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監聞言,望向楊雲的目光增添幾分興趣,道:“你這嫡侄能預測地動?那可真是神奇!”

楊玄璬道:“一直聽聞宋少監對道術很在行,回頭武尊道長到洛陽來,邀宋少監一起過來一聚,互相探討一下修行大道。”

“嗯。”

宋少監微微點頭,目光轉向楊玄璬,“不過此番不知聖上在洛陽逗留多久,怕是等不到武尊道長前來……一切隨緣吧。”

楊玄璬和宋少監要進內談事,楊雲作為晚輩,隻能恭敬地目送二人進府,然後才轉身離開。

往回走時,楊雲心裏琢磨:“之前三叔因大空觀道像倒塌一事前去府衙,回來帶了個殿中省少監,莫非也是為此事?”

……

……

楊雲回到醉仙樓時,日頭已西斜,坊主董奇容在此等候。

楊雲一看董奇容著急的神色,便知此人不是來感謝自己的。

“董坊主前來何事啊?”楊雲上前問道。

董奇容道:“不知道長您可有將昨晚上林坊提前疏散百姓之事……告知劉府尹?”

楊雲一陣恍然。

董奇容遲遲等不到劉衡政的嘉獎,擔心自己昨夜冒險救人的成果不被高層重視,又知道楊雲跟劉衡政關係密切,特地前來問詢。

楊雲道:“我都未見到劉府尹,怎去相告?”

董奇容疑惑地道:“早些時候,不是有府衙的人前來酒樓拜會?”

楊雲心想董奇容的消息可真靈通,微微搖頭,道:“府衙那邊來人,隻是問有關賑災對策。”

董奇容大感惋惜,道:“您應該跟劉府尹提一句昨夜上林坊之事。”

或許是意識到這般說辭,爭功之意太過露骨,他又補充了一句,“昨夜可是道長您參破天機,上林坊無人死亡,乃是我等共同努力的結果。”

楊雲道:“隻要上林坊百姓無恙,難道此事還怕朝廷的人不能得悉?”

董奇容稍微思索,臉上的緊張神色稍微疏解,不過仍舊有些擔憂地說道:“想讓朝廷知曉不難,但要傳到聖上耳中,怕是非要有機緣不可。”

楊雲心想:“你還真是貪心,非要讓皇帝知道你的功勞,但問題是劉衡政沒信我的話,賑災不力,怎會把你的功勞如實上報?”

楊雲道:“聖上乃曠世明君,廣開言路,再者聖上如今就在洛陽城內,對於賑災之事,多有問及,上林坊在此番災情中無百姓損傷之事,聖上定會知曉。”

“希望如此吧。”

董奇容懊惱地道。

立下大功,卻不為朝廷所知,實在是讓他鬱悶不已。

楊雲知道,董奇容接下來兩天怕是寢食難安,單就為能讓皇帝知曉他功勞這件事,董奇容便無法做到泰然處之,很可能會鋌而走險,做一些過激之事。

……

……

地震之後,醉仙樓即便很快便加固,短時間內也沒法開門營業。

家裏幾個小蘿莉暫時不用釀酒,晚上也不再睡在屋裏,而是搭了帳篷睡在院子中,晚上練功不輟。

雅清在這次地震預警中起到決定性作用,楊雲準備好好提升一下這小丫頭的超能力,不過可惜他跟雅清間的精神力聯係不是很強,雅清的修煉進度很詭異,有時候增進明顯,有時候卻又一點作用都沒有。

“師父,是不是我太笨了?”雅清被家裏幾個姐姐寄予厚望,卻沒能取得進步,小臉上滿是不情願地說道。

楊雲笑著摸摸她的頭,道:“你擁有的法術是跟動物說話,可能從開始就是我們中最強的,不需要提升;而且你年歲小,不用那麽著急,非要有驚人的成就。”

安倫支著頭問道:“那雅清以後不用跟我們一起練功嗎?”

“練功還是要的,能提升多少是多少,我還得仔細觀察……你們都不許偷懶,繼續冥想練功。”楊雲道。

“知道啦,師父。”

幾個女孩對楊雲言聽計從,又知道跟楊雲一起練功時能有提升,想到以後穩定的生活,她們便越發努力起來。

……

……

接下來幾天,楊雲的生活很平靜。

沒法開門做生意,救災還在繼續,餘震逐漸平息,接下來就是洛陽百姓回歸正常的生活。

董奇容沒有再來找他,劉衡政也沒派人來,好像所有人都把楊雲給遺忘了,他當日提前預警地動之事,宛若曇花一現,沒人記得。

楊雲自己也不貪功,當時他提前預警的目的,隻是為百姓著想,最後也沒取得太大的成果。

這天楊雲正在釀酒作坊,突然何五六來找,告知劉衡政造訪醉仙樓。

“劉府尹親臨,好大的排場,馬車排成一條長龍。”何五六道。

楊雲皺眉,他不知劉衡政前來拜訪的目的,暗忖:“劉衡政不可能會如實將我的事上報,退一步說,就算他上報了,也會被皇帝跟前一幫親信和大臣給壓下來,沒人希望在政治上多個對手。”

楊雲跟何五六一起到了醉仙樓,劉衡政正坐在一樓大堂,跟董奇容等地方士紳談話。

董奇容畢恭畢敬,殷勤至極。

上級領導下來視察,董奇容覺得自己揚名立萬的機會到來了,不停地拍劉衡政馬屁。

“這不剛說到楊道長,楊道長就回來了?”

