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雲山深處

日漸脫離了城市的喧囂,安泰來開著這個越野載著葉一哲從山道緩緩的上行著,這個季節雖然已經很寒冷,該落的葉子都已經落完,大部分的樹木本來都應該隻剩下枝幹了,但是在這裏葉一哲卻發現許多的綠意,在那些光禿禿的樹幹上,那些沒有掉落的樹葉,那些本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新芽,都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迸發出一絲生機。

從很遠處,仿佛傳來梵音陣陣,更是讓葉一哲生出許多的親切感。

作為四大佛山之一,普陀山的地位毋庸置疑,雖然在哲楊口中,所謂的四大佛山隻不過是個幌子,並沒有得到過多的佛教真傳,但是對於普陀山他還是留了一點好話,並沒有一棍子打死,“海上仙山,這個仙固然有點名過其實,論神聖神秘與咱腳下的大雪山也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不過說到觀音的話,他們還是真有一點水平的。”

這個就是當年提到四大佛山的時候,哲楊對葉一哲說的話,那時候他也不顧年紀小小的葉一哲聽不聽的懂,隻是自顧自的說著,也許是當個樂子,現在來到了這裏,緩緩的進了普陀山深處,葉一哲腦海裏卻是浮現了出來,對神聖佛理,這樣的東西他自然沒有哲楊那般的有見地,也不能妄加什麽論斷,他很清楚還沒有這個資格,但是這裏的環境讓他有一種宛若隔世的感覺卻是事實。

也許是靠著海邊的緣故,所以這裏的氣候本來就很濕潤,將車窗打開著,不遠處傳來的嗖嗖聲音,仿佛就是海風吹過一樣,唯一的一點不足就是現在的這些名勝都給國家控製了,已經不像古時候能夠聽到那些野禽的叫聲,並不足以讓人從心底裏產生一種恐慌的情緒,自然生不起那種敬畏。

少了一份敬畏的佛山,已經不足以讓人生起信仰了。

這個也是之所以哲楊認為這些所謂的四大佛山並不如他們腳下的大雪山的緣故,高原省除了拉市,沒有被開發的地方居多,這種野性十足的調子,才是哲楊推崇的。

一路行駛,荒無人煙的場景讓葉一哲感覺到有點奇怪,向安泰來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才是笑著說道:“老爺居住的地方,是普陀山中間的一個小村莊裏,也許你都不信,在這個旅遊景點最深處竟然有一個可以說是與世隔絕的小村莊,那裏安居樂業大部分人都自給自足,就算老爺有萬貫家財在那裏也隻是笑著跟一個普通人似的,他們雖然看出老爺不是一般人,但是從來沒有人問過,更沒有人去想從老爺身上得到些什麽東西,在那樣的環境下我看到了這麽多年來最快樂的他。那裏真的是一個很靜謐的地方,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這樣一說,葉一哲不禁在內心裏充滿了期待,但是同時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那裏沒有給發現麽?”

在這個國度,隻要給發現了,無論是小鎮還是小村,哪兒還有那種安靜存在,那麽多號稱人間最後一個天堂的地方,最後都是銷聲匿跡,再也沒有那樣的稱呼,曾經的那些言語,也慢慢的成為了笑柄,說是諷刺也好,說是造孽也罷,這些年被糟蹋了的東西也不是一個兩個,習慣了,什麽都不會在意了。

安泰來一邊在心中暗讚葉一哲的敏銳,隻是他的一句話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質,一邊回答道:“老爺做了許多的工作,你也知道公孫家在這一代的地位本來就很高,所以他們也不敢亂來。隻不過我估計也維持不了多少年了,加上村裏的許多年輕人長大了,看到外麵這麽發展繁榮,想要出來的心也有了,再怎麽樣他們的內心是壓製不住的。”

葉一哲點點頭,他不難想象,為了維持這樣的寧靜,需要付出多少東西,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公孫鏡岩也算一個風趣的人了。

山路十八彎,幸好他們開著的車是越野,並不是那些年輕人喜歡的跑車,就算這樣葉一哲還是被這陣顛簸給鬧騰的心裏有點慎得慌,他的體質在年輕人裏麵絕對算是頂尖的了,都是受不了這樣的顛簸,他簡直不敢去想象,所以他開始理解,本來他想的是就算公孫鏡岩壓迫,公孫家也不會很少有人來到這裏,經過了這樣一條道路之後,他都是受不了的地方,公孫劍他們心理上肯定也不願意來到這裏,這一點從他發白的麵容上就能夠看出來,當年他們肯定也不好受。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恐怕公孫鏡岩也沒有辦法讓那些心懷想法的人不將這裏曝光出去,有著這樣的天險,政府如果不進行修路的話這裏根本就是一個避世的好地方,他在這裏得到寧靜也屬於正常了。

