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段回憶

在葉一哲的上下左右使盡各種辦法的邀請下,在他無限的賣萌加各種手段下,桑騰還是沒有同意和他一起回去,讓他一個人上了回去的車,目送著他的車遠去之後,桑騰才是回頭,回到了他應該在的布達拉宮。

與司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葉一哲也不知道聊了什麽,在傍晚的時候,他終於回到了墨鎮。

告別了司機之後,他想了想沒有在鎮上多逛,就算經過了桑然藏飾店,他也沒有多留,以前的自己是很喜歡在那裏玩的,自從桑婭不在了之後一切都變了,看著那個搖擺的招牌,他搖了搖頭,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情緒,說了一聲“然然下次再來看你吧”,然後就直接朝著那個他已經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山上走了過去。

這條路他太熟悉了,甚至可以說閉著眼睛都能走過去,此刻的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透露著一絲陰冷的恐懼,這麽長時間沒回來總覺得有點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來哪兒有差別,隻能在心裏說著自己變得膽小了,然後就繼續向前走著。

腦海裏,卻是回憶起了他與桑婭和桑然認識的場景。

說到底,那個桑然藏飾店牌子上的字還是他不經意的一次玩笑寫的,然後她們就用了,義無反顧的那種。

雖然他和風四娘說的時候是說師傅當時救下了他們,但是實際上又何嚐不是他救了桑婭姐姐她們一家人呢。

那一年,桑婭、桑然姐妹倆,還有她們的阿媽,在家裏唯一的男人也就是她的父親因遺傳性白血病去世之後,三個人隻能憑著她們的阿媽給別人做一些小工生活著,本來也算一個小康家庭,卻因為父親病倒的時候用光了家裏所有的錢,除了那個傳下來誰也舍不得去賣的天珠,什麽都沒有留下,她們也是憑著那個天珠來感受下父親沒有離開她們的時候。

可是小工哪兒夠養活三口人呢,那時候的桑婭才十二歲,桑然更小了,根本不可能給家裏做出什麽貢獻。

但是她們一直堅強的活著,每天都是笑容滿麵,從來不抱怨什麽,這一點也是葉一哲最欣賞的,他從來沒有從她們的臉上看到過一絲一毫的不滿,一點一點對生活的憤恨,她們堅強勇敢的活著,她們一直都說,生活總會美好起來的,她們相信憑借她們的雙手,可以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受盡了人潮冷暖的她們,最清楚的就是這個社會不相信眼淚,隻相信實力。

所以就算再貧窮,她們的阿媽都堅持讓她們讀書,買不起書就讓她們在書店裏坐著看,因為家庭的關係,十幾歲的桑婭已經比同齡人成熟許多,每次都是她帶著小妹在書店裏一坐就是半天,然後等著晚上母親來接她們回去。

她們住的,也是一個很破很舊的房子,是一個親戚看她們實在可憐,將很早就不用了的馬廄讓給她們住的,她們住的地方,早就已經賣掉,用來償還家裏的債務了。

那個親戚也隻能幫她們到那個程度,本來就不富裕的親戚,家裏三口人也隻是住在一間屋子裏。

高原省的大多數百姓都是很清貧的,這一點以前葉一哲沒有感覺到,但是去了江州一圈之後他才有了深深的體會,他則是因為哲楊的緣故,從來沒有欠缺些什麽,看到他覺得應該幫助的人,也會用他的有生力量去施舍,這才導致了他對金錢這些外物並不是那麽看重。

有一天,如同以前一樣,洗完碗,將桑婭姐妹倆接了出來,三個人邊走邊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很晚了,每天她們都在沿著這條路走的,每天也隻有她們三個人,習慣了夜路的她們根本不覺得害怕,但是就是那一天,她們在經過一個胡同口被一群混混攔了下來,將她們逼近了胡同裏麵。

三個人也是怯弱的躲著,一直到了無法躲閃的時候靠在牆角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把你們的錢交出來,不然的話,這個大點的女孩還不錯,是個美人胚子,相信應該能夠賣不少錢。”

她們哪兒有什麽錢,在她阿媽哆哆嗦嗦的將左右的錢財都是拿了出來的時候,自然不會讓他們滿意,那一點錢還不夠他們買一包煙的,抬手就打了過去,將那點零碎打翻在了地上:“你打發叫花子呢,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的情況。”

鎮上就那麽多人,平日裏誰家有點什麽事情都能傳遍鎮子,這幾個小混混也不傻,已經研究了好幾天這三個女的情況,最終決定在這一天出手的。

“我們的錢已經都交給你們了,哪兒還有錢,你們就放過我們吧?”那個母親死死的抱著兩個女孩說道,生怕眼前的幾個人將她們搶走,自從丈夫死了之後,她們就是她的命-根子了。

“沒錢?哼,誰不知道你們家那被你克死的老公,留下了一個天珠,你竟然還忽悠我說沒錢?實話說了吧,我們今天就是衝著那個東西來的,你把那個天珠交出來,我今天就放過你,如果不交出來,哼哼,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一聽那話,桑婭的阿媽心中就是暗淡了下來,但是還是執著的說道:“那是我丈夫留給我們的遺物,也是我們最後一點寄托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可能交給你們的。”

