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個師傅

無論葉一哲怎麽努力,最終他是無可奈何的離開了這裏,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確定了,他很清楚哲楊的脾氣,師傅一旦做了決定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可以改變的。

就在他走後沒有多久,一個雍散的中年男子沒有敲門,直接推開白馬寺的大門,悄然的走了進去。

“你來了。”

哲楊抬頭看到來人,笑著說道。

林老和康卓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康卓對他點了點頭就走到了一旁,將原本的位置讓給了來人,而林老則是滿眼的熾熱,顯然也是認識來人,但是卻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走向了哲楊,坐在了他的跟前。

來人看著他,和哲楊對視了一會才是歎了一口氣道:“他承受的了麽?”

哲楊那招牌式的淡淡笑容,在看到他的時候終於不再尋覓到,不再掩飾心中的任何情緒,愁緒也是上了眉頭,一點都不是他平時看著葉一哲的模樣。

這個世界,也隻有眼前這個男子能夠讓他毫無顧忌的說出很多話語,兩個人的交情自然不一般,也隻有在他的麵前,他才會卸下他最深層次的偽裝,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個男子麵前,任何偽裝都是沒有作用的,也是對他的侮辱,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他尊敬的人的話,那麽一定是眼前這個男子。

“不管是否能夠承受,這都是他必經的過程,逃避不了的,再說了,不還有你麽?”

男子搖了搖頭到:“你知道的,在我沒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一幕的時候,我是不會出現的,就算你們生命受到威脅,我隻會暗中做一些能做的事情,告訴他真相,再次站到他的跟前,這些東西都不會走下去。”

“你隻要保護他的安全就夠了,他應該很不太平吧。”

“那是自然,高原省看似最為安靜,實則暗潮洶湧,江州的情況很是明朗,他應付起來肯定要容易許多,不過他還是心太善了點,如果能更心狠點就好了。”

哲楊疑惑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他的消息靈通,大多都是來自眼前的這個男子,還有部分是來自康卓,能夠做活佛身邊的女人那麽多年,怎麽都有許多自己的手段,他不去了解她的手段,她會告訴他他想知道的消息。

這些年康卓不在國內,手段已經弱了許多。

男子答道:“沒什麽的,隻不過之前有一批人前來刺殺,我還沒有出手,他就被一個人給救下了,然後自然泛白而生了,但是本來有機會將他們全殲的,最後他還是善良的放過了他們,還被他們的言語給忽悠住了,我看著順手就順蔓摸瓜將過來的人都解決掉了,現在應該已經給人發現了吧。”

男子的語氣就跟殺了一頭豬沒有什麽區別,似乎是做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本來應該聽到這樣的事情就念叨阿彌陀佛的哲楊卻沒有露出應該顯露的表情,反而皺了皺眉頭:“你怎麽沒告訴我?”

他的話語方向,明顯的是朝著康卓,但是康卓隻是瞥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哲楊轉過了腦袋:“是哪方麵的人,查清楚了麽?”

男子搖搖頭,帶著點不屑道:“不是教廷那老頭,不是那些古老家族的,看樣貌應該就是邊境那邊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兒的了,所以我活口都沒有留下,省的讓人察覺到什麽。”

“我還在呢,他們就那麽忍不住了,但是葉子的善良是好事,難道變成殺人狂魔就好麽?他在江州做的那些事情,那些手段在你看來太迂腐的做法,我還是認為很對的。”

雖然葉一哲從來不曾告訴甚至想要隱瞞那些事跡,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過,哲楊有著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切,對他發生過的每件事情都了若指掌,如果不是真的對他了解到了極致,他也不可能任由他去做想做的事情。

“他的善良,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好事,獨獨對他來說,會成為受製的因素,他要麵對的東西太多,你確定他現在的性格可以承受麽?”

