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璬府邸。

楊雲作為訪客,跟主人楊玄璬一起迎接宮中派來的使者,從早晨開始忙碌了近兩個時辰,臨近中午時,劉衡政帶領前來恭賀的府衙最後一批人離開,才算將迎親事宜完成。

隨即楊玄璬邀請楊雲到了正堂,他一改之前長輩高傲的姿態,跟楊雲說起楊玉環入宮之事。

“……到如今聖上也未說會賜給玉奴如何封號,別入宮後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有,她到底不是玄女娘娘本尊,陛下若久盼玄女娘娘而不得,怕是會對玉奴有所冷落。”

楊玄璬之前怪楊雲自作主張,破壞了他給楊玉環規劃好的聯姻途徑,不過現在能嫁到宮中,比他之前任何計劃都要好,終於讓他可以心平氣和看待整件事。

楊雲道:“九姐修過道,並非是為爭寵而入宮,就算有邀寵之心,應該有她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吧?”

“哦!?”

楊玄璬抬頭看了楊雲一眼,之前他從未對楊雲提過楊玉環擁有超能力的事情,以為楊雲不知,不過這種事豈能長期隱藏下去?

大概是想到自己欲蓋彌彰,楊玄璬幽幽歎了口氣,道:“若是以道女身份,入宮後便要困在玄女觀,守著青燈過那清苦的日子……實在不知,玄女娘娘為何要借助玉奴的身體下凡?真是……唉!”

楊玄璬在對待楊玉環入宮的問題上,心情複雜,他解釋不了九天玄女下凡是怎麽回事,現在人雲亦雲,便覺得楊玉環是被上天選中,就像楊玉環擁有超能力一樣,就這麽莫名其妙,但又真實發生了。

或許楊玉環非凡人女子,不然不可能擁有令所有男人為之著迷的能力。

可麵對跟皇室結親這件事,楊玄璬又有些底氣不足,怎麽說楊玉環也隻是個小丫頭片子,麵對宮內紛爭,估計會束手無策,更何況現在宮裏有武惠妃這個寵冠內宮的女人,非常難以對付。

這些話,他不會當著楊雲這個小輩的麵說出來,他始終認為以楊雲的年歲,不會懂那麽多。

楊雲笑道:“既然玄女娘娘看中姐姐,那就說明姐姐是大唐幾百甚至上千萬女孩家中的佼佼者,隻要姐姐入宮能讓楊家重新崛起,不是好事一樁麽?”

楊雲不會給楊玄璬講什麽曆史趨勢,在楊玄璬這樣久曆宦海的人眼中,隻要能讓楊家崛起,比什麽都更重要。

雖說楊氏是傳承千年的士族之家,可到底支脈太多,他們這一脈早就勢弱,若能憑借楊玉環晉升到朝廷核心層,不正是楊玄璬夢寐以求的事情麽?

楊玄璬略微思索,讚同地點了點頭,抬頭望向楊雲的目光中帶著嘉許,似對現在的結果很滿意。

楊雲一看跟楊玄璬沒多少共同話題,起身行禮:“叔父應該還要旁的事情要處理,侄兒告退,回去把生意打理好。”

楊玄璬笑道:“你姐姐都要嫁進宮了,你還要兼顧生意?該想想以後的出路,說起來,你現在是國舅爺了……不過你姐姐未來在宮裏的身份未定,因此暫時無法得到朝廷庇護,若有人找你麻煩,你盡可跟我說,我會出麵替你擺平。”

他想到楊雲現在以平民之身獲得“國舅”的榮耀,肯定會遭來其他外戚黨的敵意,怕人別找楊雲麻煩,所以關心地說了一句。

殊不知楊雲現在的政治資源,比楊玄璬還要多,就算真有人來找麻煩,怕也不是楊玄璬能扛下來的。

不過這體現了楊玄璬的一種態度,將楊雲當成一條船上的人,才會放出這些話。

楊雲笑著應承並行禮,離開楊玄璬府宅,匆忙趕到河南府府衙,因為之前劉衡政來楊玄璬這個下屬家時,暗中向楊雲做了交待,讓楊雲中午到他那裏吃飯,大概是要跟楊雲說什麽事。

不過楊雲並沒有把劉衡政的邀請告訴楊玄璬,難道他要跟自己的叔父說,其實你的頂頭上司都拿我當貴賓,我有事直接跟你上司說比跟你說更方便?

