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果出場的方式太過逆天,全場道士基本看傻眼了,無不驚歎於這玄之又玄的神奇仙術。

倒騎驢的張果最後穩穩地落在為迎接皇帝而精心準備的觀禮台上,等他落定後,很多人還在揉眼睛,以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情景還是幻象,當確定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翻身從驢背上下來,盤膝而坐後,在場道士都轟動了,紛紛湧上前,準備一睹仙容。

“果然是仙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神仙。”

“居然真有人白日禦空飛行,而且還騎著驢,這麽說來,那驢也得道了?”

“這有什麽,昔日老子騎青牛西出函穀關,老子得道成仙,那青牛自然也位列仙班!”

麵對如此神乎其技的張果,道士們議論紛紛,一時間竟有些自慚形穢,覺得自己不配在道士圈立足。

而楊雲的關注點則跟這些人不同,在他確定眼前這個張果真會法術之前,隻能當自己看了一場華麗的大型露天實景魔術,隻是他現在還沒想清楚這魔術的訣竅。

“仙人降臨,凡人規避!”

就在人們紛紛湧向觀禮台時,突然有道童從四麵八方湧來,將觀禮台團團圍住,阻止人們靠前。

這些道童老早就已趕在會場,隻是因為在場道士太多,這些人分散在各處並不起眼,現在配合張果的出現,阻擋人們貼近觀禮台,這才現身。

這場麵,不由讓楊雲想到當初青鶴第一次在什邡百姓麵前出場的場景。

一般用障眼法偽裝法術的表演場合,一定不能讓觀眾靠近舞台,遠景魔術人們靠得越近,越容易穿幫。

如此加深了楊雲對眼前這個張果所用“仙術”其實質還是障眼法的懷疑。

此時觀禮台上的張果笑盈盈盤膝而坐,身上不是道袍而是白衣,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看年歲至少七老八十,仙風道骨是有,不過略顯蒼老。

……

……

張果的出現,令整個會場的關注點都發生偏移。

所有人都在關注張果的一舉一動。

鹹宜公主著急地道:“這位張果張仙師也是,父皇明明在皇宮內苑等他,他卻到此,分明是不給父皇麵子啊……難道他想讓父皇來此地見他?”

楊雲心想:“張果有如此華麗的出場方式,不管他是真有能耐還是徒有其表,要想讓世人斷定他就是仙人,必須要在人前有所表現……若他在洛陽皇宮也來這麽個華麗出場,怕是皇帝就要為自身安全而寢食難安了。”

“就算你張果是仙人,皇帝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不用張果現身說法,楊雲心中便找替張果找到如此做的理由。

“還是趕緊派人去通知陛下,不過想來不用特意找人通傳,馬上整個洛陽城的人都會知曉此事。”楊雲隨口道。

鹹宜公主對於張果的任性妄為有些不高興,但目光卻情不自禁往遠處的觀禮台上看,能親眼目睹仙人的出現,怎麽都算得上是凡人的榮幸。

至少張果的表現讓鹹宜公主覺得這位絕對是仙人。

盡管有道童阻隔,人潮依然在往觀禮台方向湧動,楊雲一行處在場地邊緣地帶,他根本就不想去湊熱鬧。

楊玉環扯了扯楊雲的衣襟,目光楚楚可憐,大概在提醒楊雲,別忘了幫她立威之事,現在張果完全把風頭搶去,再這麽下去別人都隻記得張果,楊雲做什麽都是徒勞。

“張仙師,您大駕光臨,我等不敢仰望您的仙容,可否教授我等仙法,以後也能得道成仙?”

觀禮台下方突然有個大嗓門喊話,聲音讓置身遠處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在楊雲眼裏,這位怎麽看像是托,有意抬舉張果。

觀禮台上的張果不為所動,就像一座雕像,慈眉善目,沒有理會世人的意思,也跟這人聲鼎沸的世俗格格不入。

“膜拜仙師。”

有人居然當眾下跪,頂禮膜拜。

不過如今大空觀內的觀眾,並不是無知百姓,而是以坑蒙拐騙為生的道士,道士圈一向講究各自為政,誰會真的拜一個來曆不明的老道士?

台下馬上有了質疑的聲音。

“說是仙師,有何憑證?從天上飛過來,騎個毛驢,就以為自己是神仙?你是神仙到人間作何?別把我們當傻子!”

這話很刺耳,不過聲音到底不夠大,而且他的話也明顯有質疑道士這行業的意思,沒法得到更多人讚同。

不管怎麽說,張果作為在世的活神仙,屬於口耳相傳,連皇帝都推崇有加,你光靠嘴巴質疑沒用,最好的方式就是揭穿張果。

可揭穿張果是假神仙,道士圈的一杆旗幟也將就此挑落在地,道家信眾會意識到所謂的神仙就是騙局。

連大名鼎鼎的張果老都是騙子,那普通道士不就更沒說服力?