男子卻不以為意,這個也是他和哲楊最大的矛盾分歧所在,不過他們的出發點都一樣,全部是為了葉一哲的未來而已,如果他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他尋找了許多年的無良師父。

他不會去想也不會想到,他的無良師傅與哲楊竟然熟悉,而且是那麽的至交,這些年對他的所有培養,在他看來都是暗中隱瞞著哲楊進行的培養,實則是他們倆商量好的,真正被蒙在鼓裏的隻有葉一哲一人而已。

在這樣兩個人的培養下,才有了葉一哲的今天。

實際上他應該早就能夠想到的,每天的培訓,這般注意著他的動靜的師傅,怎麽可能對自己離開之後去了哪裏一無所知呢?他也曾經想過,隻不過看到受人尊敬的活佛姿態,他便是將這股念頭打消掉了,在他看來,這樣一個人,怎麽都不可能和那個無良的師傅有交集。

主要是那廝太無良了。

能夠指示著才十歲的葉一哲去偷桑婭內褲的人,怎麽可能是純潔的人,又怎麽可能和人人崇敬的活佛有所交集,如果這次傳出去的不是什麽私生子這類本來就在高原人民心目中也想要確認的事情,而是哲楊去偷了誰的東西尤其是女人內褲這樣的,那麽那人一定會被群起而攻之,沒有任何的理由。

而這一點也是幕後黑手把握的度的問題,這次他們的時機還有度就把握的很好,對他們的了解很深,知道什麽事情可以抖出來,又是什麽事情不會讓人反感能夠傳播的更為迅速,這樣的人一定對他們很是了解,這個也是葉一哲頭疼的根源,暗中有一個對自己了若指掌的人存在,換做任何人都可能會崩潰。

如果說葉一哲從哲楊身上學到的是做人做事的淡定的話,那麽從無良師傅身上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耍無賴,用最小的代價耍出最為資深的無賴,並且得到人的認同,那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他總會慢慢的成長,”哲楊沒有與他爭執這個話題,他知道他們爭不明白,他們就葉一哲的教育問題爭論了很多年,兩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方案,一直到最終都沒有形成互補,“如果真的把他扔到獵人學校去的話,那對他才是真正的殘忍。”

“我有預感,他還是會經曆那一步的,而且是他主動的要求,到時候你可不要阻攔我。”

哲楊沉默了一會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麽一定是發生了很多他無法承受的時候,那個時候給他一個釋放的渠道,這是對的。”

“這是其次,我倒想知道,你真的不準備告訴天賜麽?”

男子嗯了一聲,然後突然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康卓也是看向了哲楊,一臉期待的模樣。

“沒必要了,”沒有去管枕邊人的黯然神情,哲楊接著說道,“這些年他的準備也差不多了,而且現在也處於節骨眼上,就不要讓他操心了,而且他的身體也不怎麽太好,我們準備了太多年,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什麽簍子,一步錯的話,可能就是滿盤皆輸,而這場戰役卻是我們輸不起的。”

“外患事小,內憂才最堪,他們已經那樣做了,你還不出手麽?”

哲楊搖搖頭:“我的牌,都留給葉子去打吧,他就算不想要,還是會接手的,他的性格就是那個樣子,這一點責任他不會逃避,他也確實需要那些牌,還有你的那些殘留著的東西,都給他吧,不要讓他最終成為孤家寡人,那樣的話會很辛苦的。”

男子眉頭也是皺了起來:“可是他終究會踩著累累白骨,扶搖直上,這一點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了的,我們做的隻不過是給他鋪路,讓他安心的走下去而已,讓他不至於被人踩在宵小罷了。”

隻是三言兩語,如果被葉一哲聽到的話,他就會震驚的反應出來,這些年他的很多事情,他們兩個師傅都早就已經安排好,仿佛是等著他跳火坑一般。

“我看了他們一輩子,忍了他們一輩子,他們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我是不在乎,”哲楊輕聲呢喃道,“我不在乎,不代表著他們可以為所欲為,隻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觸及我的底線,而且現在並沒有到翻臉的時候,默默的守護著他的成長,無論他們做下什麽事情,哪怕再危急,都讓葉子自己去處理吧,這些東西我幫不了的。”

“你知道就行,我今天來也是為了跟你道個別的。”男子清楚他的意思,這個也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接下來我會回去一次,又是一年過去了,我得回去看看,如同你回到這裏一樣,我也懷念那裏了啊。”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在哲楊的自言自語中,男子悄然離開了這裏,仿佛從來不曾來過一樣,就連門口走過的印子,也是被風吹過後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