楊玄璬怎麽說都是長輩,還是別揭穿楊玄璬的清高自傲,免得自己這個侄子裏外不是人。

……

……

楊雲到府衙時,劉衡政帶著夏夫人和幾個從未見過麵的男子出門迎接。

對於夏夫人依然留在劉衡政這裏,楊雲稍感意外,他早就看出夏夫人屬於“江湖人”,照理說這種女人完成某些事後不該繼續留在洛陽這風雲際會之地,尤其是在官邸頻繁出現,有違江湖兒女低調行事的風格。

劉衡政直接把楊雲請到內堂,擺下宴席,將楊雲當作上賓招待。

他給楊雲介紹了在場的人,居然出自天南海北,屬於有一定身家的富商,夏夫人來自揚州,有個叫蘇宏簡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則出自嶺南。

還有個叫張炳寧的相對年輕些,大約三十出頭,目前正在草原跟胡人做買賣,引起了楊雲的注意。

除此之外還有三人,分別來自關中、河北和山東,都很低調,沒讓楊雲太過留意。

“今日宴席,是特地為楊天師而設……過不了多久就不能再稱呼天師,應稱一聲國舅才行了。”

劉衡政有意把“國舅”二字落音很重,提醒在場人,楊雲不是草莽道士,從此將是顯赫的皇親國戚。

夏夫人笑道:“早就聽說楊天師器宇不凡,法術高深莫測,這才幾天不見,就得聖上賞識,以後我等小民得仰仗天師。”

“來,向楊天師敬酒。”

蘇宏簡笑著舉起酒盞,向楊雲敬酒。

楊雲拿起酒杯,跟在場之人一同飲了三杯,隨即開始上菜肴,每個獨立的案桌都有相同的一份,雞鴨魚肉都有,非常豐盛。

夏夫人突然道:“之前送到天師府上兩名歌姬,聽聞她們逃走不知去向,如今妾身已委托劉府尹查找,若找到的話必將她們狗腿打斷。”

劉衡政責怪道:“夏夫人,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向天師送禮,一次隻送兩名女子,失禮不說,還讓人跑了,是說你府上缺那幾個人?還不快些把禮數補上?”

“妾身正有此意。”

夏夫人順著話頭道,“這不又備了個歌舞班子,皆是出自江南之地水靈鍾秀的女子,年方及笄,更合天師年歲,隻是為供天師茶餘飯後消遣所用,另又在東都置辦一處宅院,作為天師外宅,平時您修道累了,可以去歇息……”

夏夫人心意“十足”。

楊雲聽了夏夫人的話,暗忖:“我這還沒怎麽著,就給我送禮,看來這世間還是權力比較吃香。”

夏夫人把她的心意說完,笑著道:“望天師不要介意過往,妾身在此賠罪了。”

說著起身恭敬向楊雲行禮致歉。

楊雲暗中嗤笑,這夏夫人假得很,明明那兩個女人是她派來當眼線的,因為被刻薄直接逃回去,說是治那兩個女人的罪,其實是把人藏起來了。

劉衡政見楊雲未有表示,笑著說和:“這件事由小官替夏夫人說一句,她的確是無心之失,天師若不滿意的話,小官替您罰她,讓她多吃幾盞罰酒,再讓她親自登門謝罪……哈哈,您看如何?”

言語間明顯帶著暗示,大概意思是把夏夫人灌醉了讓夏夫人單獨向楊雲賠罪,至於這罪如何個賠法,完全可以意會。

夏夫人臉上帶著幾分羞惱,白了劉衡政一眼,大概是怪劉衡政盡出餿主意,嘴裏卻道:“若能讓天師平息怒火,妾身多飲幾盞又有何妨?”

說著不忘抬頭用嫵媚風情的雙眸望向楊雲,大有暗示可深入交往的意思。

楊雲暗自皺眉:“權力場上出沒的女人,哪怕走江湖,也該熟悉規矩,這女人很彪悍,若跟她單獨相處,非被她吃幹抹淨不可。”

“夫人言重,本就是您的饋贈,就算人走了,我豈能不知進退,怪責於夫人?夫人無需掛懷,此事就此揭過,以後不得再提。”楊雲笑著回道。

蘇宏簡笑道:“夏夫人不是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妹妹?若讓令妹向楊天師賠罪,就更好了。”

“哈哈。”

旁邊幾人都哄笑起來。

這宴會更像是私宴,名利場本來就酒色財氣全沾,但官邸內舉行的宴會終歸不能太放肆,夏夫人作為宴會上唯一的女性,充當起了陪酒和陪笑的雙重職責。

夏夫人笑道:“若是天師中意,那是舍妹的榮幸,就是不知天師意思如何,妾身有意回頭讓舍妹到府上送禮,到時候讓天師掌掌眼。”

看似在戲弄夏夫人,其實是在給楊雲出難題。

若楊雲年長個幾歲,說這種話完全沒問題,可關鍵是楊雲以眼下年歲,分明是一群老男人老女人拿後輩開涮。

楊雲心道:“幸好我再世為人,什麽都懂,也明白這隻是你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拉攏人手段,若換作普通少年,還是個於紅塵外修煉、不諳世事的小道士,不被你們玩死?”

劉衡政似也覺得繼續說這話不太好,他畢竟有旁的事要跟楊雲說,又提起酒盞:“如何賠罪,就看夏夫人的心意,我等是外人,不好橫加幹涉,我們還是飲酒罷……這杯中全都是心意,夏夫人可要好好表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