揭穿張果,其實跟自砸招牌差不多。

這也是當初楊雲揭穿青鶴坑蒙拐騙時,要顧慮道士同行的原因。

都是吃這口飯的,就算真要打壓同行,也不能一棒子把這一行飯碗打碎,道士就是吃信眾這碗飯的。

“誰覺得是假的,自己上台去,能把張仙師鬥下來,我們就當你仙人!”

“對,誰不服氣,你到天上飛一圈,我們也認你當神仙!”

台下有踩的,自然有捧的,場麵陷入混亂。

而由始至終台上的張果都不為所動,坐在那兒像看戲一般,任由台下人群**,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有官府的人來了。”

台上沒任何變化,台下卻起了紛爭,突然官府中人出現,讓這爭鋒暫告一段落。

道觀大門那邊,正有身著官袍的官員帶著禦林軍前來。

鹹宜公主踮起腳尖看了看,蹙眉道:“好像是李夕郎帶人來了。”

楊雲不認識李林甫,聽鹹宜公主解釋才知來人身份。

但見李林甫走到觀禮台前,對台上的張果非常尊重,行禮道:“陛下在宮裏等候天師駕臨,請天師移步。”

張果聞言,從高台上輕快地站起來,雙腿似是直接從盤膝變直,他吹了口氣,身後的毛驢突然消失,再吹一口氣,毛驢已然出現在觀禮台下方地麵,而他直接從觀禮台上跳下去,正好倒坐在毛驢背上,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鞭子,他**鞭子,毛驢穿過人群,往大空觀正門而去。

……

……

張果從出場開始,一直拿“法術”示人,每一次表現都驚世駭俗,好像一切都是他真正仙法的體現。

而楊雲卻沒感受到絲毫超能力共鳴,不過這不能說張果就一定是騙子,楊雲對此持保留意見,來到大唐,在這道士遍地走的時代,誰也不敢保證是否真的會出幾個仙人,因此他收起輕慢之心。

另外,哪怕人家真用的是騙術,隻要能讓世人相信,那就是別人的本事。

就算他自己有法術,也未必是騙子的對手,誰讓人家的信眾和資源更多?

有禦林軍開路,倒騎驢的張果一路順利地出了大空觀,李林甫帶人跟隨在其後一起出了觀門。

有道士想跟出去,卻被禦林軍官兵阻攔。

張果出了大空觀後,外麵百姓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顯然張果在普通民眾心目中的地位異常崇高。

哪怕百姓沒法上前近距離領略張果的風采,還是認定張果是仙人。

畢竟剛才張果從天空憑空出現的爆炸性效果,落在大空觀周邊圍觀百姓眼中,加深了他們對張果的崇拜。

“想不想跟我去見識一下仙人?”

鹹宜公主看到張果騎驢出了大空觀後,轉身笑看楊雲。

她的意思是帶楊雲入洛陽皇宮,近距離跟張果接觸。

楊雲笑了笑,道:“修道者講究無為,柔弱,何必為外物而動搖本心呢?”

鹹宜公主眨眨眼,問道:“你是不是察覺出什麽門道?覺得張果並非真正的仙人?”

楊雲直接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意。”

“那就是了,不是仙人怎可能禦空飛行?那麽高,又沒什麽東西吊著,今日又是晴空萬裏,想掩人耳目也沒必要在萬眾矚目的場合來這麽一出啊。”

鹹宜公主笑著說道,“真沒想到,世上居然真有仙人……不過當日你修祖師像的時候也很神奇,如果你不去跟他當麵鑒定一下,印證心中所想,豈非可惜了?”

楊雲心想:“虧你還記得我也會法術,我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就算我真會法術也沒說自己是仙人……神仙意味著無所不能,從天而降說破天,也不過隻是某種超能力的體現,與自己的念力無本質區別。”

楊雲未置可否,這時從遠處走來一人,正是天師道的張高。

“呃?這不是天師道那位掌教真人?”鹹宜公主好奇地問道。

張高走了過來,並沒有留意鹹宜公主,笑看楊雲,頷首道:“楊小道友久違了。”

楊雲神色冷漠:“張道長有事?”

張高道:“剛才張果仙師出場你也見到了,不知你有何見地?”

楊雲這才知道張高是來求證的,也不知張高是來跟他探討張果仙術的真相,還是求證他的觀察力。

楊雲搖頭道:“張果天師乃是成名百年的仙人,出場方式自然非同凡響,我打從心眼兒裏佩服……莫非張道長有何不同見地?”

“小小障眼法豈能蒙騙楊小道友的雙目?”

張高的話斬釘截鐵,一來就把張果定義為神棍。

楊雲這次聽明白了,張高根本是來試探他的。

“我道行太淺,沒有張道長的見識,若張道長真覺得那是障眼法,不妨與外人道,相信朝廷自然能明辨是非。若有不便,或找私下場合將其揭穿也可。”楊雲采取了袖手旁觀的姿態,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