董奇容看到楊雲回來,連忙站起來。

一行人迎上前,除了董奇容和劉衡政外,還有劉衡政手下一些官員,楊雲並未見到比劉衡政更大的官,所有人都以劉衡政馬首是瞻。

“見過劉府尹。”楊雲行禮。

劉衡政笑著擺擺手,示意楊雲到一邊說話,二人一起來到醉仙樓後院,劉衡政問道:“有關大空觀之事,道長可有聽聞?”

楊雲反問:“難道是大空觀道像坍塌之事?”

劉衡政點頭:“正是此事,如今城內傳得沸沸揚揚,說是道像壓住了洛陽地下鱉神的殼,鱉神一怒之下翻身,將洛陽折騰得不輕。”

楊雲道:“民間傳說多怪力亂神,怎可輕信?”

劉衡政道:“說來也稀奇,近日聖上派人修複道像,結果修到一半,道像又坍塌了,連續兩次都如此……百姓剛經曆災劫,本來是不信的,結果聽到傳聞,慢慢竟信以為真,對陛下出言不恭。”

楊雲心想:“當初參觀老子像時,我就發現是標準的豆腐渣工程,高大石像的基座,居然是空心的,此次地震中倒塌並不稀奇。如今皇帝派人修繕,用的肯定是上好的石料,但問題是下麵的基座是難以承重的豆腐渣,上麵用好料,頭重腳輕,遭遇餘震不照樣要塌?”

“聖上已得知此事,大為震怒,派人將原先督造大空觀道像的官員擒拿問罪……你也知是何緣由吧?”劉衡政望著楊雲。

楊雲當然知道。

大空觀的道像是李隆基派人修造的,現在有人拿老子道像說事,分明是針對李隆基,認為這是上天對李隆基的懲罰。

李隆基雖開辟盛世,但大唐從李世民開始就有了父子乃至兄弟相殘的傳統,唐朝皇室靠造反得到皇位幾乎成為普遍現象,李隆基既非唐睿宗李旦長子也非嫡子,覬覦他皇位之人比比皆是。

現在出現洛陽地震這種事,不亞於給了政治對手絕佳的機會,謠言四起,攻訐變本加厲,本是題中應有之意。

“那劉府尹應該找人去民間多加宣傳和引導,破除謠言,不知找貧道為何?”楊雲不解道。

劉衡政笑道:“你能提前得悉洛陽有地動,想來擁有參透天機的大神通,本官的想法是,要在大空觀內舉行一場法會,讓百姓圍觀,法會的主要目的是鎮壓鱉神,完成後百姓中傳播的謠言自會消散。”

楊雲道:“劉府尹不會是想讓我來主持此事吧?”

劉衡政慚愧一笑:“本來楊道長能洞悉天機,由您來主持最為合適,不過這件事本官做不得主,上麵會安排人來主持……若是令師來洛陽的話,倒是可以讓他負責。”

劉衡政分明是說,你尚不夠格。

雖然楊雲有真本事,劉衡政也信任有加,奈何這世道不管是儒家還是道門,均講究論資排輩,長春真人等一係列成名已久的道長比楊雲高一輩甚至幾輩,朝廷不用那些前輩高人,而用楊雲這樣一個無名小輩,豈不是亂了規矩?

楊雲道:“奈何家師暫且不能到洛陽。”

劉衡政麵現失望之色:“實在遺憾,令師不能前來,就要以旁人主持,不過楊道長你也可從旁協助。”

“哦?”

楊雲問道,“如何協助?”

劉衡政道:“上麵的意思,是在此番法會中,將道像修複,從根子上堵住謠言傳播的途徑。”

“但若以一人統籌調度,出了狀況非但於事無補,可能會令更多人相信謠言,本官務求萬無一失,隻能請道長出馬,在一旁協助。道長請放心,此番相請定不會虧待……朝廷會承擔所有開銷,您這邊也有厚禮相贈。”

楊雲心想,這是拿我當顧問啊。

說好聽叫顧問,不好聽就是當我是工具人。

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現在用得著我,請我在一邊當幫手,用不上就棄如敝履。

到現在你們還沒把我提前預測到地震之事上報吧?

“道長莫不是有何難處?”

劉衡政目光熱切地問道。

楊雲微微一笑:“此等事,貧道義不容辭,就請約定時間,我好提前做準備。”