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門前場麵幾近失控。

太乙門和六空派的道士非常善於利用百姓喜歡看熱鬧的心理,不斷挑唆吃瓜群眾出來嚷嚷,造成巨大的聲勢。

偏偏驛館又不是正式的朝廷衙門,派駐這裏的府兵權力不大,隻要對方不硬衝官驛,他們無權幹涉。

這邊陷入僵局,楊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此時穿著件白色袍衫,頭頂方巾,腰束九環腰帶,腳穿六合靴,看上去不像個道士,更像是個路過的鄰家少年郎。

太乙門群道中走出一人,攔住去路,不讓楊雲往驛館正門走,口中發出威脅:“小家夥,這裏不是你隨便來的地方,一會兒這裏有鬥法,濺你一身血!”

楊雲笑道:“怎麽,你們鬥法要以性命相博?那可真是好生熱鬧。”

那人舉起手做出要打楊雲的架勢,道:“是不是來惹事的?信不信道爺……哎哎……”

他話沒說完,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連手都落不下來,身體好像被誰往後拽了一把,後退中身形踉踉蹌蹌,最後仰麵摔倒在地,手臂就像不屬於自己的,杵在那兒半天沒放下。

慧清道人皺了皺眉頭,喝問:“你幹什麽?還不放下手!”

倒在地上那人叫苦不迭:“師叔,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好像中邪了,身體不聽使喚!那小子隻是瞪了我一眼,就這樣了……”

“哈哈哈哈……”

圍觀人群本來都在等官驛裏麵的人出來,卻被眼前發生這一幕給吸引,聞言哄笑聲響成一片。

慧清道人臉色漲得通紅,怒視周邊一圈,喝問:“笑什麽笑?”

而後他瞪著楊雲,問道:“你小子哪兒來的?”

胡縣尉見到楊雲,急忙迎上前:“小真人回來了?這群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家夥,隻會耍嘴皮功夫,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圍觀人群聽說正主來了,頓時鼓噪起來。

“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目中無人的武尊真人嫡傳弟子?”

“這麽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對啊,你們不是要跟人家鬥法嗎?人家現在現身了,你們倒是上啊。”

太乙門和六空派的道士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驛館內,卻不想挑戰的對象居然從身後出現,有些始料不及,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楊雲上來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蘇茂子聲色俱厲:“你……你小子先報一下家門。”

楊雲笑道:“我乃武尊真人座下弟子,俗名楊雲,你們要跟我鬥法,不如一起上,我解決了你們,以後再有人來挑戰,先過你們這一關……你們就當是給我把門吧!”

“癩疙寶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蘇茂子一邊說一邊怒視楊雲。

楊雲笑眯眯地看向蘇茂子,問道:“怎麽……這位道友,你先來嗎?”

慧清非常謹慎,衝著蘇茂子道:“對,蘇師叔,你乃一派掌教,德高望重,還是你先一展身手。”

“這梁子是你們太乙門先惹下的,鬥法自然應該你們先上,哪裏有我們六空派先出手的道理?”

蘇茂子可不傻,眼看來者不善,不想上去充當冤大頭。

慧清和蘇茂子都想隔岸觀火,等對方試水,一看情況不妙可以找借口開溜,保全顏麵,就算對方出手贏了,自己也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己上也能贏。

楊雲道:“什麽你先來我後來的?我讓你們一起上,這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麽著……如果你們不上的話,以後見了我就要退避三舍,或者見麵後叫一聲爺爺也成。”

“哈哈哈!”

人群中發出哄笑聲。

對於圍觀的吃瓜群眾來說,眼前這一幕實在太好玩了,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郎,居然把一群前來挑事的壯年道士唬得一愣一愣的,也忒稀奇了。

蘇茂子一看太乙門的道士不想上,他人老成精,冷笑不已:“我們六空派的人上不上都無所謂,可你們太乙門已有弟子在這小子手上吃癟,不主動迎戰就等於認輸,以後還有何顏麵在成都立足?”

慧清到底年輕氣盛,聽到這話怒火中燒,甩了甩手裏的拂塵,朝楊雲衝去,口中大喝一聲:“勝過這種無名小輩有何難……”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拂塵突然脫手飛了出去,輕飄飄地落到楊雲手上。

而慧清前衝途中,騰空而起,如拋石機射出的石彈一般,飛到半空兩三丈高處,沒有原地降落,而是又向前滑翔三四丈遠,才以俯衝的姿態落了下來。

“砰!”