這個時候讓他跟安泰來打的話,他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從這一點上,葉一哲心裏不禁對安泰來充滿了佩服,這個不是經過像他那樣平靜的鍛煉可以養成的,他那種鍛煉隻是和平年代的健身方式,隻有對任何環境都適應過,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果不其然,似乎是看出了葉一哲的想法,安泰來說道:“快到了,你再忍受一會吧,我之前在尖刀部隊裏呆過,這樣的環境算是很好的了。”

葉一哲恍然,也不再言語,一心一意的應付心中傳來的陣陣惡心感。

安泰來有一句話並沒有說出來,如果葉一哲知道的話想必心裏要好受很多。

公孫劍當年來的時候可是吐了一路的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終於在又一次的轉彎之後,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莊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村口一個大榕樹,下麵坐了幾個老頭子看樣子應該正在下棋,旁邊幾個人在指指點點,很休閑的場景,讓葉一哲不禁有種回到了小鎮上的感覺,之前他沒有走出鎮子的時候,每天看到的都是這個樣子,這樣的場景讓他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那股一路上的不適也是瞬間消散。

看到一輛越野開了進來,小村裏的人沒有一點點的疑問,開過的路上隻要有行人,都會主動的讓開,然後對著車上的他們甜美的笑笑,安泰來也是將車窗搖了下來,車速緩慢,時不時的跟周圍的人打著招呼。

“七嬸,你兒子最近寫信回來沒?”

“曾叔,上次給你帶的筋骨貼還好用麽?好用的話我下次去城裏就再給你帶點?”

“什麽錢不錢的,說的多俗氣啊……”

對每個人安泰來都認識,所以對於葉一哲這樣一個外人,村裏的人也沒有露出不滿的情緒,隻是衝著他點點頭表示歡迎。

經過村路的奔波,兩個人一路前往了村後麵兩三百米的一個小屋,雖然不及城裏的大別墅的宏偉,但是勝在精致,一個隻有一兩百平米的鄉間小閣樓,隻有兩層樓高,如同農村人蓋的房屋一樣,有一半的空間都是大院。

在門外種著一些蔬菜,很常見的家常菜,上麵鋤過的痕跡說明最近還有人動過,很難想象一個真的要上福布斯絕對能夠直接震驚華夏的人,竟然在這樣的一個貧苦的地方隱居,與外界仿佛就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幾聲鳥叫,空靈的清脆,讓葉一哲精神一個振奮。

安泰來將車停在了門口,把葉一哲迎了進去。

開門就是大院。

院子裏有著一棵棗樹,看上去年代已經很是久遠,這個時候上麵的樹葉都已經掉落了,這棵樹占領了院子的一半空間,樹下還放著幾個籃子,應該是出門摘菜用的。

“這個時候老爺應該在做飯。”

聽了安泰來的話,葉一哲差點嚇得倒地不起,堂堂一代傳奇人物,他尊敬的公孫家老家主,竟然在做飯?

這個可比本-拉登和小布什握手更不可思議了。

並不理會葉一哲的震驚,安泰來徑直的將門打開,拿出了一雙拖鞋給他,葉一哲穿上走了進去。

進了屋裏他發現,裏麵和外麵並沒有太多的不一樣的,一樣的那麽普通,和一個普通農戶家裏並沒有什麽區別,也許這個屋裏最值錢的就是之前安泰來開的那輛車,其他的所有東西加起來都不如那一個,很普通的沙發,看上去隻是地攤上花個幾百塊錢掏的,電視機雖然不是那個年代的黑白電視,但是也是那種晶體管的,並不是現在大多數人家裏用的液晶,年代也比較久遠了,牆上掛著一個照片,是兩個年輕人相互依偎在那裏,很是甜蜜,其中一個葉一哲一眼就看出來是公孫鏡岩年輕時候,照片上的他看上去才是二三十歲的樣子,背後的景色正是蘇州河,江州的另一個標誌性景點之一,也是江州的母親河,雖然已經被玷汙的沒有人願意去清理,但是真正有點文雅氣質的人一般都不會選擇去黃浦江,而是會去蘇州河,那裏對於江州,意味太多太多東西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葉一哲的身後緩緩的響起,帶著滄桑,帶著一絲回憶的寂寥:“那張照片很老了,那個時候我還剛剛從沈家門出來,她跟著我一路辛苦的奔波到了江州,我記得那是我們到江州的第一年,轉眼都已經四十多年過去了。”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