“你可要想好了,一個所謂的遺物重要,還是你女兒的一生重要?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過我們的時間可沒有那麽多,我限你在一分鍾之內想清楚,不然的話就不要怪我們人也搶,東西也要了。當然,如果你交給我的話,我用我虎哥的名義擔保,有我虎哥在的一天,保證你們兩個能在這裏橫著走。”

見兩個人還是無動於衷,虎哥身旁的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你們還有什麽值得考慮的,我們虎哥是最注重承諾的人,他既然給你們擔保了,你們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都沒有問題,誰不曉得我們虎哥是響當當的一條好漢。”

“就是,道上多少人想要得到我們虎哥的一句承諾都得不到,你們隻要將東西交出來就是能夠得到,這一點可是你們的幸運,我們都是得不到呢。”

“你們一家三口活的那麽累,隻要跟了我們虎哥,至少也比你現在住的地方好吧。”

……

在那個還是七歲很正太的葉一哲看來,這樣的事情師傅曾經說過,是肯定不對的,所以懷揣著一股正義感,隻有一米多點身高的他走向了那一群人。幾個人圍著母女三人,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身後多了一個小男孩,而且就算他們注意到了也不會當作有什麽,一個小男孩,又能做什麽呢?

“你們怎麽能這個樣子,你們這樣是不對的,師傅教導過我們不能欺負人的!”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起,幾個人都是嚇了一跳的回過了頭,一看隻是一個小孩,便是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看,一個屁大點的小孩也想學人英雄救美了。小孩,你還是一邊玩泥巴去,大爺我今天沒功夫和你玩。”

“善惡到頭終有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葉一哲搖晃著腦袋一字一句的說道,還倒真有幾分做學問的樣子,不過接下來的話就暴露了他終究隻是一個小孩,“師傅說過,這樣做是不對的,那是她們的東西,別人的東西不能亂拿的。”

幾個人一愣,然後便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們聽,這麽點大的小孩也來教訓我們了,這世道是變化的太快了吧?”

說著為首的虎哥便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人:“鐵山,你去買個糖將這個小孩打發了,不要傷害到他,傳出去的話,讓人知道我堂堂虎哥竟然欺負一個小孩,太丟份子了。”

鐵山聽到虎哥的命令,二話不說的走到了葉一哲的身邊,蹲下來硬是擠出一副慈愛的笑容看著他,豈料他還沒有開口,他眼前的這個小正太便是指著他的臉大笑道:“大叔,你真好玩。”

大叔?是在說我麽?

鐵山一臉迷茫,不禁回頭看了下虎哥,看到他這幅明顯帶著凶神惡煞但是卻強裝笑容,此刻突然變得迷茫的樣子,虎哥帶頭,幾個小混混都是捂著肚子笑了起來,“還真別說,鐵山,你確實很好玩。”虎哥一邊笑還一邊指著他說道。

鐵山看到眾人的樣子突然暴怒的喊道:“我才十六歲,怎麽成大叔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這話,眾人笑的更是開心了:“鐵山大叔,你有誘拐小正太的潛力,小屁孩,你鐵山大叔很好玩的,讓他帶你買糖去……”

“我叫葉一哲,你們叫什麽啊?”

還沒等那虎哥說完,眾人便是看到他一溜小跑的竄入了他們圍困母女在的地方,先是輕輕的擦拭掉了小女孩臉上的淚痕,然後便是拉住了兩個女孩的手,一臉純真的問道。

兩個小女孩也都是用一副好奇的表情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小男孩,好奇的是這個小男孩為什麽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眼前這些流氓在她們眼裏那麽的可怕,被他抓住的手她們都沒有反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另一個雖然已經知道了什麽叫害羞,但是葉一哲也才七歲,根本就是小弟弟的那種,哪兒會在乎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理論,隻是眨巴了幾下眼睛之後似乎是覺得他不是什麽壞人,就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叫桑然,我今年六歲了。”

桑婭也是順勢說道:“我叫桑婭。”隻是她要文靜了很多,她畢竟要成熟許多。

但是似乎是因為葉一哲的關係,她們的懼意也是少了許多。

“我七歲了哦,以後你要叫我哥哥。”葉一哲說著就是拍了拍桑然的腦袋,做出小大人的樣子說道,但是看向桑婭,怎麽看她都要比自己大,想了想還是說了聲“桑婭姐姐”。

如果那天不溜出來,也不會認識她們姐妹倆吧。

桑然一直以來都很依賴自己,在自己走的時候也是很傷心的,隻不過自從桑婭走了之後,他就刻意的避開那個地方了,怕觸景生情,也怕因為自己讓她們難受,她們都知道,桑婭生前是最喜歡自己的了。

這樣想著的葉一哲不禁搖了搖頭笑著想到,如果那天沒去的話,那麽她們能不能活到今天還是個問題,也難怪阿內一直對自己這般客氣了。

自己也始終沒有後悔過那一次偷跑出來,沒有遇到自己的話,桑婭死的時候應該更痛苦吧,遺傳性的白血病,那四分之一的幾率,還是在她的身上出現了,這個也是他不敢過於和桑然親密的緣由,他心中也怕,怕再次出現當年的場景,桑婭走後,等於帶走了他半個靈魂,許多年才是緩了過來,再來一次的話他真的不一定撐得住。

他終究是一個懦弱的人吧。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