一聲悶響後,地上塵土四起。

“師兄。”

“師叔……”

一群太乙門的弟子衝過去攙扶,半天都沒把人扶起來。

慧清趴在地上,身體重若千鈞,幾個人合力也沒法將他挪動分毫。

蘇茂子一看這架勢便知不妙,心說:“絕對不會是太乙門跟這小子合夥演戲,飛上天那一下絕對摻不了假……不行,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得找個機會開溜。”當下冷笑不已:“便知你們太乙門的人沒用,人家還沒動手,你們已折戟!小子,我們約個時間,再行鬥法……”

說完蘇茂子便要帶人走。

誰知他沒走出兩步,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著他後退。

楊雲伸出右手,隔空發力,把蘇茂子給硬“吸”了回來,周圍人群看得目瞪口呆。

楊雲笑著說道:“不是說要約個時間嗎?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嘛……眼下沒敲定日期你就要走,算幾個道理?”

蘇茂子本想腳底抹油,卻生生被楊雲給“擒”回,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就在蘇茂子準備轉過身,跟楊雲徹底做個了斷時,楊雲突然收回力道,蘇茂子本來正用力掙脫,這下子一個前撲,臉重重地砸在地上,鼻子都摔出血來了。

“師尊。”

六空派弟子趕緊過去攙扶,卻跟之前太乙門惠清的情況很相像,人趴在地上怎麽都起不來。

胡縣尉心懷大暢,指著一群手忙腳亂的道士道:“你們這群神棍,仙師當前還敢玩花樣?再不認錯的話,怕是今天走不了。”

慧清扯著喉嚨道:“用陰謀手段算什麽本事?”

楊雲笑著道:“怎麽,還想正大光明來一場?你們準備怎麽鬥法?”

慧清摔下來正好腦袋對著楊雲,此時他努力抬起頭,見到楊雲臉上浮現出的輕鬆的笑容,一陣膽寒,之前對楊雲的輕視早就消失不見,此時隻想帶著人逃走,奈何身體想動一下都很困難。

“劃下道來,有本事放開我,回頭我太乙門弟子自然會來討教……”慧清嘴上絲毫也不服軟,繼續出言威脅。

“嗬,都這樣了還嘴硬啊?”

楊雲嗤笑一聲:“別讓我等,現在我就想知道你們的厲害!”說完他手一伸,一股力道送出,慧清神奇地原地翻了個身。

感受到全身一陣輕鬆,慧清掙紮著坐了起來。

“師兄,您沒事吧?”太乙門的人亂成一團,眼前發生的一幕他們完全理解不能,對楊雲的忌憚又加深幾分。

六空派那邊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群弟子分別抓住蘇茂子的四肢,想把他整個舉起來,但蘇茂子背上好像壓著千鈞巨石,根本就是紋絲不動。

但就算如此,蘇茂子也沒有服軟。

對他和慧清而言,認輸就等於失去一切,不會再有人購買他們繪製的符咒,也不會請他們做法事,所以寧願身體受苦也硬撐著。

胡縣尉知道成都城裏道門勢力錯綜複雜,相互間都有牽扯,當下息事寧人道:“真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這群不過是欺世盜名的神棍,現已教訓過,不如手下留情?”

楊雲本來也不想跟“道友”交惡,以他所知,這年頭道士基本都是靠障眼法和魔術來維持神秘感,讓別人以為他們身負法術,這樣開壇做法,有信徒支持,財源滾滾,甚至可以開宗立派,號令一方。

楊雲收回施加出去的力道,蘇茂子瞬間被幾個弟子給抬了起來,但因用力過猛,居然直接拋到半空中,落下時差點兒再次摔個狗吃屎。

“再不走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楊雲神色陰冷,不但橫眉冷對太乙門和六空派的道士,對圍觀人群也是不假於色。

“現在必須把名頭立起來,不然以後天天應對這些來找茬的家夥,不累死也會被他們煩死。”

慧清和蘇茂子被折騰得不輕,身體重獲自由,哪裏還敢逞能,帶著人灰溜溜逃走了。

人群再一次爆發出歡呼聲,有膽大的甚至追著這群落荒而逃的道士跑了好遠,嘴上譏諷連連。

“不是說鬥法嗎?人家已經劃下道來了,你們倒是定下具體鬥法的時間啊!”

“就這麽撤票了?你們以後還有啥子臉麵在成都立足?”

人群起哄中,太乙門和六空派的人很快就逃得沒了蹤影,人群遲遲不肯散去,都想見識一下楊雲的真本事。

楊雲不想在人前賣弄,在官差護送下,與胡縣尉一同進到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