上,隨意拋下一句,“不殺了不殺了,沒心情。”

他愣愣的盯著她的背影,一時竟也忘了駁回去。

“對戰時還是要專心些比較好。”申公豹微微一笑,食指一沾劍鋒上的血漬嘖嘖搖頭。

薑尚將視線從蘇蘇身上移開,“師弟,你當真要與我掣肘?”

申公豹拍拍座下的虎頭,“倒不如師兄你也與我一起輔商滅周,一則我們乃是玉虛宮這一輩的佼佼者,同心合意,未必不能與天命一搏。二則嘛……”他曖昧的挑了挑下巴,“你們近水樓台,不求美人不得……”

薑尚一劍刺來,“師弟你莫要再說這些混話,師尊已有所察覺,你修行千年不易,若是立刻回昆侖領罰,或能網開一麵。”

申公豹舉劍相迎,“早煩了那老頭子,難得出來了我怎可能回去。”

兩人師出同門,此刻用得是同一種招式,隻是申公豹出劍角度刁鑽陰狠,薑尚不疾不徐滴水不『露』……

一記悠長的兵戈嗚鳴撕破長空,竟是因為他們的速度太快,致使聽上去雙劍隻有交撞一次的錯覺。

蘇蘇甫貫通了妖氣正熱血沸騰著,直接拿先前布下九九歸元陣的玉虛宮弟子發泄過剩的妖氣。突然雙目一刺,眼前驀地爆發出炫目的金光……

“這簡直就是作弊……”待看清眼前出現的是玉虛宮十二金仙中的六人,這超豪華陣容就讓她徹底癟了。對付其中一仙或可一拚,但要是這六人齊上,這車輪戰誰能消受?

申公豹見到他這群一臉肅殺的師叔們時還記得溫文一笑,下一秒立刻沒義氣地道,“蘇蘇,我有急事要辦,先行告退了”

言罷,在那六仙捉拿他回昆侖問罪之前驅著白額虎,帶著他的餘下兵馬瞬間消失在天邊。

蘇蘇暗暗鄙視他一眼,發現那六名上仙的眼睛朝她看去之時,當機立斷,平貼地麵借著山形掩護滑翔而出……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眼看快離開羑裏地界之外,突然在前方道路,數名玉虛宮弟子赫然埋伏在此,擋住去路。

原本在占了上風的情況下她被迫逃走就已經夠憋屈,此際正好這幾個小道士自動送上門來,她眼中厲光閃過,利爪暴漲,“滾”

斬八橫掃而出!

這股刀氣如排山倒海般狠狠朝他們席卷而來,他們慌忙雙手握住仙劍在胸前努力一擋

隻聽一聲爆響後!

全場仙劍被刀氣淩空震斷,修為稍差一些的,甚至被這氣勁直接擊飛向兩旁,刹那功夫,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旋風般絕塵而去,無人能擋。

蘇蘇腳尖再度踢踏地麵,越發迅疾的向前越去,倏地一頓,前方再次有關卡埋伏。

她越發厭倦,握緊斬八隻打算速戰速決。

卻未料……

這次等在前方的,卻是薑尚。

他也是來追拿她的?

蘇蘇皺起眉,恨聲再喝一次,“滾開”

薑尚卻是不動如山,手中沒有握劍,依然靜靜停在她前方。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蘇蘇手中的斬八終於不再遲疑的揮下,霎時血『色』飛濺

洞窟內不辨晨昏。

寐喜懷中揣著辛苦尋到的解方在這偌大的洞窟已經滯留了一天一夜。

原想給她一個驚喜,尋到破除她胡子的解方後便出去。

這個洞窟是上古神魔之戰後遺留下的,數千年來與當初他和玉琵琶所盤踞的軒轅墳一般,妖怪們都可以自由來去。

誰料昨夜他拿到解方後臨時起意,趁著月『色』將帝流漿之力吸收倒轉,原隻想停留片刻,不知此地是否因為曾經是仙魔的葬身之所,靈氣分外充沛,不覺間竟發現已經過了一夜,不由匆忙要離開,但直至現在,他卻依然無法走出這洞窟。

翎羽微微發熱,蘇蘇幾次呼喚他,他都能接收得到,卻無法回應。

這洞窟牢牢將他與外界的聯係切斷,不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將被困的消息傳遞出去。

喜……

寐喜……

玉琵琶微弱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在腦中響起。

今夜,離開……伯邑……去,已解決……

寐喜隻得猜字,莫非玉琵琶已經順利將那個伯邑考解決了?四顧這密封的洞窟,他凝眉再度嚐試,努力回應玉琵琶,奈何,消息依然如石沉大海。

看來是真的被困死在這了。

寐喜不耐的撕掉礙事的華美裙裾,在洞口徘徊。

蘇蘇與那申公豹今日夜探羑裏不知結果如何……

帝流漿之後,看著她無知無覺得一日比一日強大起來,他不由感到焦躁難安。

麵對著鋪天蓋地要除去她的仙家之輩,他隻是一頭成不了鳳凰的九頭雉雞……太弱了,如何能護得住她?

在這個幽暗得幾乎能將所有人的**吞噬的洞窟,他的焦慮也被放大了數倍,越發難以忍受……

變強

他想變強……

即便是不擇手段,他也想要……變得更強……

一縷幽暗陰冷得令聞者心生寒意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